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生而平等……但需要有人去

    轰鸣的声音在狭窄的驾驶舱內震响，普通人的话，大概早就已经不行了……【尤利娅】学姐仔细地观察过了，【晴天】首领是没有耳朵的！
    碰——！
    终于，驾驶舱的舱门被刺破，一根锋利的爪子，此时已经突破到了驾驶舱之内——锋利爪子距离二人，也不过巴掌的距离。
    【尤利娅】学姐已经完全放弃留在【晴天】首领的身边，她大半的身体，此时已经雾化，时刻准备着潜逃。
    “二次充能完成，【卡奥罗斯】再启动。”
    就在此时，久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精灵，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之上，并且做出了展翅高飞的姿态，与此同时，【曙光战装】瞬间爆发出了金色的闪光！
    大操场上，只见被摁压在地上的【曙光战装】猛然将身上的恶鬼【泰坦】推起，随后抬腿将恶鬼【泰坦】直接蹬飞而出！
    推进器喷射，曙光战装【卡奥罗斯】再一次站立了起来——两柄断刃自战装腿部的装甲弹射而出。
    瞬间，手握着两柄电磁短刃，【卡奥罗斯】直接攻向了另外几台的恶鬼【泰坦】！
    碰撞，角力！
    面对着巨型的恶鬼【泰坦】，【卡奥罗斯】紧紧不过三分之一的体形，却丝毫不见落入下下方！
    它甚至掀翻了正在与之角力的一台恶鬼【泰坦】，随手直接以手中电磁短刃刺向了恶鬼【泰坦】的腹部！
    此时，驾驶舱内，【晴天】首领与【尤利娅】学姐面面相觑……两人的手都没有放在控制球上，可控制球此时却在飞速地转动着。
    “又是觉醒模式…而且还是没有驾驶员的情况之下！”【晴天】首领一皱眉头：“不，有驾驶员……只能说，是驾驶员没有架势的情况下，自发性的进入觉醒模式？难道说，当初卡兹博士从遗迹带出来的秘盒水晶，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大概是一样的……
    【尤利娅】学姐眼睛看向了别的地方……她决定了，打死不说自己星创过的事情。
    “不过，不管如何。”【晴天】首领此时吁了口气道：“暂时算是得救了。看情况，这个地方的恶鬼【泰坦】只有这么一些，击打它们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说着，【晴天】首领突然伸手到了驾驶座的椅子坐下，似乎拉动了什么——只见驾驶舱的中门瞬间打开，冷风随之灌入。
    “首领，你这是要做什么？！”【尤利娅】学姐顿时惊动。
    “既然战装能自主作战，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晴天】首领飞快地说道：“而且，这里是第四遗迹点……大灾变之后，人类就从未如此地靠近过遗迹了！鬼之国度对遗迹看守得很严密，这次要不是战装在觉醒模式的状态之下，疯狂突进，让鬼之国度反应不及，我们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来到这里。”
    “所以？”
    “鬼……是当初从遗迹之中走出的。”【晴天】首领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当初，如果不是我们发掘了遗迹，也不会让人类几近消失。既然鬼原本就是被封印在遗迹当中，那么或许里面，会有再次封印它们的办法。”
    说着，趁着【卡奥罗斯】一个矮身攻击的动作出现的瞬间，【晴天】首领便直接跳出了驾驶舱，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朝着宿舍大楼迅速奔去。
    跟上！
    【尤利娅】学姐想也不想，便也飘了出来——只剩下舱门大开的【曙光战装】，一心一意地对付着四台巨型恶鬼【泰坦】。
    ……
    ……
    应该是一处活动室內。
    赛莉恩修女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此时正靠坐在了墙壁，不远处梅丹佐正在饮水机前接着水。
    他拿着一个纸杯来到了赛莉恩修女的跟前。
    修女下意识地想要接住被子，只是手一抬，手指微动，一股刺骨的痛楚便瞬间淹没了她神经似的，让赛莉恩修女浑身都冒出了冷汗，脸容扭曲。
    她的手…她的十根手指，恐怕指骨已经全部爆裂。
    “你不要动，我喂你。”梅丹佐轻声说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听我说，尽量不要去想手指的事情，这只会让你越来越痛。”
    “我背上也一样的痛……”赛莉恩修女虚弱地说了声。
    梅丹佐没有说话，只是将杯子送到了赛莉恩的唇边——将她从石室救出的时候，这少女的背，血肉模糊。
    但才刚抿入了些许的清水，赛莉恩修女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整个水杯，都被咳出的血所染红。
