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年前讨伐之战的英雄

    云影移动，窗台上坐着的干瘦男子走了下来。
    镣铐上的锁链发出了清脆撞击的声音……他真的很消瘦，双手与双脚上的镣铐锁链，仿佛都要超过他的体重一般。
    “艾丽斯……”被称为莫德雷德的他，声音沙哑得像是声带被灼灼烧过后。
    “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了吗。”女巫小姐此时偏头打量了一眼，却摇了摇头，“不过我不是艾丽斯。我是她的女儿，吉莲。”
    “女儿？”他神情似乎有些迷惘，然后沉默不语，似在回忆着什么。
    女巫小姐也在皱眉，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为了说给他听的，“六十年的囚禁，还有魔术师协会百名秘药师联手制作的毒药，已经让你的神志记忆也混乱了吗……看着我，莫德雷德，你应该想起来，你自己是谁。”
    他站着不动，更像是一具骷髅般。
    这座城堡内拥有恐怖的禁魔的能力……她无法在这里使用任何的能力。正因为如此，普金斯才会答应她的探监——尽管如此，探监之前，她甚至接受了极为严密的搜查，确保身上没有私藏任何的东西。
    但她还是带来了某种东西……女巫小姐此时提起了自己的裙摆，把手伸入了裙摆当中——此时，她的脸上有着一抹肉体欢愉般时的敏感之色。
    她缓缓吁了口气，目光如磷光般……手收了回来，然后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
    她拿着瓶子，缓缓走到莫德雷德的面前，把瓶子拔开，“我花了三十年的时间，也被魔术师协会通缉了三十年的时间，才找到了配置这支万能解读药水的材料。”
    他不为所动，完全陷入了自我的回忆当中——见此，女巫小姐只好捏着对方的下巴，把瓶子中的液体灌入了他的口中。
    当药水最终灌入喉咙，进入了他的身体之后，女巫小姐缓缓后退着——事实上，就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份药水能够破除这个男人身上的秘药毒素。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莫德雷德还是毫无动静地站着。吉莲不禁皱了皱眉头……失败了吗？
    正当她心沉下来的时候，莫德雷德忽然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神色——他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同时跪倒了地上，并且发出痛苦的干呕声。
    黑色的液体，就这样从他的口中吐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这种干呕一直持续……莫德雷德吐出的黑色液体，甚至比他身体看起来应该有的含水量还要更多。
    已经过去了好长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女巫的探监时间。
    终于，莫德雷德体内的黑色液体仿佛已经吐干净了……他还是双手抓着脖子，跪在地上，同时低着头。
    “你…你怎么了，莫德雷德？”吉莲迟疑着问道。
    他抬起头来，目光恢复了清晰，同时缓缓站起身来，“我只是在捋顺一下，这几十年来的记忆而已……你真的是艾丽斯的女儿？”
    “我继承了母亲的力量，也是一名心灵女巫。”吉莲点了点头，“或许等离开了这座城堡之后，我可以向你证明……你感觉如何，解药已经完全清除你体内的毒素了吗？”
    “大概清除了一成半。”莫德雷德沉默半响，“不过已经足够了。”
    “只有一成半？怎么可能！”吉莲皱了皱眉头，冷哼道：“那个该死的秘药师……果然没有尽力！”
    莫德雷德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体内的毒素，是上百名高级以上的秘药师一同调配出来的，其中还不乏秘药大师。虽然不清楚你找的这名秘药师是什么来历，但只是一个的话，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成为天才了……而且，一成半，也足够了。”
    “真的？”吉莲一阵的惊喜，“你有把握离开这座监狱了？老实说，我这次算是一次赌博，如果无法唤醒你的话……我恐怕会一直被关在这里。最好的下场就是，会被圆桌机关转交给魔术师协会。”
    “我会离开这里。”他说着的同时也看着这位女巫小姐——她没有从他的眼睛内看到哪怕一丝怀念的神情。
    “但在离开之前，你需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来找我，而且要帮我解毒。”
    “《阿克夏记录》。”女巫眼中闪过狂热，一字一顿道：“莫德雷德，我需要你……帮我得到它。”
    “更改历史的文献吗……”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女巫小姐不禁有些忐忑，如果面前这个男人不答应的话，那么她之前一切的谋划，恐怕就会……
    “好，我答应你。”他打开了眼睛，淡然地点了点头，“算是你给我送来解药的报酬……但你想好了，你只有这个愿望，用掉了，就没有了。”
    女巫小姐此时轻笑道：“相传不管是谁，只要能够把你从这座监狱中救出的话，都可以要求你办一件事情……我想，我的这个要求，并不算浪费。虽然用掉的，是一个被称为半神的最强骑士的人情。”
