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困境

    山本一木在怒吼，而他的愤怒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对于山口组来说，现在他们真的需要一批新鲜血液来扩充组织了。
    根据山口组最新的内部调查显示，他们目前成员的平均年龄高达50.8岁。而这不仅仅是山口组的问题，还是整个东洋黑道都涉及的问题，组织人口老龄化几乎不可逆转。
    现在五十岁左右的成员在山口组已经算是青壮派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东洋有一段非常特殊的经历，那就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东洋经历过一场即便是放眼人类历史都极为罕见的繁华泡沫时代。那个时代，只要愿意工作基本都能赚钱，努力一点都能发财。
    计程车从来都不打表，漫天开口要价。人们站在路边挥舞着万元大钞招揽着出租车。
    那是一个繁盛的年代，几乎所有人都很有钱。而那个时代也滋养出了极具特色的东洋黑帮。
    那是一个黑帮站着都能大把大把赚钱的年代。山口组几乎控制了东京、大阪、神户这些大城市圈的所有夹娃娃机、钢珠机、电玩店的生意。
    赌博用的钢珠机暂且不提，仅仅是街机电玩店和夹娃娃机就能为山口组带来巨额的收益。这些游戏机，一次游玩需要一百日币。
    八十年代末，最红火的街机游戏正是大名鼎鼎的《街头霸王》。仅仅是这样一个机台放在电玩店里，一天就可以收获将近两万日元。
    而更加可怕的是夹娃娃机产业，那些夹娃娃机一台一天轻松收割十万日元简直就和儿戏一样。
    在银座的金融公司上班的普通职员，一年仅仅是拿交通补贴就可以拿到四百万日元，而中层干部的交通补贴更是高达三千两百万日元一年。而在野村证券更是有给中高层干部一年交通补贴上亿日元的事情。
    一九八八年的一个夜晚，在新宿便有一名企业中层干部砸下一百万日元招揽出租车，将其送回自己六本木的居所。而如今，新宿去往六本木，出租车打表无论如何也很难超过一万日元。
    一场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小公司联谊，余兴节目是填数字抽奖。一家仅仅只有二十名雇员的小房产中介都能拿出两百万日元作为这个余兴节目的头奖。
    新宿的歌舞伎町里到处是挥霍着大量钞票的上班族。一晚消费百万日币简直如同去路边买一瓶可乐一般司空见惯。
    高档餐厅永远人满为患，奢饰品店里购物的青年男女脸上都是欢笑。
    那是一个现如今说出来都没人相信，甚至觉得荒诞可笑，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国家和年代。
    在那个时代，山口组之类的黑帮开始了急速的扩张。
    他们控制着那些地下产业，不管是艳舞，还是新宿的风俗产业，亦或者是各种电玩、酒吧、KTV等等。
    那个时代的东洋人有钱，所以山口组能通过这些产业快速敛财。山口组的人员数量也迅速的扩充到了巅峰时期的两万三千人。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黑帮成员几乎是脱产的，他们不从事生产工作，只是在所谓地盘范围内管辖各个店家，收取保护费。剩下的主要工作就是和敌对黑帮进行斗殴。
    能养活两万三千名完全脱产，不生产价值的黑帮成员，可以想见当初山口组的财力有多么的雄厚。
    那是一个繁华到让人目瞪口呆的年代。山口组当时也投身于东洋的房地产行业，因为那是一个所有人都觉得只会张不会跌的产业。
    不过泡沫总有破灭的时候，越璀璨的泡沫在破灭的时候越让人感觉伤痛。
    九十年代初期东洋已经展现出泡沫破裂的前兆了，但还在苦苦挣扎，维持着基本盘。而到了九十年代中期，这个基本盘就维持不住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九七年金融危机席卷了全东洋。
    东洋房产已经出现了断崖式的暴跌，东京的房价接近腰斩。股市有更是猛跌四万点。
    企业大量倒闭，员工大量失业。
    而在这种情况下，东洋的娱乐产业也遭受重创。
    原本人满为患的电玩店没了生意，歌舞伎町也没那么多的豪客了。
    山口组的人员数量从巅峰时期的两万三千人开始不断地缩减。如同大企业裁员一样，黑社会一样会下岗。
    山口组二十多年间，裁员一共一万余人。大量的分部分支被裁。
