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甲子归元（二）

    万事开头难，甲子归元最难的一步，是归元出第一缕元会法力。
    若有了第一缕元会法力，便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
    宁凡拂袖一扫，山巅之上忽然出现堆积如山的道晶。
    他屈掌招过一枚道晶，握在手中，细细感受道晶之中浩瀚的天地元力流动。
    对归元之前的修士而言，仙玉、道晶只有一些简单用途：充当货币、布阵炼器等等。
    对于归元之后的修士而言，法力甲子归元以后，则可以直接吸收仙玉、道晶之中的天地元力，用以恢复法力，甚至用于提升修为。
    一枚道晶相当于五百万仙玉，其中蕴含的元力让人侧目。
    到了碎虚境界之后，提升修为的主要途径，渐渐已不是服食丹药，而是吸收道晶的元力。
    “元会...”
    宁凡闭上眼，徐徐吸收着道晶之内的天地元力。
    随着元力的吸收，那道晶之上闪烁的光泽渐渐暗淡，并在元力彻底耗尽之后干枯碎裂。
    宁凡吸收着道晶之内的元力，令元力与体内的法力融合。
    渐渐的，宁凡仙脉之内的一缕缕甲子法力，开始出现变化。
    好似海洋蒸腾，最终只剩下海底无数的海盐。
    好似雾化为水，水凝成冰。
    好似风沙落为泥土，泥土堆砌成山。
    好似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古树，开花结果。
    那是一种玄妙到无法言说的感觉，整整一千甲子的法力，如同散乱的丝线。渐渐被搓揉成一根极细的绳。
    那绳，便是元会法力！
    但在这一缕元会法力即将成形的一瞬，却又忽然松散开，重新化作甲子法力。
    失败。
    “第一缕元会法力，果然是最难以修成的...”
    宁凡没有半点颓唐之色。沉下心，再次摄来一枚道晶，尝试归元。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
    物换星移，宝塔第七层之中，宁凡一呆又是十年。
    十年来。他尝试归元两万次，耗去两万枚道晶，终于修出第一缕元会法力。
    当千甲法力化作元会法力的一瞬，宁凡的气质有了十分明显的改变。
    他模样仍是青年的样子，但气息却带着一丝沧桑古老的感觉。
    他摊开掌心，一道白气立刻透掌而出。化作一滴雨。
    这一滴雨，正是一元会法力的形态。
    宁凡以雨祖的归元法诀归元，那法力自然也就随了雨皇，成了雨。
    而这一滴雨中，含有宁凡一生之中对雨的理解、道悟。
    望着掌心的雨滴，宁凡忽然有所明悟，明悟到了甲子归元的真意。
    身怀甲子法力的。是人。
    身怀元会法力的，是仙。
    修甲子法力之时，修士修的是一身法力。
    修元会法力之时，修士修的不仅仅是法力，更多的却是要修出自己的道。
    凡人修术，仙人修道，道自术中来，术在道中演...
    宁凡叹息一声，震散了掌中之雨，那是他耗费十年苦功凝结的第一道元会法力。
    “雨。是雨祖的道，却并非我的道，我的道，不是雨...我固然可以借用雨祖的归元法诀令甲子归元，但这归元出的法力。却与我的道有了分歧...雨，不可取。”
    “我的道，是蝶，是那不曾磨灭的一腔执念。”
    “所谓的归元，是要借道晶之力融道于法，归元归元，原来如此。”
    宁凡屈掌一招，再次招来一枚道晶，吸收炼化。
    这一次他稍稍改动了雨祖的归元法诀，保留了雨祖法诀三力合一的特点，却在法诀之中融入了自己的道。
    一晃眼，又是十年过去。
    宁凡在耗费了两万枚道晶之后，再一次归元成功，修出了第一缕元会法力。
    他摊开掌心，这一次归元出的法力形态，是黑色的蝶。
    黑色，是他执的魔念！
    “还是差了一些...”
    宁凡再次震散黑蝶，再一次从零开始，从头归元。
    一年，两年，三年...又一个十年过去，宁凡第三次修出元会法力。
    他摊开手掌，这一次修出的法力形态，仍是黑蝶，但只需宁凡一念，那黑蝶又化作白蝶。再一念，蝴蝶变得半黑半白起来...
