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慈善家

    对比玩粉碎者与寡妇雷的异同，唐岩想到一个可以解释系统行为的答案。
    星际争霸是一款rts游戏，因为平衡性问题版本不断更新，设定也会频繁改动。寡妇雷在虫群之心资料片里的介绍显示它是一种通过超载内部聚变反应堆制造战术核弹级爆炸的一次性消耗品。然而游戏发展到虫群之心资料片后期，寡妇雷在游戏里变成一种可以循环使用的战斗单位。
    很明显，游戏的制造商又在吃书。
    唐岩身体寄宿的星际争霸系统特别版为了统合游戏数据，不得不对要素框架做优化处理，分成两个独立单位，既寡妇雷与粉碎者。
    寡妇雷作为一次性消耗品，造价是2400奖励点。
    粉碎者作为正常战斗单位，造价为18200奖励点。
    18200的粉碎者，21000的恶火战车。
    而且这两种武器的使用方法类似54型装甲战斗服与火蝠专用动力装甲，一旦原料或者燃料耗尽，需要消耗一定奖励点进行补给，前者要700，后者要400。
    果然是越高级的战斗单位，维护所需人力物力财力也越高。
    就像从海上回来后，修理scv与收割者战甲在对战泥沼蟹集群时所受伤害便一口气花费掉650奖励点。
    有系统这种神器级别的玩意儿在尚且让他感到很大压力，试想没有系统辅助的人和组织要维护重型兵器又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要不然怎么在琴岛市废墟行走时常能够看到破旧的装甲车与坦克，却没有人想去修复它们呢。
    像丰岛的56式轻型护卫舰，集合整个岛屿的力量，也只够负担一艘。
    两项新要素确定完毕，唐岩深吸一口气，按下躁动的心情，向着办公楼外面走去。
    入夜时分。
    海鱼罐头生产线的工人们结束一天的忙碌，前往厂区西侧食堂吃饭。
    有人眼尖地发现炖煮的海鱼汤微微发绿，鱼肉与稀拉拉的调味品间飘着一种类似菌菇碎块的东西。
    西方联盟的人对于海货非常喜欢，因为地处内陆，雨水远不如沿海地区充足，受核子战争影响，很多淡水鱼类灭绝，能够充当食物的水产品数目锐减，以至于海鲜成为少见食材，只有生活富足的人才有能力不时买些改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美心罐头厂生产的海鱼罐头在西方联盟供不应求，成为宝石城外汇制造机的原因。
    不过呢，对于生活在宝石城及周边区域的人来讲，海洋产品不是什么稀罕物，富人阶级宁愿花钱去买变异双头牛与辐射鸡的肉，也不会去买海洋出产的鱼类，一是因为海鱼常见易得，二是因为辐射指数较高，不能多吃。
    以往厨房腌制的海白菜总是会剩下一些，这说明菜品不怎么受欢迎，炖煮海鱼虽然不会剩下，但绝不会像今日一般，盛放海鱼的金属锅旁边围了一大票人。
    王将军拿着盛饭的大勺站在柜台那边，凶神恶煞地瞪着那些劳工。
    他是熊猫人军团的厨子，还是藏锋与唐岩的亲信，往常不会插手美心罐头厂食堂的事情，但是今天不一样，他来这里客串了一回大师傅。
    没人在意他那张油腻的横脸，人们笑嘻嘻递着碗与盘，盯着金属锅的目光是炙热的，焦躁的，好像生怕前面的人分光了里面的东西，到自己的时候什么都没了。
    “好好排队，不要急，不要抢，如果谁坏了规矩，我会告诉唐岩再不给你们改善伙食。”
    王将军的喊声夹杂着闹哄哄的议论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劳工们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盛好饭菜端到餐桌开吃的人好多都在骂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明明是厨子，真把自己当成了将军怎么地。
    唐副团长看他们工作辛苦给大家改善伙食，那是因为唐副团长心眼儿好，关他屁事。
