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回光返照

    训练场内，鶤盛面目狰狞的挥剑强攻。
    他每次出手挥出的红色剑光，都带有一股灼热的气息。
    苏安然稍微靠近一些，甚至都能够闻到一股烧焦的糊臭味。
    他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凤鸟五族的这五位少族长只能当凰菲菲的记名弟子了。
    鶤鸡族，五行属火，所以鶤盛算是天生的火元体，他这个体质若是走武修宝体路线的修成，是可以诞生非常厉害的火元宝体，如混元真火宝体、红莲宝体、大炎煌明宝体等。但若是修炼其他功法的话，则会因为他体质的特殊性，导致任何一种功法到了他的手上，必然会发生功法异变的情况，从而带上火元体质的特殊性。
    这倒不能说是无益，但效果绝不如走纯武修路线那般强大，算是有利有弊。
    弊的问题，就是很容易被针对克制。
    以及有些功法根本不可能学会，或者掌握。
    鶤盛，就不可能学会任何与“水元”和“金元”相关的功法。
    再加上凰菲菲传授的所有功法，到了他手上都变成火元功法，这也就导致了他的能力有很大的局限性，其“价值”自然是比不上空灵了——空灵乃是一滴灵墨演化而成，但她与空不悔一样，都是演化成一柄墨剑，这也是他们兄妹两具有很高的剑术天赋的原因。
    鶤盛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跟苏安然甫一交手，他的底细就几乎都被苏安然看清了。
    一剑挥空。
    鶤盛的第二剑便再度出手，只是这一次并不是横扫，而是改为了直刺。
    苏安然在看到对方的剑身上有红光闪耀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剑招情况，所以几乎是鶤盛刺剑而出的瞬间，他就已经侧身闪避——如炎龙般的火线破空而出，擦着苏安然的肩侧掠了过去。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甚至于，在侧身躲避后，苏安然还有空开口：“你这是什么戏法？火蚯蚓吗？”
    鶤盛脸上怒容更盛：“本想给你留点面子的……”
    周围的景色，陡然一暗。
    隐约间就连其他旁观者都变得有些模糊朦胧来。
    但这种身影的模糊朦胧感，并不是单方面的变化，而是对于切磋者和旁观者双方而言皆是如此。
    原本坐在训练场边缘旁观的空灵，猛然身，脸色也显得有些难看了。
    青玉看到空灵的反应，然后再仔细一看场的苏安然和鶤盛，双方的身影在一瞬间的模糊后就又恢复原状，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双方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青玉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小界！
    “你们不讲规矩！”青玉转过头，朝着凤鸟五族的人怒吼道。
    “这位小姐，虽然你是小空的朋友，但有些话也不可以乱说。”开口说话的，是鹓鶵一族的元九九，“不讲规矩的是鶤盛，与我元九九有什么关系？现在在和那位苏先生切磋的人，又不是我。”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争相撇清关系。
    元九九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望了一眼空灵，便看到对方脸上的愤怒之色。
    这下子，元九九虽脸色依旧平静如初，但内心却已是开始窃喜。
    凤鸟五族的杀马特五人组，哪怕彼此之间关系不怎么和睦，但也是自幼就一长大的同袍，这是凤鸟五族一贯的传统，为的就是将来一旦面对外敌时，五人能够彼此配合默契。
    天穹梧桐秘境的传统，就是内部再怎么不和睦都可以，但绝不能上升到彼此互相厮杀的程度，而且在面对外敌时也必须团结一致，基本上就是维持着一种良性竞争的模式。
    鶤盛了解元九九，元九九自然也了解鶤盛。
    所以他知道，一旦鶤盛被人折了面子，那么他必然会头脑发热，而一个人如果头脑发热的话，那么就很可能会出做一些不怎么理智的事情来：例如在切磋比试彻底展开自己的小界。
    而只要鶤盛这么做，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鶤盛都已经输了。
    因为，他们对苏安然的敌意，是来自于空灵对苏安然的高看，所以才想要想方设法打击苏安然，以“揭穿”苏安然这个人类的真面目。但这件事的根本原因，也是为了讨好空灵，在空灵的心目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因此自然不可能恶了空灵——但鶤盛不讲规矩的做法，自然就是恶了空灵。
    不过元九九早就知道鶤盛的性格，他只是在赌，赌这位“苏先生”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小本事可以激怒鶤盛——毕竟他们当年也都是跟着空灵一修炼了上百年的时间，自是知道空灵只是在常识方面有些不懂，但并不代表她傻。
    眼下，元九九就很开心，因为他知道他赌对了。
    这也是之前鶤盛提出去凰氏剑道馆切磋时，他没有开口反驳的原因。
    反正鶤盛肯定会恶了空灵，他何必去做一些多此一举的事呢。
