第六章 涌动

    “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去打桌球吗？”

    小雨瞠目结舌，呆呆怔住，手中的书差点滑落。

    从他们相遇到现在，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近得让人停止思考，无法呼吸。

    屏息中，她仔细观察他。清爽的短发散发阳光活力，黑浓眉角，□鼻梁，嘴角时而深意勾起，眼眸似是黑夜中明亮的星星，深邃动人。

    她盯着他，眼神专注，几欲燃烧。

    他望着她，目光暖意，雾气飘渺。

    恍然回神，小雨轻轻甩甩头，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故作镇定，“今天……我不去了，家里有事。你们玩得开心啊。^_^”

    她本意就不想去。

    刚从雯佳口中听到“桌球”二字，她几乎吓了一跳。烟雾缭绕，红男绿女，酒气腾腾，这是她眼中的桌球场所。从小家教严格，她定不会允诺自己。可想到雯佳不一般的家世，从小必常接触高级桌球会所，也曾犹豫陪她。

    而后却听到苏伟的名字，她毅然在瞬间失落中选择逃跑。

    可他，怎么亲自来找自己？

    “有什么重要事吗？没有的话……一起来吧。”

    他走近小雨，单手搭在书桌，表情认真。

    似乎一丝怜惜与怅然划过眼底。

    ＜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我在找借口……＞小雨心中嘀咕。

    真诚的神色，诚恳的话语。

    他在邀请自己。

    怎么办？刚坚定的决心就要动摇，我怎么办？

    心怦怦直跳，小雨几乎没法站立。她真想下一刻瘫倒在地上，便不会如此纠结。可他，就在眼前。她没有退步之地。

    蛊惑的眼神直入她眼中，传至心底。一团火球似是翻滚岩浆，呼之欲出。

    “……好。”

    终究受不了诱惑，她只听耳边娓娓传来自己一个字。

    理败落感，终究未能逃脱自己的心。

    她于平静中再次涌动。

    ————————————

    万科城市花园里的内设桌球房内。

    小雨环视眼前的场景，有些惊目。干净的墙身，白的灯光配合着柔黄的光线，整个房间透出一股优雅清意。原来，这是传说中的高档桌球房。

    一个修长身影信步走到球杆展窗前，从里仔细挑出一。随意抖了抖，来到球桌前，步伐稳健而沉着。

    小雨的目光再次聚焦、入神。从进门那刻起，她便无法离开视线。

    他驻足球桌一侧，认真研究角度，时而左右丈量，细致谨慎。

    就是这颗红球。

    后退侧跨一步，身体低低倾斜，架好球杆。

    全神贯注，瞄准目标。

    随着“砰”一声猛发力，红球竟撞击另一颗袋口黄球。黄球不偏不倚正中滑入。

    漂亮的组合球。

    苏伟仍保持刚发完力的动作，洒脱、自信。

    他回头朝小雨微微一笑，面露喜悦。

    ＜他竟然……在朝我笑？！天！＞

    小雨痴痴望着他离去的眼神，满是诧异，浑然不清。

    “好！”众人发出一阵喝彩与掌声，几个男生上前拍拍苏伟肩膀。

    “不错嘛，这次组合球很娴熟！”

    苏伟抬手握拳，放在嘴角，微露笑意。

    优雅不失风度。

    小雨一阵心花怒放，再也压抑不住一路上未讲话的尴尬，壮着人群拥挤的大胆，唯唯诺诺走上前，轻声一句，“你打得真！^_^”

    忙乱的人群，他回头认真一撇，嘴中落下沉稳两字，“谢谢。”

    温情微笑，揉进心灵，瞬间沉醉。

    回家的路上，夏风飘散，柳叶飞舞。跟随飘逸的长发，风的甜味渗入小雨心田。

    她时时想起那一套潇洒帅气的动作，一抹甜滋滋的微笑。

    青春的心脏再次跳动，疯狂地。

    明明说好稳定的心怎么不听话？

    她终究敌不过悸动，再次沦陷。

    “小雨，小雨？想什么这么专注？”郭郭迎上前，对着她的脸拼命挥舞小手。

    “啊？哦……没、没事。对了，你想说什么？”小雨连声掩饰。

    “是这样，雯佳和苏伟都住万科，他们先回去。其他人问你怎么回家，要不要派个男生送一下？”

    “不用不用，”小雨忙摆手，“我家离这不远，你们送小梨吧。”

    “……那也行……哎，你们几个……”郭郭思忖半天，蹦蹦跳跳地走了。

    小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挠着脑袋困惑地望向郭郭跑远的方向。猛然，她看见了什么。

    “雯佳，我送你回去……”