    “半神？”他奇怪地看了这位女巫小姐一眼，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下，淡然说道：“我早就不是了……走吧，帮你找到了文献之后，我还要回来的。这里的书…我还没有看完。”
    还要……回来？！
    她顿时一惊，不明他的意思，但见莫德雷德此时已经朝门外走去，她唯有快步跟上。
    只是莫德雷德双手与腿上的镣铐与锁链依然还在……听着他走动时候拖动锁链发出的声音，女巫小姐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号称半神，史上最凶最恶的骑士，似乎……很平凡。
    ……
    “利诺先生，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
    他们开始提醒着这位从一个小时之前，就做着持剑动作的利诺……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依然闭着眼睛，做着最凝重的戒备。
    下属们有些不以为意……这座监狱，从来没有人可以从里面走出来。
    半个世纪以来，但凡被关入里面的罪人，最后都是活生生发疯自杀身亡的——不仅仅因为里面有可怕的禁魔力量……里面还有更强大的守卫。
    ……
    “怎么突然停了下来？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女巫小姐不禁皱起眉头——这条路她来时走过，当时有些不以为意，只是感觉有些压抑而已——因为路上左右两侧，都放置了许许多多的骑士雕像。
    “你退后一点吧，从这里过去会有点麻烦。”莫德雷德忽然说道。
    “麻烦？”女巫一愣。
    他随口说道：“这些雕像之中，都蕴藏着过往牺牲了的骑士的英魂，至少也是大骑士的级别，甚至也不乏历代的十二骑士……当然，仅仅只是英魂的话，自然无法和他们生前相比。”
    “它们……这些？”女巫皱了皱眉头，“不过是普通的雕像而已。”
    “对于你们来说。”莫德雷德淡然说着，然后向前迈出了一步，“只有当我试图从这里走过的时候，他们才会苏醒过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说话般，当他再次踏出一步的瞬间，这条长廊之上，左右两侧的雕像，竟是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一股股庞大的萧杀之意，从它们的身上散发而出……然后汇聚成为一股恐怖的杀意，只是瞬间，女巫小姐就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好像灵魂被无数的利剑穿刺了般。
    这仅仅只是气息的泄漏而已……吉莲惊恐地看着那一座座的雕像此时‘活了’过来，它们从基座之上走下，同时拔出了武器。
    不可能出去！根本不可能出去！！吉莲的心中疯狂地呐喊着。
    莫德雷德却径直往前走去，“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给你放行，给了这次探视的机会。但你不要以为，他们愿意给你机会是因为你的聪明，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有绝对的自信……即使你进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她唯有苦笑，这些都是历史上著名的大骑士以及……十二圆桌啊！
    猛然间，一个手持金色大剑的骑士雕像，缓步走到了莫德雷德的面前，它比莫德雷德至少要高出两个头来。
    莫德雷德抬起头来，“凯金……还想要我再杀你一次吗。”
    凯金？
    吉莲十分熟悉骑士机关的历史……她怔怔地看着这骑士雕像手上的黄金宝剑，不禁惊道：“凯金……难道他就是百年前与你齐名，继承了【gawaine】（高文）之名的天之黄金骑士，凯金·亚历山大？”
    莫德雷德回头看着吉莲，可就在此时，他面前的骑士雕像也缓缓举起手中的黄金剑，并且没有任何的迟疑就斩落下来。
    “小心！！”看着这一幕，她不禁惊恐地大叫起来……但也是瞬间，当黄金剑斩落之后，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黄金剑绝对锋利，并且在拥有部分天之黄金骑士力量的加持下，即便是钢板也能轻松斩开……可如此锋利的黄金剑，此时却没能砍开莫德雷德的肩膀。
    可剑斩落的庞大之力，还是直接让莫德雷德的双腿，沉入了地板当中……他的身体，难道比钢铁还要坚硬？女巫微微张开了口来。
    “既然已经死了，还是安息比较好……”莫德雷德淡然说道，“何必还要留在这个…早就注定了的世界之中。”
    雕像忽然张开了口来，竟是发出了咆哮的声音——它再次举剑，再次斩落。
    只是这次，莫德雷德反而举高了双手，他手上镣铐的锁链因而直接斩断——莫德雷德的身影瞬间原地消失不见……至少我们的女巫小姐无法看见他的动作。
    眨眼之间，当她再次看见莫德雷德的时候，他的右手上，竟是已经拿着了那柄黄金剑……而天之黄金骑士雕像的手臂，已经消失不见。
    “安息吧，守着我没用。”
    轻声说着的同时，莫德雷德微蹲下了身来，把那黄金剑至于身后……他猛然一扭身体，黄金剑从身后横劈而出！
    城堡中的禁魔之力似乎根本就忽略了这个男人。
