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九十三 他的地位并不稳固

    前任罗马皇帝死前曾经告诉卡拉卡拉，只有让禁卫军吃饱，他的皇帝位子才坐的稳。
    要是禁卫军吃不饱，他就要死。
    所以让禁卫军吃饱最重要，其他人吃不吃饱问题不大，有的吃就行。
    他按照他父亲所说的去做，让禁卫军吃得很饱，得到了禁卫军的全力拥护。
    也正因此，他才能杀掉他的弟弟成为唯一的独裁者。
    没有禁卫军的拥护，他根本不能在罗马城内占据主动，也无法谈及独裁。
    所以他才觉得震惊，他震惊于魏帝国的皇帝居然打败了帝国内的食利阶层，将帝国的税收独自享用。
    能做到一点，这个国家，这个皇帝，该有多么恐怖？
    他怎么做到的？
    对于卡拉卡拉皇帝的惊讶，王威的情感比较复杂。
    一方面，这是身为一个魏帝国子民的自豪感。
    另一方面，皇帝的政策对于拥有大量土地的人是无差别的打击，所以他也很不幸的遭到了打击。
    情感上就很复杂。
    国家的确强大了，荣耀了，可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
    王威不知道该怎么客观地进行评价。
    但是回答当然要秉持第一种态度。
    “是的，我国皇帝陛下非常英勇，这个国家就是他率领军队建立的，所以发生大规模叛乱的时候，皇帝陛下也不担心，强硬的打败他们，获取了他们全部的土地和财富，现在所有魏国公民都要交税，每一个人。”
    翻译再次转述王威的话。
    卡拉卡拉皇帝听后，看着车子外面罗马帝国的疆土之内所遍布的庄园，那些美丽富饶的却并不属于他的土地，若有所思。
    该如何才能做到这一切，成为和那位皇帝一样的人呢？
    那位皇帝能做到的事情，我能不能也做到呢？
    将这国家里的一切全部都收归我拥有，全部都由我来掌控，全部的财富，全部的权力，都由我一人掌控。
    如果能做到这些，必然是非常愉快的，非常幸福的。
    他是一国之主，我也是一国之主，我们都是一国之主，为什么他能办到的事情，我却办不到呢？我却要处处受人掣肘呢？
    卡拉卡拉皇帝的父亲赛维鲁是一个强势皇帝，本身也是地方军头，带领自己的军队入主罗马城成为皇帝，把前代皇帝留下的禁卫军全部干掉，换上自己人。
    结果他死了以后，自己人有样学样，又变成了一样传统的禁卫军，只有赛维鲁有威望能控制禁卫军，轮到卡拉卡拉和他的弟弟，就不能了，要钱。
    想要获得全国所有土地和税收，首先，就要能绝对掌控禁卫军这支精锐，这是他能成为皇帝的重要依仗，如果连禁卫军都不能直接掌握，后面的事情也就不用谈了。
    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更好地掌控禁卫军呢？
    卡拉卡拉皇帝开始思考。
    王威不知道卡拉卡拉皇帝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的话给了卡拉卡拉皇帝一些启发也说不定。
    但是罗马帝国和魏帝国相差太大了，同样的事情注定难以发生在这两个东西世界的霸主身上。
    但是王威所描述的事实却让卡拉卡拉皇帝坚定了他的想法。
    首先要颁布政令，将罗马帝国公民的身份赋予全国所有自由人，让征税的官员四散而出，以此逼迫他们向自己纳税，由此扩充中央的财力。
    手上有钱，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王威所能做到的事情有限，罗马权贵也知道王威先遣使者的身份，但是他们更清楚这个先遣使者会给后面的正式使者带去很大的影响。
    在具有决定权的正式使者面前，先遣使者说的话必然有很大的意义，甚至可能会决定魏国对罗马帝国的贸易方针。
    所以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目标，非常努力地拉拢王威，试图让王威了解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联盟在罗马帝国内部的权势，从而得到魏国在商品贸易商的特殊授权。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传统势力范围。
    罗马军队所征服的土地，往往进行军事管制，而不是为魏帝国通行的文官政治管制。
    魏帝国推行的郡县制度有效的维护了中央集权统治和皇帝的权力，而这一点在罗马却没有体现出来。
    军队将领、地头蛇势力和皇帝本人的势力往往交织在一起，而这里头，皇帝本人的势力往往是最小的。
    各行省的总督手握大权，往往会出现获得军政财大权的完全体总督，从而丝毫不鸟中央的皇帝。
    加上皇帝总是会被禁卫军杀掉，隔三差五换一个新的，根本不能树立对地方的威慑和归属感，地方更加效忠总督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皇帝显然不能乾纲独断。
    地方势力、军队将领在关乎重大利益的问题上也是有着巨大的话语权，皇帝本人也不能限制什么。
    尤其在卡拉卡拉还没有获取军事威望的时候。
    各方势力也各自有各自的利益代言人存在于罗马，以便于在重大利益事件上及时抢占先机，他们往往拥有一定的决定权，这样的权力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便利。
    所以当王威听说这些人正在向他介绍他们本身所属的势力集团在各地方有多大的权势的时候，王威就意识到这些人正在向他谋求利益。
