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怜悯与爱恋

    “什么——”

    斯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望向表情怪异的张羽。

    “可不就是你吗，要不是当年你那造型优美的一剑，说不定就没有现在怎么多事了。”

    张羽虽是这么说着，但那温度急转直下的语气与眼神都不禁让斯罗打了个寒颤。

    “你是说当初我一不小心砍了阿卡蒂娜一剑那件事啊，呵呵，呵呵……”看着表情似笑非笑的张羽，斯罗只好傻笑着糊弄了过去。

    看着斯罗那傻笑的样子，张羽就知道他想打马虎眼，当即冷哼一声，吓得斯罗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呃，那个，那么点小伤不是一下子就恢复了吗，不至于现在搬出来吧。”斯罗嘴角抽搐地说道。

    “伤口倒是很快就恢复了，但你应该是不知道的吧，阿卡蒂娜的血核是在她的左手手心里。那一次你砍下了她的左手，差一点就让她直接魂飞魄散了，好在是血核没有直接受到打击，凭借着她血皇的实力才缓了过来。”张羽恶狠狠地冲斯罗说道。

    “可，可是，可是血族的血核出了问题，不说濒死，怎么也得瘫痪好一阵子，可阿卡蒂娜除了在前一两天有些精神萎靡外，完全没什么变化啊。”

    斯罗此时早已忘记了原先的愤怒，而是沉浸在对往事真相的惊讶与好奇之中了。

    听了斯罗的话，张羽微微换了一个坐姿，将整个身子都埋入了椅子那松软的靠垫中，一副“我今天就给你说到底了”的架势：“这就是你先前说的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了，为什么我会再也不喝咖啡，而改为跟阿卡蒂娜一起和红茶呢？原因就在这里，我那红茶是一种特殊种类，有静心安魂的效果，刚好阿卡蒂娜爱喝红茶，我为了隐瞒她的病情，正好用这红茶来帮她静养，只不过咖啡会影响红茶的效果，所以我就再也没有喝过了。”

    此时的斯罗早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只见他呆呆的看着张羽，竟是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但张羽却是不管这些，他在最开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既然斯罗想知道，那他也就将它全部都说出来，也算是放下心里的一点负担。

    “以前的我只是为了应付老头子的要求，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我主动或是想要去帮阿卡蒂娜做的。但在遇见你之后，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开始溺爱起阿卡蒂娜来。现在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在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阿卡蒂娜，脑中开始想一些以前从不会去想的事情，真正的为阿卡蒂娜的生活着想起来。”

    “等等，等等。”斯罗突然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打断了张羽的话“张羽，那个时候你和阿卡蒂娜应该才七八岁吧，那个时候你就开始喜欢阿卡蒂娜也太早了一点吧！”

    听了斯罗的话，张羽的冰块脸都不禁微微一红，哪怕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口，但当被人一句话点出来的时候，羞耻心却还是正常运作着。

    好在张羽稍稍吸了口气就缓了过来，狠狠地瞪了斯罗一眼，张羽才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的：“我开始满足她想要的一切愿望，想要弥补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而产生的过错，对阿卡蒂娜百依百顺，一切都顺着她的意，却怎想我依旧是害了她……”

    话至如此，张羽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一瞬间升腾而起的怒火，让他先前的淡然仿佛是做梦一般，随风而逝。

    张羽抱着头看向餐桌，如此情绪化的张羽令一旁的斯罗大吃了一惊，回想起以前温和爱笑的张羽，斯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我一切都听阿卡蒂娜的，就连修炼也因为她不喜欢而停了下来。本以为她的实力在我的保护下足以自保，我却始终没有想到，那人类之中竟然会有人比她更强。虽然还入不了我的我眼，但想在我疏忽之下一举击杀阿卡蒂娜却是足够了。如果我不那么宠溺她，跟小时候一样监督她修炼的话，以她的天赋一定可以超过那人类……”

    “张羽……”

    斯罗刚想劝一劝张羽，但张羽却是毫不理会他，就好像忘记了他一般，自己沉沦在了极端的情绪之中。

    “洁拉大人没有阿卡蒂娜的天赋，为了让她尽早的独当一面，我只有对她更加严格，我不会再让一年前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为此我不会因为洁拉大人是阿卡蒂娜的妹妹而对她宽容，哪怕是阿卡蒂娜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会对她说同样的话。好了，话也说完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说着，张羽朝斯罗摆了摆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当听到张羽近乎发泄般吼出的话，斯罗不禁心头一酸，刚才的那些话，虽说是在说给他听，但又何尝不是张羽对自己的警醒。