    很多为社团效力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多年的老帮众被裁。
    对此山本一木甚至向下属们特别下发过一封情真意切的请求谅解书。
    【在如今这个大家连吃便当都要等超市八点半后打折便当的年代，在如今这个一份便当只卖两百日元的年代，在如今这个省钱至上不婚不育的年代。
    在如今这个去歌舞伎町玩都要使用优惠券团购价的年代。在如今这个大家情愿躲在家里玩NS都不愿出门和真人联谊的年代。
    很抱歉，各位。组织的日子不好过。我们全体国民都在节衣缩食，我们的产业也在一步步的衰败。感谢诸君多年来为公司做的努力，公司不会忘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望君奔向新的前程。】
    一封这样的书信就将那些老员工们给开除了，谁说黑社会不会失业呢？
    当然，也会有心有不甘的老员工不服。这些老黑社会们联合起来，找来了律师，然后把山口组神户本部给告上了法庭。诉讼请求是要求山口组赔偿他们工作这么多年后无故开除的违约金。
    这件事闹得很大，最后山本一木不得不出面平息了这些老帮众的怒火，还每人象征性的赔了一百多万日元，算是安家费。这才算是稳住了势头。
    但是裁员老帮众仅仅只是一时之法，山口组要继续发展，那么就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啊。
    现代社会，光靠打打杀杀是不行的。组织产业是需要升级的。
    不过山本一木也知道，招纳新人是一件难事，所以他强压怒火，反而发问道：“上次派去名古屋执行任务的佐藤怎么样了？”
    佐藤，江湖诨号鬼哭的佐藤，是山口组在名古屋的王牌杀手之一。虽然不是异能觉醒者，但是杀手这种职业，最重要的就是快准狠，已经善于隐藏自己。只要能达成这些条件就可以，至于用枪杀人还是用异能杀人，这都无所谓了。
    幕僚长听到三本一木的问话，他的冷汗更是流了下来：“那个……那个……”
    “混蛋！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个，佐藤执行的枪杀任务没有很好的完成。”
    “怎么可能！你是蠢货吗？！佐藤可是我们在名古屋最好的杀手。只不过是杀一个地产老板，怎么会失手？！”
    “首领……佐藤已经六十二岁了……”幕僚长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三本一木一下：“而那个地产老板身边还有一名异能觉醒者的保镖。佐藤在枪击过程中被一个骑着电单车的老大爷撞了，导致枪口偏转，没击中目标。目前佐藤已经被警方逮捕了……”
    “可恶!可恶！那可是鬼哭的佐藤啊！要是他在年轻三十岁，他怎么可能被抓！”山本一木愤怒的锤打着地面。
    “我们招新就这么难吗？！”
    幕僚长抬头看了看老大，他不得以的小声说：“是很难，原本社团规定。进社团要剃平头，纹身。但是现在年轻人普遍怕疼，所以我们已经取消纹身这条硬性规定了。而很多男孩不想剪去他们留了好几年的长发，所以我们现在也不要求一定要剃头。”
    “公司甚至会给新入职的成员配发西服套装。但是大多数人上来就表明，他们绝对不参加任何帮派火并，并且绝对不愿从事任何违法犯罪的勾当。并且要求公司将这些加入合同条款之中。甚至他们还要求将离职的N+1赔偿写进去。而且他们还要求公司不能干涉他们对二次元萌物的喜爱，要求公司允许他们将二次元老婆贴在车上、电脑上、服装上。”
    “上次我们东京区分部的人去和六角组谈判。因为临时找不到车，就让一名新入职的成员用他的车拉人。结果他的车上贴满了《一骑当千》的爆露关羽。”
    山本一木听到这些就头大：“这些人还有一点大和男儿的血性嘛？！这还有一点极道的影子吗！”
    “首领不要生气，当时六角组的人是乘坐一辆提着明日香贴花的汽车到场的。我们在气势上没有输。”幕僚长讨好到。
    “滚！”山本一木光血压都上来了。
    幕僚长被他一脚踢的远远的，不过幕僚长还没有滚。
    “不是让你滚吗？！”
    “那个，首领还有一件事。”
    “说！”
    “从南美来的黑帮教父，那个叫做张根硕的男人已经抵达神户了，他在请求会见。您看您什么时候安排一下？”
    “他带了多少人马？”
    “几十个吧。”
    “都是年轻人？”
    “嗯，都看着是三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
    山本一木脸皮直跳：“可恶啊！真的是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