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褪色的黑眼睛

    巴蒂·克劳奇的话令乔迪觉得有些不舒服。

    作为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她理所当然的在意别人对自己外表的任何评价。但是考虑到有求于人，乔迪还是尽可能保持了礼貌的微笑。直到克劳奇终于抵受不住斯内普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冰冷视线离开之后，乔迪这才露出了对她来说可以算是在闷闷不乐的平静表情。

    乔迪并不像莉莉那样会直率的在脸上表现出自己的心情，但是对于斯内普而言，近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他能够察觉到乔迪情绪上细微的变化。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他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嗯，我是说……”不过即使注意到了这种细节，斯内普显然也想不到什么能够令人高兴起来的说辞来哄女孩子开心。“这样也好，没有人会想到事情和我们有关系。希望克劳奇至少拥有一个斯莱特林的谨慎，懂得保守秘密。”

    然而乔迪却还是显得心不在焉。她垂着眼睛，如同自言自语似的询问：“西弗勒斯……我的眼睛看上去真的不那么的黑吗？”

    “唔……”斯内普呆呆的眨了眨眼，一时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乔迪说了什么。

    “我的眼睛明明和西弗勒斯一样也是漂亮的黑色不是吗，我最喜欢的黑色……”乔迪不满的发着牢骚，转过头看着斯内普，等着他评判她眼睛的颜色，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态度有多么亲昵——她正无意识的对身边的男孩撒着娇。

    “当然是……”久违的四目相对让斯内普的脸颊彻底开始发烧，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是想说……你的眼睛……嗯……很、很漂亮。”

    乔迪在斯内普的注视和他直白的称赞下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

    然后她迅速的别开了视线，希望自己刚刚的笑容没什么异样——她能感觉的出，自己的心跳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加快了。在和斯内普那双漆黑纯粹得如同两条隧道一般的黑眼睛对视时，她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摄神取念，她似乎也很久没有和他这样对视过了。这个假期男孩长高了不少，她现在需要稍微扬起下巴才能和他对视了。

    斯内普不是一个英俊漂亮的男孩，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令她难以保持平时从容的心境，而不得不靠移开视线来逃避问题。

    乔迪有些心慌意乱，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因为詹姆斯暑假时的恶作剧在自己的头脑里塞进了某些“愚蠢、幼稚又可笑”的想法。好像在看到莉莉和斯内普一起走进三把扫帚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只是那时候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她忽略了这种奇怪的心情而把它直接归类于控制欲和独占欲，但也许不是那样。

    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足够亲近，亲近到她不会去注意自己的心情正在悄然发生着某些变化。她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明白她刚刚究竟体会到了什么样的感觉，但那种感觉毫无疑问的令她感到尴尬。这种尴尬，让她直到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都没再和斯内普说话。

    ——斯内普喜欢的人是莉莉。

    ——他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在不愿意接受自己得出的答案的情况下，乔迪的脑海中不停盘旋着这两句话。然而与此同时，心底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又在疯狂的叫嚣着：那又怎么样？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是吗？

    这一次，斯内普没能敏锐的注意到乔迪复杂的思绪，因为那一瞬间的对视，他除了脸红，还注意到了更多——

    乔迪的眼睛，的确不像是他记忆中那样和自己一样是纯粹的黑，而是呈现出一种有些偏褐的颜色。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最近漏掉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眼睛是不可能也不应该褪色的。

    直到周末的时候，斯内普才和乔迪一起去参加了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在这之前的这几天里，他们私下相处的时间比起平时显得少得可怜。如果不是恰好最近莉莉也很忙，她一定会以为他们两个又开始了那种古怪的冷战。

    “西弗勒斯，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乔迪目不斜视的保持着微笑和所有认识的人打着招呼，低声叮嘱，“但我希望你能多忍耐一会儿，好吗？”

    这几天和斯内普共度时光的减少，使她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内心深处的那个疯狂而自私的叫嚣。或许她不该放过她想要的，即使她明知道自己仍有些迷茫而他又另有目标——斯莱特林就应该这样，不是么？

    “我当然会的。”斯内普说，眼睛盯着人群中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十分少有的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今晚他之所以再次同意出席这讨厌的聚会，除了不希望和乔迪分开，还有那么一些别的目的，那是即使他再讨厌斯拉格霍恩也必须达成的。他甚至还为此特意修饰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看上去更干净清爽。他要在社团里的其他人之前做到卢修斯·马尔福也没能做到的事情。

    同时，他还需要趁机瞒着乔迪弄到一张的禁/书区批条，找出乔迪眼睛褪色的原因。在这件事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斯拉格霍恩教授笑呵呵的捋着自己海象一样的长须，眯起眼睛看着主动靠近自己的斯内普，眼神中闪过一种平日很少表现出来的精明和狡猾。