    “怎么回事？”梅丹佐不禁皱起眉头，“园长难道还用钝器打过你？”
    “没…没有……”赛莉恩修女摇了摇头，“鞭子，钳子……还有，还有针。”
    “针？什么针？”
    “不知道……好像，好像给我注射了…什么，什么东西……好冷……”
    梅丹佐飞快地将手指按在了赛莉恩的颈动脉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怎么，怎么突然变黑了……你，你关灯了吗？”
    梅丹佐张了张口，试探性地将手掌在修女小姐的眼前晃动，却见修女小姐对此毫无反应……他沉默了片刻，才尽量轻柔地道：“停电了，外边好像有战斗，大概是弄断了电线。”
    “这样…难怪，难怪那么黑……”修女小姐虚弱地道：“那么…那么吵……”
    “先别说话。”梅丹佐此时提起了修女小姐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将她给扶了起来，“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想找个地方，给你止血。”
    似乎是感觉这样根本走不快，梅丹佐索性直接将修女小姐给背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的，只是说话的气力实在是没有，只能趴在了这小小的肩背上……好黑，什么也看不见的感觉，好可怕。
    她不禁用尽了此时的力气，勉强地搂了梅丹佐的脖子。
    ——赛莉恩姐姐！
    好像是有人…喊自己的声音，极暗之中，听力反而越发的敏锐了起来……这似乎是，福利院里面，可莉的声音。
    但很快，赛莉恩修女便感觉这是重伤出现的幻听……可莉，福利院的孩子们，怎么会在这个陌生而又危险的诡异世界的。
    ——赛莉恩姐姐！
    好想……孩子们……回去，属于自己的……
    ……
    “醒醒，赛莉恩！醒醒！别睡！不要睡！”
    “我…好冷……”
    “想点什么！”
    “想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就想……圣少女！想象自己已经成为真正的圣少女，沐浴在【圣人】的光辉之下！那难道不是，你的梦想吗？”
    “曾经的……不过……”修女小姐的声音在梅丹佐的耳边呢喃。
    “不过什么？”他只想要和她说话，让她维持着清醒…说什么也行。
    “圣人…圣人不喜欢我……”
    “怎会？”梅丹佐飞快地说道：“只要是圣人，没有会不喜欢你的！相信我，我就很喜欢你！”
    “圣人…不喜欢我……”赛莉恩修女梦呓般道：“上次…上次的仪式中……圣人，圣人看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也……我一定是，一定是不合格的……”
    “上次仪式？”梅丹佐一皱眉头，旋即沉声道：“哼，那个所谓的【圣人】，只不过是……”
    “你，你说什么…我，我听不，不太清楚……”
    “我说！”梅丹佐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一定会成为圣少女！”
    “谢、谢谢……”赛莉恩修女轻声道：“阿萨谢斯先生，也…也这样说过。不过，不过我想，我可能要让…让你们失望了。我……”
    “赛莉恩！赛莉恩！”
    “还好……但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走廊上，梅丹佐猛然停了下来，回头，他的脸几乎贴到了赛莉恩修女的脸上，感受着那轻微的呼吸气流，才吁了口气：“信徒！哪怕给我一个也好！【炽天使宫】的那群王八蛋，吃干了抹净，一个都不给留下，气死我啦！”
    一道巨大的黑影，此时瞬间笼罩了上来……梅丹佐下意识地看向了走廊的窗外，只见一台巨大的恶鬼【泰坦】，此时直接砸了过来！
    轰隆隆——！！！
    宿舍大楼，再一次被砸碎了大片！
    ……
    ……
    炽热的光线，自恶鬼【泰坦】的口突射……不仅仅是大操场，此时整个园区，都燃起了烈焰。
    无尽的火星之中，两台巨型恶鬼【泰坦】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曙光战装【卡奥罗斯】依然还在于余下的恶鬼【泰坦】搏斗着……地上，伶仃地倒下了一些身影。
    大的，小的。
    尽管伶仃，但合计起来，数量并不少——他们都是在战斗之中，受到波及的孤儿院的孩子，以及园区的看护。
    生命脆弱的，就这样被烈火所吞噬……数十，上百。
    此时，天空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目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王国的福利官，恶鬼骑士之一的【凤凰】。
    “虽然说，这次孵化的是特级的【泰坦】。但【曙光战装】的力量似乎也并没有预期中的强大，是因为…没有驾驶员的关系吗。”
    打量着第五件【曙光战装】的一举一动，【凤凰】很轻易就看见了战装中空的驾驶舱，“情报上说，反抗军的首领【晴天】驾驭着战装一路狂闯深入，人呢……难道？”