    “空灵，别太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鶤盛的性子，这么多年了，他不一直都是如此目无人嘛。”元九九开口拱火了，“如今他实力更强了，性格自然也是更加嚣张跋扈。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赶紧阻止他们的比试吧，免得那位苏先生受太重的伤了，毕竟鶤盛已经将对方拉入了他的小界，接下来他的下手恐怕会很重。”
    “不用。”空灵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元九九心一喜：看来这位苏先生在空灵心目的地位，也不是那么高嘛。被鶤盛这么拉入了小界，她居然没有急着去找人来帮忙解决，要知道鶤盛可是地仙境四重了，那位苏先生不过只是一重而已，哪承受得住鶤盛的狂暴进攻啊。
    “本来我还想让苏先生手下留情的，但既然鶤盛要自己找罪受，那让他吃些亏也好。”空灵重新坐了下来，只是脸色还是有些生气，“反正我已经让人去请春姨过来了，鶤盛死不了的。”
    鶤盛，死不了？
    不止是元九九，岳风、栾逸、鸿白三人，也同样是一脸的迷茫。
    鶤盛可是地仙境四重呀，那位苏先生不过只是地仙境一重而已，鶤盛怎么会输？
    ……
    一片赤红色的小界内，苏安然的眉头微皱，看着一脸盛气凌人的鶤盛：“说好了是剑修方面的技巧比拼，但你突然把小界给投影开启出来，这就不讲武德了。”
    “呵。”鶤盛一脸轻蔑，“我要彻底发挥出我的实力，那么必然要发动我的小界。……还是说，你输不？如果你觉得没办法赢我的话，那么只要你认输投降，我也不是不能饶过你。”
    苏安然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输不的人是你。……不过算了，无所谓了，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的，但既然你要自己找死，那也不能怪我啦。”
    “呵，你还真敢说。”鶤盛哼了一声，“想说梦话，还是等睡着之后再……再……师父？！”
    鶤盛并没有注意到，他这片赤火燎原般的火焰界，光线并不如以往那般明亮，反倒是有些黯淡。
    事实上，在鶤盛将苏安然拉进自己的小界那一瞬间，苏安然的小界也早就已经同步启动。
    只不过这个启动，并没有征得苏安然的同意，而是苏安然的系统在自行运转——这一点是苏安然的系统智能化后才具备的特殊能力。毕竟通过系统自主启动的小界，拥有比苏安然更快的反应能力，可以说鶤盛的小界在发动的那一瞬间，苏安然的系统就已经帮苏安然完成了入侵工作。
    须知，每一名修士在发动自身小界特殊能力的那一瞬间，是最好的反制和破坏时机，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完美入侵和反制而已，都是在双方比拼小界的能力后，通过不断积累优势来逐渐转换为自己的胜势。
    也就只有苏安然如此特殊，才能够真正的做到瞬间入侵。
    所以当鶤盛表现出傲慢和轻蔑等等情绪的时候，他的这些情绪自然也就被苏安然的系统窥探到了内心的破绽，并且加以利用，直接将鶤盛内心的恐惧彻底复制出来了。
    凰菲菲。
    这便是鶤盛内心最大的恐惧。
    “这……这不可能！”鶤盛发出一声惊呼，“为什么……你这到底是什么妖法？这不是剑修的技艺切磋，你，你坏了规矩！”
    “我可没坏了规矩。”苏安然耸了耸肩，“你师父可是千羽剑仙，她也是剑修，出手也是剑术，这不就是剑修的剑技嘛。正如你所说的，你的剑术需要配合你的小界能力才能够真正的发挥出来，我这个独门的剑道技巧，自然也得配合我的小界能力才可以激活呀。”
    “你……”
    鶤盛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借由鶤盛内心的恐惧所复制出来的凰菲菲，可不会继续让鶤盛说下去。
    凰菲菲的右手一抬，无数的翎毛飞翔汇聚而至，这些燃烧着的翎毛快速的汇聚到凰菲菲的右手掌心，然后以某种苏安然也看不明白的方式迅速组合、排列，然后便化作了一柄金红相间的长剑。
    只不过这柄长剑，造型上倒是有些像是一根凤凰翎的样子：像是翎毛的那部分，就是剑身，但整体要纤细许多，翎骨的一端则是握柄，但却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金色的。剑身上有着赤红色的流火在闪耀流动着，这让这柄造型奇特的长剑，看来显得格外的高大上。
    此时的苏安然，并不知道，这柄长剑便是凰菲菲以本命凤凰翎所锻造出来的的本命飞剑。
    凰翎剑。
    但苏安然不认识，并不意味着鶤盛不认识。
    他几乎是在看到凰翎剑出现的这一瞬间，脸色就变得异常苍白来。
    他毫不犹豫的解除了自己的小界。
    可接下来的场景，却是让鶤盛脸上浮现出了绝望之色。
    他依旧陷入小界里，只是这个小界却并不是他的火凤燎原，而是苏安然所制造出来的小界——毕竟比他那个明灿灿，五行元素近乎于齐聚的小界来说，苏安然的小界就显得相当的粗糙了：不仅没有任何光亮，甚至就连整个空间都处于一种朦胧混沌的状态，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的空间。
    鶤盛无法理解，明明这个小界连个大地都没有塑造出来，只有非常微弱的金元之力，可为什么却是能够进行法则投影，直接将他的师父都给塑造出来。
    按照他对境界的理解，想要“造物”的话，最少也得阴阳化境才能具备。
    五行之力凝聚成功，便是五行化境圆满，而在此之前，便是凝聚五行之力的过程，一般以一重到四重来作区分。
    之后的阴阳化境，则是五行之力彻底平衡圆满，于小界之划分阴阳之力，也就是让小界的根基彻底稳固，宛如一个真正的小界那般。之后的道基境，则可以算是为自身的小界填充法则的力量，确保这些小界能够正式的独立运转，毕竟这将会是修士以后横渡苦海的“舟”。