    “哦，斯内普先生，我以为你是不太喜欢我的……聚会的。”在乔迪“意外”被另一个来参加聚会的学生缠着聊天的时候，斯拉格霍恩教授在斯内普身边语调油滑的说。

    “当然不是，教授，能来参加这样的聚会，应该是我的荣幸。”斯内普的脸上挂上了一个谦卑的微笑。“当然，我更希望能得到教授更多的指导，您知道的，在……很多的方面。您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一个非常强大的纯血男巫，即使前所未有强大的巫师也对您倍加推崇。我相信，在斯莱特林学院里，有许多的学生都希望得到您的额外指导。”

    “哦，这个嘛，嗯，是的，以斯内普先生的优秀来说，我当然也应该提供各种帮助。假如你的额外学习需要进入禁/书区查阅什么资料的话，可以来找我。”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机会。“当然，我作为教授，是应该给学生帮助的，不过……”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那么教授，假如您恰好需要我为您分担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不妨随时告诉我？”斯内普强行忍耐着对斯拉格霍恩的厌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替他把想说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哦，你知道的，我是魔药学的教授，对于收集魔药的配方，嗯，很有兴趣。”斯拉格霍恩教授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一边，搓着手掌说，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个掩盖不住的贪心笑容。“我有个学生是圣芒戈的医生，他告诉我，有个失传很多年的魔药配方，一直在波特家族的手中。我知道，斯内普先生和乔迪小姐的关系，非常的要好。当然，我并没有打算把这个配方据为己有，只是一个热爱魔药的巫师实在无法抵御对于未知的魔药配方的兴趣与好奇心，我想同样擅长魔药的斯内普先生肯定能理解。”

    “是的，当然。”乔迪最初的担忧成真了！斯内普的语调有些生硬，他暗暗的攥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么，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配方呢？”

    接下来的聚会也许是乔迪和斯内普参加鼻涕虫聚会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次。当然，这和斯内普不再固执的表现出抵触情绪有着很直接的关系。这个聚会当然还是一样非常无聊，但是吃吃喝喝，讨论最近的一些巫师歌手推出了什么新歌而不是最近又有哪位巫师研究出了什么新魔法，过一个无忧无虑的晚上，对于两个总是埋首书堆的少男少女而言，显然也是不错的选择。

    “西弗勒斯，我觉得，今天的你似乎有点不一样。”回去的路上，乔迪歪着头打量着斯内普。她今晚喝了不少黄油啤酒，虽然这种饮料没有什么度数，但作为一种含有酒精的饮品，还是足以令人比平时更有勇气的。

    “我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斯内普的表情很古怪。

    “你看上去……”乔迪笑着说，“非常好。你难道……换了洗发水？”

    “……”斯内普沉默了几秒钟，“是的，我换成了某种魔药。”

    乔迪瞪大了眼睛盯着斯内普，直到她发现斯内普的嘴角有着不易察觉的细微弧度，才意识到他居然是在开玩笑。

    这真是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居然也会开玩笑？乔迪想，她一定是喝醉了，哪怕她明明喝的只是黄油啤酒。

    也许因为这天晚上的斯内普就表现得不太寻常，使乔迪觉得他在周日的早上，第一次没有赶在她之前来到秘密基地搞研究或是熬魔药这点，也不那么令人意外了。虽然斯内普迟到是件很稀奇的事——他们之前说好今天要一起练习摄神取念和大脑封闭术的。

    她在壁炉边的老位置坐下，打着哈欠翻看他们从图书馆禁/书区借来的书——要多谢巴蒂·克劳奇弄到手的批条。想到这个，乔迪决定原谅他对于自己眼睛的讨厌评价。

    这本介绍了黑魔法的书从封皮到书页都被施了一个强效的尖叫咒，如果有人直接打开书就会放声尖叫不停，直到你被迫把它合上为止。不过乔迪和斯内普昨天就已经注意到只要事先施了静音咒，它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书里面介绍了所有能够造成魔力交换的黑魔法，其中当然包括斯内普非常想要一探究竟的那个“黑眼睛的秘密”。

    乔迪从目录检索到这个条目，直接阅读了这一部分内容。令她松了口气的是，这是一个吸取其他巫师魔力的黑魔法诅咒，被诅咒的人会变成黑眼睛——斯内普夫人肯定不会诅咒自己的儿子。

    除了那个过于著名的诅咒，这本书上介绍的生僻魔法还有很多。反正斯内普还没来，乔迪揉了揉眼睛，决定继续读下去。

    当心事重重的斯内普挂着严重的黑眼圈来到秘密基地时，乔迪已经端着这本书看了很久。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双眼依旧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书，但却没有翻动书页。

    “乔迪？”斯内普觉得有些奇怪，这情况不符合乔迪平时的习惯和警惕。

    “西弗勒斯……”乔迪这才抬起头看着斯内普，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无力，脸色苍白如纸。“西弗勒斯，我妈妈的眼睛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