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危机

    有人说，快乐的时光美好而短暂。这一刻的甜蜜犹存于心，下一刻便可能危机四伏。

    比如，这个寂静的夜晚。

    小雨缩在被窝瑟瑟发抖，急促不安的呼吸无法掩饰慌张与恐惧。

    刚刚她估完时间，轻手轻脚下了床，一如既往光着脚丫，伸手在父母房间寻找小包。

    “谁？小雨吗？”

    一个刚从混沌梦境醒来的声音传来。

    “……啊？爸爸……爸爸，是我。”镇了镇神，小雨细气出声。

    朦胧灯光亮起，蒙上爸爸一脸疲惫的脸庞，也唤醒浅睡中的妈妈。

    “小雨，你……？”

    “我、我……睡不着！睡不着……所以在家里乱兜……我回去睡了！太晚了……”

    “等等。”

    妈妈掀开被褥，余光瞄了眼小包，神情严肃，“你是不是想来拿手机？”

    “……”

    闪电瞬间劈来。她从未想过妈妈这几日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暗中不语。

    这感觉太糟了，只让人无形间背负更大压力。

    “把握好自己，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轻描淡写一句，有时却足见杀伤力。

    小雨心惊胆颤地回房，躺在床上，便有现在这萧瑟一幕。

    她睁大眼睛，清醒地滚了两下，探手出手机。

    之前她还是得手了，只是心头惊意翻涌。

    于父母她心中深愧，于自己她难以逃脱。

    她无法意识，这只是水深火热的开始。

    烦闷地喘两口气，小雨开始编辑短信。

    【在吗？睡了吗？】

    几秒，灯光传来简讯。

    也好，在这寂寞的夜晚，只有这些能陪我孤军奋战。

    【还没，在听音乐。】

    【对了，刚才我去拿手机差点被抓到！以为他们睡了，竟然这么晚还没睡……】

    【现在呢？】

    【房门关严实了。奇怪，还锁了门。】

    【锁了门……嘿嘿……大概去做什么事了吧……】

    【做事……做什么事？】

    【……】

    小雨永远不知道此刻的苏伟也许偷偷暗笑。多年后她偶然想起才惊觉，这是自古以来的男女之事。可纯洁的小雨高中本不懂男欢女爱，岂料他竟然懂？

    这都是后话了。此刻的小雨心中有些别扭。

    常理而言，少女心中的情节应是这样：

    【……差点被抓到！】

    【……怎么样？没事吧？爸妈有没有责备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别为我这样……】

    他的眉头应该扭成一团，惊身坐起，额上渗出细小汗珠，焦虑与担忧让他无法思考。

    标准言情。

    现实主义者们痛批言情不真实，孰不知自己在时时刻刻享受爱情的生活。

    温柔体贴的男人并不空来风，他们一直于世独立，给予怀揣慧眼的作家们珍贵的写作素材——只是太少了点而已。

    何况对一个无时无刻给予她悉心关怀的男生，这要求于他的天而言，并不高。

    可……他的思维直接跳到无关痛痒的玩笑环节？

    实在没有和谐感。

    小雨紧皱眉宇，心中五味混杂。

    她不知道到底什么让她心中一紧，交错的语言，莫名的不安？

    真是烦透了。

    【今天做了一晚物理题，一页做了两小时，本看不懂！上课也听不懂……难受死了。】

    【是吗？我白天就做完了，回家看电影。】

    电影？电脑？

    小雨没有自己的电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多余的娱乐生活。

    无奈，对不熟悉的领域只能略过。

    【白天就做完了？你真聪明！】

    【……】

    【真的！我初中物理又不差，怎么现在听不懂，很难受……】

    【认真听……】

    【我认真听了！还是听不懂……】

    【……】

    纠缠一个无聊话题，两人对牛弹琴。

    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

    她坚持追逐，他的脚步他的影子，却换来若有似无的回答。

    像是在平行空间，能够对望却听不见彼此。

    是她有心而他无意？

    朦胧的迷惑感萦绕心头，淡淡的，小雨却不敢往下再想。

    ——————————

    羽毛球馆内，明亮的镁光灯坐看运动人群挥汗如雨。

    郭郭、小梨几个人已先开战局，针锋相对，留下小雨焦急地等在门口，眼中闪动担忧的光芒。

    今天他们约了一起打球，苏伟也会带上无人照顾的弟弟。可已过半个小时了，她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一个黑色运动服身影率先出现。