    猛然，这位王国的恶鬼骑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便径直地飞向了另一座的大楼。
    在降落的瞬间，王国的福利官反手便向着曙光战装【卡奥罗斯】的背后，自掌心之中吐出了一道暗红的光线！
    近乎偷袭的以及，瞬间击破了战装的后推进器，让【卡奥罗斯】失衡，很快，两台恶鬼【泰坦】便直接撞向了【卡奥罗斯】，将【卡奥罗斯】疯狂地推出。
    王国的福利官随意地看了一眼，便走入了大楼之中。
    ……
    ……
    记得，好像有人说过，这叫做……回光返照吧？
    赛莉恩修女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双手，后背……甚至身体的剧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但四周依然一片的漆黑。
    “梅丹佐…梅丹佐？”
    叫唤的声音响起，四周便没有回应的……那一瞬间，突然之间的失重，随后什么东西砸砸落，接着身体抛离，不知所以。
    赛莉恩修女艰难地爬起身来，伸手摸索着四周，缓缓前行……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一道轻微的哭泣的声音。
    越来越近了，哭泣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谁……”
    一瞬间，赛莉恩修女只感觉似有什么东西扑向了自己，然后紧抱着她的腰部……似乎是一个孩子。
    赛莉恩修女本能地抚摸着孩子的脑袋，轻声道：“不用怕，不用怕的，我在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听话的，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梅丹佐的声音，是…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别怕。”
    赛莉恩修女轻声说道。
    这小女孩，原来是火灾爆炸的时候，因为太过混乱，而没能及时逃出宿舍大楼，又因为害怕，所以躲在了楼道之中。
    现在，宿舍大楼大面积的崩塌，小女孩只能困在建筑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赛莉恩修女轻声问道。
    “赛莉恩小姐，我叫莎莎！”小女孩抹了抹泪水，带着哭腔应道。
    “莎莎，你认识我？”赛莉恩修女拍了拍孩子的脑袋，好奇问道。
    “嗯！我知道你！”小女孩点点头，“你是新来的看护小姐，前几天派餐的时候，不小心倒翻了食物。莎莎那时候也在饭堂里面，看见了哦！所以记得！”
    “……我有时候是挺笨手笨脚的。”赛莉恩修女自嘲了声。
    这孩子，年纪应该是和可莉几个差不多大吧……她摩挲着小女孩脸颊上的泪痕，然后将莎莎抱在了怀中。
    这四周她都探索过了，恐怕是一个完全塌方的空间，根本没有出路……别说出路，空气似乎也渐渐有些不够。
    “赛莉恩姐姐，我好困……”
    “莎莎别说话，呼吸…呼吸轻一些，不怕的，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
    真……或许！
    赛莉恩修女轻轻地捧起了莎莎的脸庞——她甚至连看她一眼也做不到，她知道这孩子此时的眼内一定都是恐惧。
    “真的。”她无比坚定地说道。
    “真好……我好想吃，吃罗宋汤。”莎莎靠在怀内，“莎莎最喜欢罗宋汤了，可是…可是波特那个家伙，每次、每次都要抢莎莎的……最讨厌他啦……”
    “他或许很喜欢你，所以才惹你不高兴。”
    “才…才不喜欢他呢……”小女孩声音渐渐微弱：“莎莎…莎莎喜欢，喜欢小娅的【哥哥】……”
    “……”
    摇了摇头，赛莉恩不禁叹了口气。
    但此时，四周依然持续地在震动着……她不禁担心这个空间随时都会再次崩塌，她们将会被掩埋在这里。
    很快，这种担心便成真的了。
    她已经感受到了碎石开始砸落在身上……不能坐以待毙了，她摇动着怀中的莎莎，却见莎莎此时已经无甚反应。
    吓得赛莉恩修女连忙将孩子给扶了起来——这时候，她才感觉到手掌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湿润……
    “是血……”
    莎莎的腹部，有一个伤口！
    赛莉恩只感觉手掌几乎都是黏糊糊的……血！
    “我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
    她看不见！
    她知道的……她没有相信梅丹佐所说的只是停了电——她真的已经看不见，她只是不愿让梅丹佐担心。
    但是…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莎莎！莎莎！”
    救她！
    要救救她！！
    “没事的！没事的，我现在就救你出去，救你出去……”