    远处，苏伟拍拍雯佳的肩膀，似乎寒暄一番，两人便一起走了。

    恰似……一双俪影。

    正常的行为，平静的话语。可心底总有股奇怪之意。

    ＜他们之间……？＞

    不可能。小雨细想这几日，雯佳与苏伟提到彼此的自然神情，没有丝毫不和谐。郭郭曾说他们初中是好友，想来这也平常。

    ……即使他们有暧昧，我也要努力到底！

    想到苏伟回眸一笑，小雨心中划过一丝自信的暖意。

    第二日大早，小雨匆匆赶往教室。今天醒来时已晚，她连忙快速换上衣服，抹把小脸，背着书包一路小跑。

    刚到教室门口，五、六个男生在门口对里大吼，洋溢着青春激情。

    小雨疑惑，赶忙穿过人群走到座位，扯扯雯佳衣服：“怎么回事？”

    雯佳无奈笑笑，默而不语。

    “还没听出来？雯佳被人表白啦！隔壁三班一个男生。”郭郭凑上前，一脸夸张表情嘲笑她。

    “……这么快？雯佳你真有魅力！^_^”小雨惊讶，眼中满是惊喜。

    “……没有啦，我……没答应他，呵呵……”雯佳微微泛红的脸，写着娇羞与黯然。

    一丝看不清的黯然……自己看错了吗？

    小雨侧头望向窗外。静静凝神，想起那日巴士上的情景。

    班级一项活动需乘大巴出行，小雨和雯佳自然坐一起。一阵兴奋碎语后，小雨抗不过近几日体力透支，光荣倒下睡着。迷糊醒来，眯缝的双眼中看见一脸沉重的雯佳盯着手机。

    沉重？小雨看不明白。

    她会用甜美的声音唤小雨点点，只因她身材娇小，那时清澈的眼睛闪着通透的单纯。可她有时又不像同龄女孩嘻哈，安然沉思于角落，仿佛置身于一个只有她的世界。

    深邃的眼眸隐藏于那扇影。

    以为她们是一类人，难道错了？

    至少她们身材类似，容貌类似，声音也类似。

    除了雯佳那一点奇怪的深沉。

    “同学们注意，我们现在排座位，大家按我报到的名字就绪入座。安小小……”老师一声大嗓把小雨从想象拉回现实，可她丰富的想象力依然未停。

    ＜虽然不可能，但还是期待，会不会……他坐我前面？……妄想一下吧。＞

    小雨抽风地臆想，自己都笑了笑。

    “小雨，你坐这里。”老师打断她的思维，指指那里。

    苏伟在一旁跟她打招呼，标志的微笑。

    天！这是什么巧合？还是缘分？女生的直觉？她竟然，是坐在他左后方！

    小雨一脸不可置信，脑袋几乎耷拉下来。

    缓缓挪步走到新座位旁，她依然恍若梦中。

    ＜老师……您真神了！莫非上天在给我机会？＞

    扯了扯满嘴笑意，心中甜味漫溢。

    ＜这是个好地理位置，争取日久生情。不过说好不迷恋，看看就行……小雨加油！＞

    只那一瞬，小雨意识到自己仅存的理智。

    几乎是立刻，她努力调整天平，不失去自我。

    “小雨，我们坐一起了啊！”

    小雨回神，竟发现苏伟主动回头跟她说话。黑亮的深眸，干净的脸庞，嘴角的弧度，温柔的声音……一切尽在咫尺，蛊惑人心。

    第二次，靠得那么近。

    “……啊，是啊！以后要多多指教了！^_^”

    激动的小雨，您就不会换句台词？

    一阵井然有序的安排，大家安坐。小雨高兴地发现，不仅苏伟离她近，雯佳也不远。

    最终队形是：苏伟在小雨右前方，雯佳在苏伟隔一走廊的右前方。

    走在回家路上，小雨一路哼着小调，顺着同花色的石砖跳来跳去。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一片蔚蓝，大好光景。＞

    她欢笑着看每一个过路行人，几乎感谢上天对她无比眷恋。曾经的偶像剧情节，丝毫未删地照搬上来。这事实太不真实，似乎身处甜梦，满是腻味，整个世界都在对她微笑。

    回到家中，小雨习惯想他，傻笑。

    两次了，我们离得好近。以后会有更多次……

    克制不住的诱惑。

    不久，小雨鬼使神差去拿手机，只为得到他只字片语，让心神平静。

    【今天很高兴坐你前面啊！想不到那么巧……】

    【是啊，呵呵……】

    【雯佳也坐你前面，我们都离得很近，真好！：）】

    【……嗯，我们都坐得很近，真好……】

    刚找的话题，被他一冷，不知如何是好。

    一阵静默。

    突然间，闪烁灯自行亮起。小雨诧异几秒，迅速打开短信。

    心霎时一震，脑袋嗡翕作响。

    【…………你…………还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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