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决意

    林夕的脸色的确不好看，几乎是苍白的。她瞪大双眼紧盯窗外的夕阳，浑身都开始颤颤巍巍。教室里也顿时安静了下来，老师急忙走到林夕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哪儿不舒服吗？”可是林夕毫无反应，只是看着窗外，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老师徇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远方夕阳下无数的黑点向学校飞来，速度十分迅速。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大群“乌鸦”。老师迅速转身对着全班喊道：“所以同学立刻躲到桌子下面！赶快！”

    老师迅速转变的脸色似乎比什么都有说服力，所有人都照做了，只有林夕傻傻愣在座位上，老师立刻按住她，强制地将林夕按到桌子下，自己也躲在林夕座位旁。

    大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桌子上的书本，文具都洒落在地上。没过多久，天花板上的电风扇都开始晃动，摇摇欲坠。大约两三分钟后，大地的躁动才停止了。当林夕从桌子下抬起头时，她惊呆了。

    教室的窗户镀上了一层金色，很明显，那是一层结境，远望过去，整个城市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保护膜。远方的“乌鸦群”已经覆盖住了城市的上空，黑压压的，不露出一丝阳光，顷刻间，如同黑夜降临。林夕原本以为那是一大群乌鸦，其实不然，林夕的记忆里是有这种生物的：浑身乌黑，只有一双眼睛是血红色的，鸟一样的翅膀上布满黑色的绒毛，老鼠一样的头，张开嘴露出一排坚硬锋利的白色牙齿，一双利爪能够在钢铁上留下刮痕，身后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

    当看到这样可怕的东西再一次来到自己面前时，林夕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而这些东西仿佛认识林夕一样，直冲过来，一只又一只地撞击在结境上，玻璃窗被撞得痛苦地发出了哄响，仿佛下一击就会击碎一样。

    老师立马抓住林夕冰冷的手，将她拉到桌子后藏好，窗户外面的东西才停了下来。

    “千万别惹怒它们，这些嗜血鸹看到人就会发疯的。”老师按住林夕的头，却清晰地感到了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连手都变得如同冰块一样寒冷。

    老师有些不放心，立马喊了她几声，可是林夕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老师立刻意识到她不对劲，立刻抱起林夕，猫着腰，迅速冲到教室外面。可是满教室里的学生都依赖着他，作为老师，他不能离开教室，这样会让学生陷入一片混乱的。但是，林夕的样子太奇怪了，必须立刻送到医护室检查一下。

    正当老师左右为难时，谢青枫在楼道里看见了林夕，立刻跑过来说道：“她怎么了！”

    老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青枫的手腕说道：“请你帮帮她，她样子有点不对劲，需要赶紧送到医护室去……”老师的话还没说完，青枫就一下抢过林夕，抱着她，飞奔向医护室。此刻，老师也长舒一口气，转身回到教室。

    林夕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坐在医护室的床上出神。青枫早已拉上医护室里所有的窗帘，这样，嗜血鸹就不会看见里面的人。

    “好点儿了吗？”青枫坐到林夕床边问道。

    林夕转过头，脸色苍白，但是还勉强地挤出微笑，点了点头。青枫继续说道：“这种嗜血鸹应该只生活在丛林里吧，数量什么时候增长到这个地步！”

    “这种嗜血鸹和野生的不一样！”林夕低着头说道。

    “难道会有人饲养这种危险的东西吗！”青枫情绪有些激动，过了会儿，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林夕异样的神情，与难得一见的畏惧，他想起了林夕那不堪的过往来，他一把抓住林夕的肩膀，尽力保持平静地问道：“那十年里，你见过它们吗？”

    林夕不想抬头，她知道，一抬头就会看到青枫那双眼睛，惊恐的眼神，她不想在看到任何人对她的过去露出那种表情，是害怕？还是可怜？

    “一次，突破极限的测试。一组十五个孩子，大约有十多组进行了测试……用来测试的，就是博士助手饲养的嗜血鸹……这样嗜血鸹拥有无效再生的能力……”林夕不愿回忆，曾经，她也是那群孩子之一，在偌大的实验场地上到处奔跑，哭泣……有些胆大的男孩用魂力攻击它们，可是攻击次数越多，嗜血鸹的数量越多，直到满场上空都是嗜血鸹，黑压压的一片……林夕曾经看着这些嗜血鸹啃食着林夕的同伴，啃食着林夕自己……场地上不是黑色，就是血红色……而林夕就是在那时第一次突破极限的……

    林夕又一次拼命颤抖起来，青枫一把将她拥入怀抱中，希望能帮到她。他不敢想象，在这个瘦弱的女孩生命中经历过这么多的伤害，那十年，是多么可怕的十年……为什么要等到十年之后才能找到这群孩子？十年…多么漫长……

    广播里传来声音：“请全体师生注意，此刻，全市的结境核心已经遭到嗜血鸹的攻击，现需招募30名师生前往支援。在此，我校声明，前往的人员生命没有必然的保障，但希望有志之士能为全市人民献出一份力量。有意愿的人请现在到校长室集中。”

    青枫平静地听完所有的话，然后愣在那里。片刻以后，谢青枫坚定地推开林夕，说道：“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林夕一把抓住青枫的手，看着他仿佛在问：“你真的要去吗？”

    青枫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林夕的手，然后转身离开。林夕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哭。只觉得胸口苦闷难受，明明答应过大家，永远不会忘记彼此的誓言，但是此刻她却只能躲在这里瑟瑟发抖。