    黄金剑上，一股璀璨的光辉散发出而，随后半月的剑刃激荡……横扫！
    一个个的雕像在这瞬间，纷纷被这半月的剑光斩断……那股让吉莲心惊胆颤的萧杀之气，瞬间消散一空，不过短短的数秒时间，走廊上只剩下无数的碎石！
    只见一道道的光影，从哪些粉碎了的雕像处缓缓升出，然后汇聚，盘旋，化作一股螺旋的光，直接朝莫德雷德撞击而来。
    他搁下了手上的黄金剑，左手伸出，手掌挡在了光影螺旋之中……触发的气流如同飓风般，城堡的禁魔之力依然存在，这位女巫小姐此时不得不前倾着身，可身体还是一点点被狂风吹动滑行。
    终于，这股狂风也渐渐散去……当一切平息下来之后，女巫小姐只看见莫德雷德站在了那无数的碎尸当中。
    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他站在了尸山血海上的光景。
    莫德雷德低着头，左手轻托，掌心上，一点点如同萤火的光正自盘旋……他缓缓吁了口气，从地上捡来了一个瓶子。
    这瓶子似乎是某个骑士雕像上装备着的武器……莫德雷德将那点点的荧光送入了瓶子当中，随后缓步走到吉莲的面前，“离开这里之前，你暂时帮我保管吧。”
    她意识空白，近乎本能地接过这个瓶子。
    这家伙，身上的毒，真的只是清除了一成半而已？
    ……
    ……
    城堡的大门之前，已经等待得有些不赖烦的下属们，不少都皱着眉头。
    “来了。”
    利诺大骑士冷不丁说了一句，同时缓缓举起双手……伴随着双手举高的同时，一些光辉开始在他的双手之上闪动着。
    原来他并非虚握着持剑的姿势，而是真的握着了一把……几乎透明的剑！
    只有当这把剑移动，折射着光线的时候，才能够看见。
    “来了……什么来了？”众人一怔。
    嘭——！！
    骤然巨响。
    城堡的大门此时被什么直接破开，裂开成为整齐的两块，继而直接激射而出……众人大惊，面对这厚重的巨门撞来的瞬间，几乎慌了神。
    只有利诺在这瞬间双腿一瞪，不退反进，挥动手上的近乎透明的剑迎上……他在瞬间把这厚重的两块门板，直接切开成为了数十的小块。
    尘埃中，两道身影从那大门暗影处缓缓走出……还有脚镣锁链行走时发出的撞击声。
    “她出来了！心灵女巫……她旁边的那个是？”众人大惊。
    穿着的衣服单薄，并且衣服不少的地方已经因为时间的久远而磨损……男人肩上正扛着一柄黄金大剑。
    利诺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声音凝重：“数百位先辈的英魂，魔术师协会一百位黄金级魔术师联手布置的禁魔力场，依然还是无法阻挡你吗……传说的骑士，莫德雷德。看来让这位心灵女巫探监，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莫德雷德侧头打量了利诺一眼，随意道：“别把这个禁魔空间看得这样一无是处，毕竟怎么说也是上百名的黄金级魔术师联手的产物。只是所有的东西都有它一个使用的期限，自然也会有衰弱的时候……大概再过三十年，如果不补充的话，这个力场其实会自己消失的。”
    利诺深呼吸一口气，此时他却下达了一个让众手下都惊讶不已的命令——他下令让所有人马上逃离，必须要把情报送出的命令。
    “利诺先生！我们……”
    “这是命令！马上离开！一定要通知骑士机关！谁不走，我会马上剥夺他骑士的身份！”
    “这……”
    众人咬了咬，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这个命令……然而，由始至终，莫德雷德都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利诺先生独自挡在了莫德雷德与心灵女巫的面前，那近乎透明的剑，此刻青光流转……不再是看不见了。
    “风王……你这是仿造品吧。”莫德雷德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你就是这代的守狱人？你走吧，这些年来，你们给我守狱也辛苦了。”
    利诺大骑士深呼吸一口气，正色道：“能够与百年前的英雄一战……这个机会我可不想放弃呢。”
    “英雄？”莫德雷德却是笑了笑，“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利诺却道：“不管您当初曾经犯下多大的罪孽……但是，百年前的您，确确实实是参与了那场大战的英雄，死在您手上的邪恶黑魂，不计其数！虽然那场大战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但我相信，如果没有您的话，那场大战是不可能取得胜利。所以，最起码您是曾今拯救过大地的英雄。”
    “是吗。”莫德雷德忽然低着头，声音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见，“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在以为真的赢了吗。真是，不可救药的愚蠢啊……”
    他忽然挥动手中的黄金剑。
    半月的剑光在此激荡而出，速度之快让利诺大骑士仅仅只有格挡的机会——闪避甚至也做不到！
    青光流转的剑刃，瞬间破碎，半月的剑光斩在了他的身上，直接把他轰出了数十米。
    “只是一击……”
    利诺大骑士吐了口鲜血，便已经吐血晕厥了过去。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