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瘸于人

    “咦，这是……”唐岩的声音打断高开与藏锋之间气氛诡异的对峙。
    “果然如此。”
    当他们循着声音来处望去，唐岩已经离开原来位置，走到开阔地左侧一个幽暗潮湿的角落里。
    三个核废料桶后面有一团蒙蒙光华，那不是来自穹顶垂落的涵洞灯光，那来自岩石缝隙生长的一簇真菌。
    发光真菌？！
    二人心头一震，快步走过去。
    “果然是发光真菌，而且质量很好，长势极佳。”藏锋由衷赞叹道。
    “你们快看。”高开指着左手边一块凸起岩石下方沟壑说道。
    那里也有一簇长势不错的发光真菌。
    不，不只是两簇！
    唐岩原地转了个圈，筛选程式标记出的发光地点就有六处之多。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老邢带我们来的地方是船老大用来人工栽培发光真菌的场所。”
    “你是说……”
    唐岩点点头：“这里是活尸的饲养场，也是发光真菌的栽培地。如果我没有猜错，活尸对于发光真菌可以起到滋养效果，换句话说，它们是发光真菌的肥料。”
    这时高开插嘴道：“嗯，这处设施也可以拿来杀人……”
    唐岩没有在意拽子的吐槽，喃喃自语道：“用海鱼饲养活尸，用活尸滋养发光真菌，用发光真菌造福人类……”
    “既然这里是发光真菌栽培地，前面一定有第二出口。”藏锋从地上起来，打量一眼周围环境，向着第三条连接通道走去。
    从连接通道那些配备电磁锁的大门来看，地下空洞被分割成一个个区块，按照常理，像这种分布式养殖场，绝对不可能仅仅设置一个入口。
    唐岩端着机关炮跟在他的后面。
    这时高开忍不住问出心里憋了许久的问题。
    “你……是怎么做到的？”
    毫无疑问，他指的是唐岩换装克哈之子动力装甲与机关炮的事。
    唐岩看着他说道：“如果我说我是一座人形军火库你信不信？”
    藏锋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讲，高开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讲。
    “人形军火库？”高开呵呵干笑：“你是在开玩笑吗？”
    唐岩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你们赢了，我不骗你们了，我说实话。”
    面甲遮蔽下看不到各人表情，不过唐岩很清楚前面走着的藏锋放慢了脚步，似乎对他的“实话”很感兴趣。
    他拆开克哈之子动力装甲腕部模块，露出下面的个人助理机。
    “科学让一切皆有可能。”他故作神秘地道：“知道庇护所科技吗？”
    高开想了想，轻轻点头。
    庇护所科技公司是核子战争前华夏国一家专门建造防核爆避难所以应对有可能出现的核战争的国营企业，它掌握着一系列前沿科技，比如防核材料技术、抗辐射药物生产技术、净水过滤系统、隐身技术……等等等等，毫不客气地讲，庇护所科技公司代表着核子战争前华夏国最高科学技术水平，现在大陆地下98%的避难所都是由庇护所科技公司修造。
    “这台个人助理机拥有一个折跃模块，能够将另一个地点的物品量子化，将其投影到助理机所在位置。量子传送懂吗？”
    高开眨眨眼，摇摇头。
    “没文化真可怕。”唐岩满脸遗憾表情：“简单来讲，就是将另一个地方的空间与个人助理机所在空间折叠连接，同时将要传送的物体量子化，在终端空间进行重组的操作。”
    “你……你懂得可真多……”高开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心想三炮私下里总是吐槽唐副团长是个莽夫，做事不计较后果，想来小时候没读过书。
    他回去后一定把上面的内容重述一遍，羞辱一下三炮与王将军。
    究竟谁没文化？唐副团长说的高科技，量子传送、折跃什么的……他们别说理解，听都没有听过。
    唐岩很满意高开的反应，心想做人真难，做一个诚实的人更难，说实话没人信，说假话被人当做至理真言。
    “唉，真是一个逼良为娼的社会，老实人心里苦啊……”
    这时藏锋回头说了一句话：“我记得与宝石城卫队交战那晚，你用去快两小时才把动力装甲拉回来的吧？”
    唐岩说道：“当时担心吓到你们，这才浪费了一点时间。”
    藏锋说道：“要我说你是想测试一下夏新、三炮等人的忠诚度。”
    唐岩说道：“这都被你看穿了？”