    用海鱼做的菜不会每天都有，但也不是什么少见菜品，每隔三五天总能吃上一碗。这样的伙食安排比黄雷掌权时已经好了很多很多，足见焦同志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他们今天之所以这么高兴，看着盛放海鱼的金属锅两眼放光，是因为里面放了发光真菌，它对于饭菜味道的提升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能够帮助人类抵抗辐射，排出体内有害物质，降低辐射病发生概率。
    传言唐岩前些天出去的时候找到一批发光真菌，这才有了当前发生一幕。
    发光真菌是什么？那就是食品版的抗辐宁啊，在废土大陆绝对是硬货中的硬货，连富人阶级都没有可能把它们当成家常菜服用。这么珍贵的食材，唐副团长居然心甘情愿拿来给他们这些工人改善伙食。
    很多人不理解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
    ………………
    崔海洋是罐头厂的电工，每天生产线停工后都要到厂区巡视一遍，确定有没有机器忘记关，电源线忘记收起来等安全隐患。
    今天跟往常一样，吃完饭后他披着一件皮坎肩提着一台大功率手电就出发了。
    检查完毕封装设备，沿着传送带往前面走时，他忽然听见斜对面传来一阵谈话声。
    交谈对象的身份很好识别，因为夜色掩饰不住火焰推进器射出的火光。
    是焦同志与唐岩。
    “你确定要以每罐0.5钻石币的价格作为出厂价？”
    焦同志说道：“是的，我确定。”
    “……”唐岩陷入沉思。
    崔海洋险些把手里提的电筒丢到地上。作为罐头厂的老员工，他对海鱼的进厂价、工人薪资、设备维护费等等开支有一个大体的认识，可能与事实有一定出入，但是差距不会很大。
    宝石城变异双头牛肉的售价约合7钻石币每市斤，黄雷掌权时对半斤装海鱼罐头的出厂定价是0.75每罐。
    作为开罐即食的产品，赢得了半岛地区与西方联盟市场一致好评，因为它的存在让挣扎在最底层的废土人也能吃上肉食，让内陆地区的人品尝到海鲜的滋味。
    如今唐岩占领美心罐头厂，焦同志成为实际管理者，他们没有延续黄雷的定价，竟然在原有定价基础上一口气砍掉三分之一，这……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0.5钻石币的出厂价，去除材料、人工、耗损等等开支，根本就不挣钱。
    崔海洋想不明白焦同志为什么这样做。
    难不成……是要用更加低廉的售价来挽回声誉？
    便在这时，唐岩说了一句话，让他险些惊呼出声。
    “好，如果0.5的出场定价能够维持罐头厂的生计，那未来就以这个定价做下去吧。”
    不是为了挽救声誉，赢得消费者的信心！居然是一项长期计划。
    崔海洋觉得要么是自己幻听，要么是唐岩跟焦同志的脑袋坏掉了，工厂这么做下去能盈利吗？如果不能盈利，那几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干掉罗作明是为什么？是为要来美心罐头厂做慈善吗？
    废土世界有慈善家么？
    焦同志问出了他心里的疑问。
    “咦，前些日子你还要用机器人代替人类生产罐头，现在怎么有这样的转变？”
    唐方想了想说道：“海鱼罐头的定价每降低一毛钱，便会有许多家庭因此得救，大人能够撑下去，小孩子能够健康长大。我对于金钱的看法向来是够用就好，近期赏金猎人工会要给我介绍一笔生意，只要顺利成交，赚的钱足以支撑熊猫人军团一年的开销。”
    焦同志说道：“一年……那一年后呢？”
    唐岩说道：“如果你主持的经营活动一切顺利，一年后海鱼罐头想必已经重新打开西部联盟市场，甚至销往更远的地方，肯定会带动面向富人阶级的新品罐头迅速占领市场。嗯，比起赚那些穷人的钱，我更乐意在富人身上下功夫。”
    焦同志说道：“你真是太仁慈了。”
    唐岩说道：“不，是你上次说的话点醒了我，作为回报，你就尽情用美心罐头厂实现你的抱负吧。”
    说完这句话，唐岩转身离开厂房二层用铁板架设的环廊，带着踏踏踏的声音远去。
    焦同志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请容我代那些会因这个决定受益的穷苦民众感谢你的慷慨。”