    黑色，是他执的魔念。
    白色，是他舍不掉的温柔。
    他沉沦魔道，却并非是一个纯粹的魔。他不是纯粹的魔修，不是纯粹的剑修，不是纯粹的炼丹师，不是可以轻易定性的人。
    他，只是宁凡！
    若失了白，则他所化的黑便毫无意义。
    若失了黑，则他便失去了保护白的手段。
    “我，就是我，一阴一阳，非正非邪，这才是我的道。”
    “第一缕元会法力已成，剩下的便容易了，炼！”
    宁凡拂袖一招，招来数块道晶，同时吞噬。
    一日日过去，越来越多的甲子法力化为了元会法力，宁凡周身的气息也越来越厚重沧桑。
    近一亿二千五百万甲子的法力，最终化作了57870道元会法力。
    量虽减少，但质却有了可怕提升。
    仅仅令法力归元，宁凡的战力起码比归元前强了五成不止。
    在他身前尚有十七八万道晶。
    如今他归元成功，虽说未入碎虚，却也勉强可以吸收道晶之力提升元会法力了。
    寻常归元、碎虚修士吞噬十枚道晶，可提升一元会的法力。
    寻常碎虚一重天修士的法力，在五万元会至十万元会之间。
    宁凡将所有道晶吞噬一空，借助古神神窍的神通，提升的法力是常人的两倍。
    一晃，四十年过去。宁凡将所有道晶炼化之后。法力达到75500元会。
    法力到了这一步，比寻常碎虚一重天的老怪都要高出一截。
    宁凡内视己身，略略感受了一下此刻的状态。
    这一刻的他，虽然没有晋入碎虚，但一身法力放在归元境界之内。绝对无人可比。
    他虽尚是归元修士，但比普通的碎一老怪都要强上一些。
    宁凡自忖，如今的他若对上碎一境界的雨殿七皇子云惊虹，即便不施展底牌神通，也有极大的胜算直接取胜。
    而若是他晋入碎虚境界，恐怕一经晋入。便可碎一境界无敌！
    “归元已成，如今我所差的，只是碎虚而已，碎虚碎虚，从字面意思来看，是要让修士破碎虚空。这虚空二字。并非是指外物的虚空，在我看来，指的恰恰是修士心中虚假的、茫然的道，唯有扫去这些茫然，才可碎虚。”
    宁凡归元已彻底成功，他闭上眼，一面调息元会法力。一面回望向来走过的道路。
    吴国的过往，越国的追思，无尽海的杀戮...一幕幕，汇聚于心，当回首往事之时，那走过的路，便是他的道。
    只是这道路之上，仍有着遗憾未曾了结，仍有着茫然。
    他从吴国出发，自越国修道。一步步走下去，他走过的道，化作了一个圆。
    辟脉、融灵、金丹、元婴、化神、炼虚...一步步的修炼，无一不是要补全这个道圆。
    而碎虚，便是要打破这个道圆。凌驾于此圆之上。
    如今的宁凡，他虽走完了碎虚之前的所有境界，却并未令那道圆圆满。
    那道圆之上仍有一个裂痕，唯有补全这个裂痕之后，才可将圆打破。
    从前，前世的慕微凉、今生的纸鹤曾经是宁凡心中茫然，但当他寻到微凉的三魂七魄之后，那茫然已化作复活微凉的坚定信念。
    从前，涅皇高高在上的身影曾一度是宁凡心中的茫然，但如今的宁凡，一步步走上修道第一步的巅峰，一步步有了与涅皇对等而战的实力，这茫然便也不足为虑。
    他的心中最后一个茫然，是未能寻回父母，未能履行未曾尽过的孝道。
    “有一点我始终不如汤鸢...汤鸢是一个‘人’，我却也仍未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我的道并未圆满，故而无法破碎...”
    “如今我一身法力，完全足以突破碎虚，且还绰绰有余。但之所以未能碎虚，只因仍未了却心中最后一个遗憾。”
    “在这遗憾抹去之后，道圆可全，碎虚指日可待...”
    宝塔第七层，宁凡苦修170年，终于归元成功，并看清自己突破碎虚的道路。
    他调息数月，将归元境界稳固，开始着手突破一品雨意。
    宁凡一拍储物袋，取出祖竹树灵所化的果实，一口吞下，开始炼化。
    这一枚果实，可抵得上一千枚树祖果，完全足够宁凡雨意突破一品之境！
    雨意一丝丝提升，宁凡周身盘绕着天青色的雨意微芒。
    从三品，到二品，再到一品...
    当雨意突破一品的一刻，宁凡肉身忽然碎散开来，化作漫天细雨！
    雨意一品，甚至可以身化雨！
    能够将雨意修至一品者，雨界没有，九界也并无一人。
    四天之上或许会有，去也绝对不多，且一个个雨意一品者，至少都是仙人！
    细雨重凝，化为一个白衣青年，正是宁凡。
    宁凡拳头紧握，以他如今的法力和雨意，施展窥天之雨，必可将神念扩散至整个中州，寻回娘亲，了却心中最后一件遗憾！
    在吞噬掉树灵果实之后，宁凡一拍储物袋，相继取出竹殿祖竹，藤殿祖藤。
    这二物皆是木行至宝，若将二物吞噬，宁凡小五行体的木行体质必定会有大幅提升。
    “傻弟弟，这祖竹与祖藤可是不可多得的木行至宝，你若吞之，小木行恐怕足以一举圆满呢。”心神之中，传来洛幽的调笑声。
    “但愿如此。”
    宁凡摇身一变，施展起化身之术，化作一个青虫，附着在祖竹之上，开始一口口的蚕食吞噬。
    化身的青虫相是他自藤殿无数秘术之中寻来，变幻出这一化身，吞噬木系灵物的效率会大幅提升。
    木行体质一步步提升，渐渐趋于圆满。
    圆满进度百分之二，百分之三，百分之四...
    宁凡的小五行体一点点晋级着，他的炼体境界也在一步步晋级。
    蛮魔后期的古魔修为，正朝着蛮魔巅峰步步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