    他心想与聪明人相处就是好，因为很多时候聪明人会被聪明耽误，这不……军团长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答案。
    既然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唐岩低头打量一眼射完子弹的机关炮，躲在面甲后面的嘴微微翘起。
    他的手微微一放。
    又粗又长又重的机关炮没了，就在藏锋与高开眼皮子底下没了……
    他活动一下十根手指，微微一收。
    两人只觉眼前一花，机关炮又回来了。
    “我x！”高开这次不拽中式英语了，是地地道道，传承了几百年的……语气助词。
    “怎么样？”唐岩得意洋洋说道。
    藏锋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沉默来表达心里的震惊。
    高开贪婪地望着那台个人助理机：“这东西……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用？”
    唐岩笑笑，把韩昕给他的个人助理机从手腕摘下，非常大方地丢给高开。
    “我记得约翰逊说过，美国那边也有类似的东西，好像叫什么‘哔哔小子’。”拽子兴冲冲戴好，按下唐岩示意的按钮。
    一下，没反应。
    两下，没反应。
    三下，还是没反应。
    ……
    “咦，怎么没反应？”
    唐岩憋笑憋的肚子疼，心想有反应就有鬼了。
    “它里面有一个认证模块，能够采集使用者的基因样本，如果不是拥有者级别对象，是无法激活折跃模块的。”
    听完他的解释，高开一脸沮丧表情，恋恋不舍地将个人助理机递过来。
    唐岩才把它带回手腕，忽然间系统提示收获100奖励点。
    100点？是高开？
    这都行？！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当前心情，明明只是为了解释自己凭空变出武器装备这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问题，免得他们以后问来问去让他觉得烦，没想到居然换来高开的绝对信任。
    不过仔细想想，站在拽子猎人的角度来讲，老板舍得将那么宝贵，堪称神器级别的东西给他戴，这是怎样的行为？
    是信任！掏心窝子的信任！
    为了回报老板的信任，他该怎么做呢？答案就在眼前。
    “神tm高科技产品。”唐岩望着手腕戴的个人助理机，心想原来自己也有做神棍的潜质，在主观动机不存在的情况下，高开同志忽忽悠悠自己“瘸了”。
    量子传送、折跃技术……他不知道相比星际争霸人族点歪科技树的废土世界有无类似技术，总之上面的解释是他根据艾米为他注入的另一个人的记忆片段编造而成，跟韩昕送给他的个人助理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以想见从这里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事。藏锋不是一个多嘴的人，高开不一样，正在努力融入以三炮、王将军、德子、曾华等人为核心的圈子，因为自己没有叮嘱二人保密，他早晚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当做谈资告诉那几人。
    这正是唐岩乐于看到的一幕，可以加固友人对他的忠诚，或许……也可以用来迷惑敌人。
    如果真有敌人信了高开的邪，认为个人助理机是他的命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很有趣。
    “100点嘛，正好是更换机关炮弹链的花费。”
    或许是刚才的战斗把前方大空洞的活尸也吸引过来，三人在连接通道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活尸的身影。
    搞定藏锋与高开，唐岩提了提机关炮，说声：“走吧”，向着前方走去。
    就在三人往前走出七八步远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嘭！
    前方工作间门后闪过活尸的脸，完全不同于之前见过的品种。
    高开反应迅速，举枪瞄向目标脑壳。
    站在旁边的唐岩突然打断他的动作，说了一句话：“是你？”
    是你？
    高开认真端详片刻终于认出来人身份。
    谭真，船老大最信任的尸鬼。