    林夕想要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能做什么。特种嗜血鸹的实验中林夕是发现了它的致命弱点才存活下来的，仅仅靠一次极限的突破根本还可能解决这么多的嗜血鸹。林夕颤抖着爬下床，挪动双脚开到门口，却久久没有打开房门。就这样，她站了好久，大约十分钟后，林夕忽然感觉到生命源的消失，——30名人员损伤瞬间过半。这让林夕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又一次回想起当时与嗜血鸹的混战，大脑立刻出现了一片空白。

    林夕自从突破了两级极限后，便能够洞悉一定范围内的生命源，虽然不知道消失的生命源是哪几个人，到这瞬时的杀伤力让林夕震惊，恐惧……大约五分钟后，林夕才有力气举起手，扒着把手将自己支撑起来。

    “你有必要时时刻刻都监视着我吗？”林夕问道，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严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

    严铭没有回答，只是左手插兜，右手撑住门，将身体倾斜靠向林夕，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现在的你能去干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

    “就凭这身体，你都不可能离开这间房间！”严铭伸出左手，抓住林夕胳膊，此刻，林夕的颤抖没有任何减轻的预兆。

    “可是，已经有那么多的牺牲了……我……”

    “你什么也做不了！就不要做出无谓的牺牲了！谁也没指望你成为救世主！”严铭顿了顿，继续说道：“要在外界生活下去，你得抛弃你那多余的善良！”

    “多余！？”林夕一下子甩开严铭，转过身看着严铭的双眼气呼呼地说道：“你以为是什么让我撑过这十年的！”林夕一挥手，一拳砸在墙壁上，整个屋子都似乎一震。此刻，林夕的眼神比什么时候都要坚定，颤抖也一下子被压制住了。林夕转身推开门，说道：“你只是负责监视吧！为什么要拦着我？我死了你不就可以结束任务了吗？”

    “你别多想，我只是在保护必要的线索。要怎么做随你，我不干扰，也不会救你！”说完，严铭便消失了，如同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不需要你救！”林夕迅速地往校长办公室跑去，同伴曾经说过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我要活下去，和你们一起……”

    “不要怕，我们还活着，还能触碰到彼此……”

    “林夕，替我们好好活着……”

    “不想死……”

    ……

    一切仿佛还在眼前，而此刻活着的却只有几个人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这个信念在无形中产生，并且扎根在她心底。林夕跑的更快了，她几乎是一口气冲进办公室的。

    “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学校第一把交椅上坐着一位老人，白发苍苍，但双眼炯炯有神，仿佛利剑。他丝毫没有一个花甲老人的体态，双手有力地握住皮椅的扶手上。身边是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虽然不及老人气势强大，但却有着另一种霸气气场。

    “你早知道我会来？”林夕刹住脚步。

    “不知道，只是赌一把！”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让我去吧！”林夕走到老人面前两米远的地方。只见老人一拍扶手，身后墙壁上便打开一扇门，雕刻有奇异文字的铜门散发着悠悠的光芒。林夕走过去，身边的黑衣男子拦住她的去路说道：“校长，还没有检测过她的实力呢，不能……！”

    老人悠悠地站起身，说道：“也是！你……”

    “六层极限，赤手空拳！”林夕头也不转地说道。

    “赤手空拳？那现在不是啦！”校长一挥手，蓝色光芒一闪而过，一把刻满金色符咒的黑色长棍出现在林夕面前。黑衣男子也惊讶不已，但只能后退让开路来。林夕见状也知道这肯定是不可多得的神器，一把夺过后，迅速冲进门内！

    棍棒握在手中才发觉它的不得了：一股股不知来源的力量从手涌向全身，但这力量却是桀骜不驯地，肆无忌惮地在身体各个角落游窜，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一般。林夕这才发现，手中不是一般厉害的武器，而是魔器，并且需要在突破极限以后才能驾驭的魔器。但是，林夕不知道要几层的突破才能满足并且驯服手中的魔性。林夕没有时间浪费，瞬间过半的杀伤力，可能性唯一……

    林夕不敢多想，一边跑一边突破了第一层极限，手中魔器的魔性才稍微压制住了。眼前也出现了结境入口：只出不进！

    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结境在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那不仅仅是因为天黑了，而是结境外爬满了嗜血鸹，乌黑的身躯阻挡住所有光线，密不透风。也许是看到了结境里的林夕，嗜血鸹的视线都集中起来，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紧盯林夕，利爪摩擦结境的声音此起彼伏。

    瞬间，林夕又一次突破极限，也许是突破极限方式的野蛮无理，让魔器瞬间安稳，仿佛被驯服一般。林夕将魂力注入魔器中，魔器立即嗡嗡作响，并发出蓝色光芒来。林夕一挥手，在全身包裹着火焰。那火焰并不是一般的金色或者红色，而是蓝的发黑的光芒。见此，嗜血鸹立刻停止了对结境入口的破坏，都展开翅膀，离开结境壁，外面微弱的夕阳照射进来。

    林夕消失在出口，一道黑色的光芒闪过，林夕一口气冲进嗜血鸹群。片刻，所有嗜血鸹似乎都开始骚乱，逃离，但魔器一挥，所有嗜血鸹都化为灰烬，飘散空中。

    解决出口的嗜血鸹，林夕来到了外界，暴露在全市的嗜血鸹眼底。要不了不多久，远处的嗜血鸹就会赶来。林夕脚下生火，仿若火箭一样发射出去，徇着那剩余的生命源，林夕加大了火力，化身一道光。

    此刻，校长室里黑衣男子不解地问道：“校长，为什么交给她那样的魔器，就不怕出事吗？”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人！”校长看着不断消失的暗门说道：“她有这个能力驾驭它的！这次不是赌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