    唐副团长没有回头，一面迈步下楼，一面举起手臂挥了挥手，远方的灯光在他背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焦同志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消失在不远处的经理室。
    崔海洋眨眨眼，认为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唐岩……什么时候转了性呢？
    他忽然响起前几天大门外面发生的事情，听说有几个受鸢城人迫害的农村孩子来这里寻求帮助，样子很可怜，就连见惯死亡，推崇武力的雇佣兵们都心有不忍。
    是不是那些少年的悲惨遭遇触碰到那个人最柔软的心弦？
    听说……他当初没有杀掉藏锋，也是因为雷娜的关系。
    原来……原来这个家伙远不像他平时摆出的冷脸一样铁血无情，在冷漠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正常人的心。
    ………………
    第三天，美心罐头厂的劳工们听到两个数字，0.5与1。
    前者是海鱼罐头的预定出厂价，后者是熊猫人军团将要迎来一桩大买卖。
    当然，劳工们不怎么关心后面那个数据，他们更在意前面的数据。虽然那是崔海洋喝多了说的醉话，但是这人从来没有说大话的习惯，既然他说自己听到唐岩与焦同志的谈话，那就一定是真的。
    唐岩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要把劳工服务的生产线制造的海鱼罐头在不赚钱，只求开支平衡的前提下供应宝石城居民！
    毫无疑问，这是在做慈善。
    废土的慈善很宝贵，也很难做。
    对于拥有罐头厂工人与宝石城居民双重身份的他们，很震撼，同样很感激。
    要知道唐岩一个多月前还是喊打喊杀，崇尚武力征服的雇佣兵头子，一个多月后就变成了有责任心与正义感的企业家。
    回忆一下前天晚上加入发光真菌的饭菜，那个经常推着雷娜在厂区游走，看似游手好闲安于现状的家伙，在众人心里的背影一下子变得高大厚重起来。
    他或许看起来很冷漠，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肠很好，有远见卓识与社会责任感。
    第四天，这两个数字从美心罐头厂蔓延到宝石城，从底层民众到富人阶级目瞪口呆，无法理解唐岩究竟怎么想的。
    要宝石城“割地赔款”的是他，得到美心罐头厂后要用机器人代替人类劳工的也是他，给焦同志试用期的还是他，如今定下0.5钻石币出厂价的同样是他。
    这小子的心思怎么如天马行空，一会儿在东方，一会儿在西方，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根本无法以常理判断。
    不管怎么说，他是突然开悟也好，博取同情也罢，比黄雷掌权时还低的出厂价给宝石城民众带来的实惠是切实可见的。
    黄雷与罗作明已经身亡一个来月，美心罐头厂中间停产了一段时间，丑闻爆发后很多人选择把美心牌罐头处理掉泄愤，但是过去一段时间后却发现贩卖变异双头牛肉与辐射鸡肉的商户趁机涨价，原本能够不时吃一些的人吃不起了，原本吃不起的人连站在柜台外面看一眼的勇气都失去了。
    人们这才幡然醒悟，美心牌罐头的存在还有平衡市场，抑制物价的效果，一旦这种物美价廉的商品消失不见，那些奸商会毫不犹豫地提高同类物品的售价。
    现如今唐岩把美心罐头厂生产的海鱼罐头的出厂价定位0.5钻石币，且不提商品质量是否能够保证，只要能够顺利投放市场，必然迫使奸商肉贩降价让利，达到造福城内居民的效果。
    美心牌海鱼罐头出厂价创新低的消息在城内大肆传播的第三天，集贸市场食品区域一个店面换上了新的招牌。
    原来的经销商还在观望时，唐岩从熊猫人军团抽出5人，又雇佣了两个有开店经验的人，在宝石城集贸市场以厂家直销形式开始推广海鱼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