    用力地爬起了身来，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扑向了一旁，脑袋撞倒了石板之上。只是她没有喊一声痛。
    她甚至开始用差不多已经废掉的双手，去掏挖面前的瓦砾，哪怕这动一下，都是刻骨得让人窒息的痛楚。
    如同着魔般。
    “能出去的，我们能出去的……莎莎！”
    “为什么挖不动！为什么挖不动！”
    裂开的手指，已经在尖锐的瓦砾之上，流下了纵横交错的血痕……赛莉恩修女一瞬间崩溃大哭，她的身后，有一个正在消逝的小生命。
    “圣人啊……请你，聆听我的祈祷。”
    绝望之中，修女小姐合十着残破的双手，抵在了额头前。
    “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憎恨我也可以……但这里，有一个需要拯救的生命，圣人啊！”
    只有她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塌方空间之中回荡——可在这个诡异危险的时间，她甚至连祈祷也没有办法做到。
    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抽离，她甚至无力维持着祈祷的动作，倒在了地上。
    ——赛莉恩姐姐！赛莉恩姐姐！
    又……又听见了，福利院的孩子们的…声音……
    ——赛莉恩姐姐！
    我…想回去，回家离去……
    圣人，请聆听我……最后的……最后的……
    “赛莉恩！”
    黑暗之中，一点光明在前方闪烁……那似乎是她梦想之中的，圣少女仪式上的光辉，她想要伸手去抓紧。
    它却很远。
    “赛莉恩，你是否愿意，信仰我？”
    “信仰……”
    好像是…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的声音……梅丹佐的声音？
    “没错，信仰我……你就可以拯救这个孩子。但是信仰我，你需要放弃原来的信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你背叛了自由之城的圣人，你背叛了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你会变成一个亵渎者！即使你信仰了我，你从今往后也不能成为祈并者，甚至神眷者，你的一生都会被打上叛徒的标签。”
    “亵渎……”
    “没错！更换信仰，意味着你抛弃了自由之城的圣人！意味着放弃所有……你的意志，你的精神，你的灵魂甚至都将得不到圣光国度的接纳，你永远失去了归入极乐世界的资格。但如果你坚持不更改自己的信仰，你甚至能够得到升华，因为你在死亡之前，也坚定不移……你会，得到真正天堂最大的接纳。”
    “可以…可以救下，救下莎莎吧。”
    “我只能救你，即使你信仰我……我的力量，只能救一个。”
    “那就…那就拜托你了。一定…一定要救她……”
    她伸手，去抓住那道黑暗之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遥远的光。
    她快要抓住了，然而这道微弱的光，却似乎犹豫似的，闪烁着，离开了些。
    “你想好了吗，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她甚至可能不会感谢你，而你，却失去所有。还有，你忘记了，那些等你回去的，福利院的孩子吗。”
    “如果…如果现在危险的是可莉的话……”赛莉恩修女撑起了身来，“是迪奥娜的话……是家里的任意一个孩子的话，就变得很理所当然了吧。但是…但是啊，但是，难道，莎莎和可莉她们，就不一样了吗……她们在等我回去，也会有人，想要等莎莎的吧。”
    她终于抓住了那道光，轻声道：“人生而平等……但需要有人去守卫这份平等。这是阿萨谢斯先生告诉我的，【圣人语录】上说的。我觉得……就算是他乱说的，其实也……挺好。”
    “梅塔特隆，我的名字，叫梅塔特隆！”
    “那么……”她将微光捧在了心中，呢喃着道：“我信仰你……奉上我所有的一切，梅塔特隆！”
    霎时间。
    深埋在宿舍大楼某处的地方，突发了一道巨大的光辉，冲向了天空。
    ……
    “我信仰你……奉上我所有的一切，梅塔特隆！”
    自由之城，如风般响起了那少女的声音……一阵，让整个自由之城，都陷入了巨大沉默之中的声音。
    “赛莉恩，她居然……”
    “这不……这不！！”
    “罪人……是罪人！怎么会这样！！”
    悲恸的声音，瞬间如浪潮般……人们痛心疾首地跪倒了在地上。
    “她…她没有错！”
    只听见，那浪潮的声音之中，突兀地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反抗之声……它让四周的人们惊愕…惊恐地看去。
    “赛莉恩，没有错！”
    微弱的反抗之声，第二次说道，甚至变得，坚强了些。
    “没有错！”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