    当时在宴会上，这些人和王威攀谈的时候，王威就注意到卡拉卡拉皇帝的面色并不好。
    罗马皇帝陛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些地方势力正在试图为他们的背后的势力集团谋取利益。
    而本来，这些利益应该属于皇帝。
    现在却因为种种情况，导致卡拉卡拉皇帝无法获取这些利益，反而要与这些地方势力分享这块诱人的肥肉。
    所以在之后一段时间里，卡拉卡拉皇帝并且经常召见王威与之相处，还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他们登陆的地方——埃及，是罗马皇帝的私人财产，完全属于罗马皇帝。
    根据卡拉卡拉皇帝自己的介绍，从罗马帝国的奠基人，一个伟大的皇帝开始，他征服了埃及，并且把埃及当做皇帝的私人财产，不准许任何权势者进入埃及，触碰他的利益。
    以后历代皇帝都继承了这块巨大的肥沃的土壤作为皇帝的立身之本，亚平宁半岛上的罗马城和埃及，成为罗马皇帝的基本盘。
    王威并不知道这一切，通过翻译的转述才知道他们登陆的地方是罗马皇帝的私属领地，不属于任何实力派。
    如果王威可以在埃及展开货物集散贸易的话，他会给与来自魏帝国的商品最优惠的税收政策。
    王威意识到，卡拉卡拉皇帝试图在埃及把持住魏帝国全部的商品，让自己成为唯一的二道贩子，吞吃这块肥肉，以此获取巨大的利益。
    并且以此为政治资本，要挟、控制地方势力，增强自己的权势。
    只要他能掌握这一切，必然可以占据优势，获得贸易方面的主动权，地方势力想要得到利益，必然要向皇帝让渡一些自主权。
    卡拉卡拉皇帝将获得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毫无疑问，如果没有这些天的见识和了解，王威要是正式使节，就会答应这个要求。
    魏国会与罗马皇帝陛下进行唯一的贸易，让他成为唯一的二道贩子，从贸易中获取巨额利润。
    但是根据这些天王威在罗马城内的见闻了解，对罗马的政局有了初步了解，他觉得卡拉卡拉皇帝并不应该是魏帝国唯一的贸易伙伴。
    地方势力显然意识到了卡拉卡拉皇帝会对王威说些什么，所以私下里邀请或者拜访王威的时候，都会告诉王威一些卡拉卡拉皇帝的黑料。
    比如杀死自己的弟弟盖塔，用卑鄙手段成为唯一皇帝，还对政敌进行残酷大清洗，并且地位并不稳固。
    尤其是这个地位并不稳固这一点，非常要命。
    禁卫军支持他，肯定要获取巨额利益，如果不能得到巨额利益，禁卫军很可能要再次发动政变，杀死他。
    罗马皇帝被杀，然后再由禁卫军拥立，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
    话里话外，这些人都试图让王威意识到卡拉卡拉皇帝的位置并不稳固，并不是一个唯一的集权的强大的皇帝，甚至连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
    因为这样的消息，王威对卡拉卡拉皇帝的条件产生了质疑。
    当然，他并不是正式使节，他没有最后的决定权，却有着对最终决定权的巨大的影响力。
    在王威抵达罗马城之后的第四个月，他已经与各方面的罗马上层势力都混熟，且对罗马帝国的政局还有过往的历史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这段时间里，王威耳闻目睹的皇帝和地方势力关于商业利益的交锋就有不下十次，无论是当着他的面还是不当着他的面。
    似乎皇帝和地方势力对如何分配这些商业利益的事情依旧没能达成一个统一的认知。
    皇帝想要独吞，而地方势力则不愿意，拼命地向皇帝施压，表达他们的反对。
    双方陷入了僵局，谁也不愿意后撤一步，让对方平白无故的得到利益。
    此时，埃及方面再次传来消息，说一支更大的来自于魏国的船队抵达了埃及。
    上面下来的人衣着严谨，他们声称是魏国皇帝的正式使节，一个人叫做张辽，一个人叫做辛毗。
    他们奉魏国皇帝陛下的命令，前来与罗马皇帝陛下商讨两国贸易条约的事情。
    消息传来，卡拉卡拉皇帝兴奋之余立刻找到王威向他求证，王威得知来人是张辽和辛毗，顿时吃了一惊。
    看来郭鹏是相当的重视这一次和罗马帝国的交流。
    于是他向卡拉卡拉皇帝介绍这两个使者。
    张辽是一个是魏国非常有名的将军，在战争时代屡屡立下功劳，曾经灭亡了一个国家。
    辛毗是魏国的外交部尚书，也就是专门负责外交工作的最高官员，在官阶当中是很高的位置。
    卡拉卡拉听说了，非常兴奋，立刻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让所有罗马市民知道，更高规格的魏国使者来了。
    他们要来正式商谈贸易的细则了。
    地方势力也纷纷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向王威求证，王威予以了认同。
    这段时间里，地方势力的代言人们也和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进行了交流。
    他们各自达成了什么协定王威不清楚，但是就眼下的局面来看，卡拉卡拉皇帝因为坚持要借助埃及的优势，从而变得空前孤立。
    张辽和辛毗抵达罗马城进行具体交流之前，王威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方便他们做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