    “等，等一下……”
    鶤盛急忙吼道。
    但整个天地间，却是在这一刹那里，有一道火光一闪而过。
    只不过这道火光，却并不是一闪即逝。
    而是在掠过之后就彻底绽放开来，如旭日初升那般，刹那间就将苏安然的整个小界映照得一片通明，如驱散了黑暗的黎明已至，甚至让苏安然浑身都感到了一阵舒爽的暖意。
    可在这股暖意之后，却是苏安然的真气骤然在一瞬间被消耗过半，那种精气神仿佛被吸尘器直接给吸走一般的感受，让苏安然只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整个人甚至产生了恶心反胃的感觉。
    而就连苏安然的感受到如此艰难，更不用说鶤盛了。
    他几乎是在被虚影凰菲菲斩过的那一瞬间，就直接昏迷过去了。
    但哪怕如此，他的生命力气息也在这一刻迅速的流逝，而且身体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
    这还是苏安然在最后一刻竭力控制了虚影凰菲菲出手的结果，若非如此的话，刚才那一剑就足以让鶤盛当场毙命——不过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显然也没有好到哪去。
    苏安然强打精神，然后解除了自己的小界。
    于是，在外旁观等候的众人，只听得一声脆响后，原本站立在众人面前的苏安然和鶤盛两人的身影，便如被戳破的气泡般消散了。
    但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浑身瘦得只剩皮包骨的鶤盛昏迷倒地。
    他身上的生命力气息，近乎于彻底流失。
    “你干了什么！？”元九九猛然身。
    凤鸟五族里剩下的三人，也同样一脸怒容。
    他们五人之间不和睦，如何争斗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竞争，但彼此间他们都非常注意分寸。
    但现在，鶤盛却是莫名的进入了濒死的状态，这就让他们感到难以接受了。
    苏安然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将一颗灵丹塞入了鶤盛的嘴里。
    灵丹入嘴即化。
    很快药效就彻底散发出来，吊住了鶤盛那即将彻底消失的生命力气息。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因为这颗八阶灵丹显然还无法彻底根治鶤盛现在的问题，他身上的生命力依旧在不断的流失着，只是因为这颗灵丹拥有相当充沛和强大的生命力补充效果，所以才勉强维持住了两者间的平衡。
    “砰——”
    训练场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
    一名穿着青绿色衣袍的长发女子疾步而入，她的目光显得有些冷冽：“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外面感受到了有很强的剑气……回光返照！”
    这名女子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声，然后便见其身形一闪，就已经出现在了昏厥的鶤盛旁边。
    她抬头凝视着苏安然，脸色显得相当的难看：“为什么鶤盛会了小姐的回光返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九九、鸿白、岳风、栾逸四人都不开口了，只是盯着苏安然。
    刚才两人的交锋是在小界内，所以没有进入对方小界内的他们自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就算想要开口也不知道该从何说。只不过这四人望向苏安然的目光，除了几分愤怒外，更多的却还是一种心悸，因为就连在他们五人之最强的鶤盛都落得如此下场，那么刚才和苏安然交手的人是他们的话，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此时几人，根本就不敢在提切磋比试的事，因而自然也不敢开口接话。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很清楚，凰菲菲的“剑技.回光返照”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春姨。”空灵急忙上前，“会不会……哪里弄错了啊？师父的剑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跟了小姐那么久，绝不会认错的。”春夏秋冬四人组里的春，此刻摇了摇头，然后一把将都成骷髅皮的鶤盛抓了来，“这个就算是我，也救治不了，只能去找小姐了。……你和……他，跟我一来。”
    春显然是知道苏安然的身份。
    但思索了一下后，他终究还是没有道破苏安然的身份，只是让苏安然和空灵跟着她一去觐见凰菲菲。
    春并不是傻子。
    从元九九等几人的反应，她大概就已经猜测出怎么回事了。
    只是就连她，也实在弄不清楚，为什么凰菲菲的剑技会在这里出现，而且招者还是鶤盛。
    这根本就解释不通！
    所以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她只好带着苏安然一去找凰菲菲了。
    毕竟，了“回光返照”这个特殊状态的，也只有凰菲菲才能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