    高开是从对方所穿衣物得出身份，唐岩却是从那张脸认出来人。
    “他是怎么做到的？”高开在心里嘀咕一句，反正对他来讲，尸鬼与狂尸鬼（活尸）的脸没有太大分别。
    “果然被船老大说中了。”谭真看着他们三人叹道：“老邢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藏锋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你们走后不久，船老大便接到线报说岛上情况有变。他没有多做解释，立刻叫我来这边寻你们。”
    唐岩盯着谭真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向着藏锋与高开点点头，示意二人放下枪。
    “咦，你的装备？”
    谭真从工作间出来，注意到唐岩换了一套更为厚重的动力装甲，手上提着一门机关炮，高开与藏锋身后也多了一套喷射背包，难免心生疑惑，不过他并没有特意等待唐岩做出回答，看了一眼工作间下水道，转身往前方走去。
    “前方不远有一条秘密通道，我先去把活尸引开，你们在这里等我。”
    看得出谭真很急，不敢有丝毫怠慢。
    唐岩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又望望工作间的下水道，知道谭真为什么另寻出路，而不是原路返回。
    收割者战甲与克哈之子动力装甲能够提供强大的防御力，但是另一方面会使体积增加，更容易受到攻击，面对一些狭窄地带时有通行不便的情况发生。
    从下水道入口大小来看，绝对无法容下三人。
    然而谭真并不知道唐岩身负“传送神器”。
    高开也发现了下水道宽度不够的问题，望着谭真的背影说道：“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吗？”
    在他看来如果谭真能耐住心思倾听唐岩的解释，哪里用的到多跑一趟。三人只要把战甲一脱，不就能够从下水道爬出去了吗？真是个笨蛋！
    唐岩没有理睬高开，望藏锋说道：“你觉得谭真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藏锋说道：“他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我们。”
    唐岩点点头：“看来船老大的情况有点不妙啊……”
    藏锋瞄了他一眼，心想还不是你加快了丰岛内部危机的爆发速度。如果今天不来，或许谭真就不会当街杀人，老邢也没有机会反水，进一步激化时局。
    仔细想想这小子一路干的事情。
    黑色圣徒的先知被他劫持，成为丧家犬。
    熊猫人军团三巨头全部over，如果不是雷娜触动了他心底那根柔软神经，只怕自己早已成为他枪底亡魂。
    接下来是白寡妇，然后是罗作明，现在三人来岛上不足半日光景，船老大手下两伙人的对抗突然升级。
    藏锋想起前两天曾华醉酒后的吐槽老大终结者。
    嗯，他现在觉得这个形容词很棒。
    嘎嘎嘎嘎……
    远方隐约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伴随一阵急促脚步声，谭真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跟我来。”
    他在能看见的地方招呼三人一句，转身疾行。
    唐岩第一个跟上，后面是藏锋与高开。
    四人很快抵达前方空洞，没有发现活尸，进入下一个连接通道又走了一会儿，进入下一个空洞，同样没有看到活尸，想来被谭真吸引到别的区域关了起来。
    这不禁让唐岩想起一则传言。
    尸鬼拥有人类的智能，狂尸鬼的身体。
    通过声音与气味辨识猎物的狂尸鬼不会攻击尸鬼，甚至有的尸鬼还能与狂尸鬼交谈有人这么说，但是没有明证。
    “这里是什么地方？”谭真开启下行密道的时候，唐岩终于找到机会提问。
    谭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面沿阶梯下行，一面解释道：“即使我不说，相信你们也已经猜到。”
    “刚才由空洞与连接通道组成的地下设施就是发光真菌的人工栽培场地。”
    “活尸，尤其是发光活尸，能够有助发光真菌生长，提高它们的产量。正常情况下发光真菌要两三年才能发育完全，但是在上面那样的环境中，该过程会缩短68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