    “苏伟！在这里！啊……雯佳你好！还有弟弟，你好啊^_^”

    小雨原本欢快惊喜的笑脸在见到雯佳的瞬间顷刻僵硬。雯佳与她是最好的好朋友，她不该有这种反应。

    可眼前的景象太不真实。

    他拉着弟弟的左手，雯佳拉着弟弟的右手，弟弟安然于中间不听话地左右乱晃，兴奋的神情难以掩饰。

    这种动作，像是久违的习惯，像是……一家人。

    画面过于和睦，刺得小雨睁不开眼。

    “……你们一起来的啊？哦，也对，你们住得近，顺便一起来才对。”

    雯佳低着头，脸微微泛红，默然不语。

    苏伟倒是先开了口，似是略微为难，“……对。接我弟弟的时候，正好一起碰上，就一起来了。对不起，弟弟有些不听话，耽误了点时间。”

    “没、没关系！大家都开始玩了，你们准备也开始吧……”

    “嗯，好。”

    他熟练地脱下运动外套，卸下球拍包裹，灵活地转了转手中的网拍，挑起一个羽毛球。

    “点点，一起双打吗？”

    “双打？我球技很差……算了！要不让雯佳陪你打吧？”

    “雯佳……你真的不愿意？”他转头望了望雯佳，又复看向小雨。

    “对，我不怎么想打。”小雨红了红脸，为难地摆摆头。

    “那……好吧。雯佳你上来吧。”

    小雨与雯佳擦肩而过，原路返还。回到座位，她右手搭住下颌，神情黯淡。

    他应该挽留。

    怕自己生疏的球技一次次拖垮他，小雨只期会单打。

    可他，竟再一次搪塞而过，甚至多次的婉转迂回也不愿给？

    他的心，让人捉不定。

    这种不安感不是第一次了。

    也曾是个美丽的夜晚，他们刚从和记小菜出来。路过门口一个卖气球的小贩，小雨置之惘若，并无兴趣。

    “先生，气球要吗？给女朋友买个玩玩吧！”

    小贩上前一步，满脸讨好的笑容。

    “……不用了。谢谢。”

    这是他的回答，犹豫一秒后的五个字。

    小雨心中瞬间点点失落。

    她不是个物质女孩，也对这种偶像剧天天上演的信物头皮发麻，躲也来不及。

    她要的只是一句关注和询问。

    他依然没给她。

    有时白天上学课间，她兴致盎然地抓着他的衣服，想让他辅导物理，却被雯佳一句轻唤捷足先登。她有些疑惑，却也耐心等待。他对雯佳的眼神是灵动的，带着一丝曾对自己的羞涩和悸动。无形间，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油然而生。

    雯佳？又是雯佳？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感情？

    他依然对她好，只是越来越心不在焉，仿佛这一秒还在与她对话，下一秒心便飞到彼岸的远方，出神地思考别的什么。

    两周以来，小雨越来越看不懂苏伟。她时常觉得他迷人的双眸过于深邃，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闪耀不知名的光芒，左右漂移。

    渐渐地，那双慧眼越来越迷离，犹如白色纱帘轻晃眼前，摇得小雨头目晕眩。

    有时，表面的平淡，让她找不到一丝存在感，形同一个虚设之物。

    太力不从心了，不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便难以抓住他的人。

    小雨狠狠地咬咬嘴唇，渗出几丝苍白。

    他的行为完美无暇，又何去质问？

    质问的结果是什么？

    自己能否接受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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