    看着无力的倒在椅子上，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些死气的张羽，斯罗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这笑容出现在他僵硬的脸上显得异常狰狞，但此时，斯罗哪怕是维持这种笑容都很勉强。

    “张羽，还是那句话。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一切都太凑巧了，你不也是不想这种事发生的吗？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将你的心情强加在洁拉蒂娜身上，她的心中也有她的苦。你，看着办吧…………”

    斯罗说着拍了拍张羽的肩膀，站起身向后花园走去，他此时终于有些明白张羽为什么有事没事总爱花园了，那里确实是一个可以平静人心思的地方。

    听了斯罗的话，张羽的心情却仍是有些激动，毕竟将心中一直尘封的情感有这么一种激烈的方式发泄出来，纵然是经历过大悲大喜的张羽也是一时间无力再去掌握自己的情绪了。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张羽逐渐收敛自己激动的情绪，心中一动，却是发现斯罗仍站在门口，不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干什么，还不走难道还准备吃午饭……”

    最后一个“吗”字还未说出口，张羽便是将其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面色难看的对着门口说道：“洁拉大人，我……”

    “够了！”不知在何时起就站在门口了的洁拉蒂娜厉声打断了张羽的话。

    只见她苍白着小脸，哪怕是昨日那种情况下都不曾出现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恨恨地看着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的斯罗和早已呆滞了的张羽。

    她丝丝的吸着气，想将泪水忍住，但那蓄积已久的泪水却是自顾自地滚落。

    那被泪水打湿的面庞让张羽在一瞬间感觉到眼前的少女是那般陌生，真正的只是一个认识才不到一天的陌生人，是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她”完全不相同的个体。

    “洁拉蒂娜，张羽他……”斯罗本想替张羽解释一下，但看到洁拉蒂娜那止不住的泪水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斯罗大哥，这不关你的事”洁拉蒂娜明显是看出了斯罗的纠结，于是开口说道。

    “可……”

    “不要再说了……”洁拉蒂娜竭斯底里地打断了斯罗的话，然后对一旁呆立在桌边的张羽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姐姐更不需要，你所谓的爱只不过是怜悯，既然如此你更本就不爱我姐姐，就不要再在这里假惺惺的痛苦了！”

    说完，洁拉蒂娜一把关上了门，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咚！”

    巨大的声响让正准备去追洁拉蒂娜的斯罗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拳将地板打出了一个大洞的张羽。

    “张羽，冷静点，现在还是先将洁拉蒂娜追回来最重要。”斯罗连忙拉住张羽的胳膊，但张羽锤击地面的力量却是一瞬间将毫无防备的他震飞了出去。

    斯罗倒在地上，心中却是翻起了千层浪，斯罗自己的实力斯罗当然很清楚，虽说距离张羽确实还有不小的差距，但也不是张羽随随便便一锤就能震飞的，可想而知张羽到底是受到了怎样的刺激才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似乎是听到了斯罗的声音，张羽锤击地面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正当斯罗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原本痴痴呆呆的张羽却突然疯了一般大笑起来：“怜悯，怜悯吗？她说我对阿卡蒂娜是怜悯。哈哈哈，好一个怜悯，好一个怜悯让我痛了怎么久，让我足足在她身边呆了十四年……哈哈哈，怜悯，这都只是怜悯而已啊……”

    那癫狂的声音让一旁的斯罗听得汗毛直竖，一种凉气陡然从他的心间升起，但其间的内容却令斯罗这个几乎完整的见证了二人爱情长跑的人心痛不已。

    “张羽，我别的不知道，但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当时那个溺爱阿卡蒂娜，能够因为阿卡蒂娜第一次喝完你泡的红茶后露出的微笑而傻笑一整天的你。我想……”斯罗说到这微微顿了一下，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这样子应该就是爱吧！”

    说完，斯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便是打开门冲了出去，只留下重新归于平静的张羽一个人独自跪倒在那满是裂纹的地板上，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