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大副马克

    风雨中夹杂着人们的嘶吼声，惊呼声，甲板上不断有海水冲刷着伤者、死者的血液，带走水手们的性命。

    玛雅躲在角落里，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却发自本能地畏惧。

    那亚只能守在玛雅身边，看着她流泪，她不知道的是玛雅是否想起了当日女儿坠崖丈夫惨死的经历。

    玛雅自己也不明白眼泪从何而来。

    “我们，出去看看？”玛雅的声音在甲板的脚步声和惨叫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是那亚还是听到了。

    听着打斗声渐渐减弱，还有少量的惨叫声，那亚不知道现在出去，她能否独自保护玛雅，但是越靠近海水的地方对于拥有海洋亲和力的她来说总是越安全的。

    所以在这艘船上，对她而言最安全的是甲板，最危险的是船舱。

    “带上水袋。”那亚提醒道，在海上，淡水是最珍贵的资源之一。

    那亚带着那亚一路走上甲板，路上的血腥味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味混合成一股复杂的味道，让人想要屏住呼吸。

    玛雅有些腿软，可是她知道现在只能前进，跟着这个比自己更勇敢的少女，她会保护自己！这是一种莫名的信任。

    一个脚步声，开始靠近，那亚伸手摸向自己怀里的匕首。

    “你们怎么出来了？”第一个撞到的人是大副——马克。

    “我听声音，好像是结束了就出来看看。”那亚放回匕首，她自信以自己的实力要打败面前这个男人逃走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这一船的水手，她能对付几个，并且保证玛雅的安全？

    “这样也好，你们先到甲板上帮忙收拾一下吧。”大副的表情略显怪异，当那亚和玛雅走上甲板才看到那一地的血和残肢，刚刚恢复一点食欲的玛雅当场就趴到船桅那儿大吐特吐。

    满地的水混着血液，散发出阵阵酸臭，正在打扫的水手发出了抱怨。

    “帮忙打扫一下。”看着闪闪发光的银子，水手吞下了抱怨。这东西虽然在海上比不上一袋水，但是到了港口它们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场战斗以船长易主结束，大副最后偏向了厨师长一边，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心情，陪着老一辈的船长经营这艘船，一直到新人接替，他想要完成那个人的遗愿：帮我看着这傻小子，还有这艘船。

    可是没人能想到，船长的儿子并不像他一样在航海方面有才华。

    不仅如此，承受着众人期待的船长竟然醉心于赌博，就在这次出海前，他已经将这艘船这次所有的盈利都输出去了，那是所有船员用汗水和生命换来的。

    可是他不在乎。

    大副在两难之间选择了遵从大多数人的利益。跟随船长的几个亲信被斩杀。

    这些亲信不过是赌博建立起来的友谊，如果不是他们在旁边起哄，也许这个孩子还能像小时候一样，虽然憨厚迟钝，但至少是个正直的少年。

    那亚只是接过大副递来的酒壶喝了一口，听着他讲起年轻时的航海梦想，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去经商，将船开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新大陆，寻找财富，探索未知的世界！”说到兴起，那亚跳上船舷，在那里眺望远处的海面，继续道。

    “在菲林国的西南方向，还有一片大陆，据说叫新月，那里的人们崇拜月亮之神；在凤栖国以北的深处据说有一个宝岛，上面有无数的珍宝，在怀素南方，有一个补给村庄，在那里，他们种植各种我们不曾见过的食物……”

    听着那亚的话，大副仿佛看到了年轻的伙伴站在身边，他们一起计划这艘船下一个行驶的方向。胸中的那团火，仿佛留有火心，一有机会便能再次熊熊燃烧。

    “升起主桅帆，起锚！”

    训练有素的水手们，一个个快速回到各自的岗位，互相配合执行命令。

    这才是这艘船原来的面貌，在船长的带领下，就连出海航行的号角声，都像是战事的奏乐，让人热血澎湃。

    “女，这是个女人！”刚刚还在打扫玛雅呕吐物的水手一不小心弄掉了玛雅的帽子，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故意想看看那盘在颈后的那一撮头发究竟有多长。

    不好，玛雅暴露了！

    那亚戒备地看向大副，她知道，这艘船，只有面前这个人有能力与他一战，而这场不得不战。

    面临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已经找好位置瘫坐在甲板和桅杆之间的大叔已经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亚，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少女不再像一个迷途的羔羊，而是全身散发着战意，成了一头随时可能用利爪撕碎对手的头狼。

    她那双原本灰暗的黑色眸子竟然绽放出淡蓝色的精光。

    “放开她。”大副的话让旁边的水手愣在原地。

    “过来。”那亚趁自己还有理智，希望玛雅能平安走到自己身边，旁边就是大海。

    大副摸到自己手边的酒袋，“我不想杀你。”低沉的警告声让他停止了动作。他毫不怀疑这个少女可以迅速解决自己，仅凭她身上的战斗意识。

    就让他们这样离开？

    或者。

    半个时辰后，一艘救生小船上，一男两女在船上，若不是情况复杂，他或许会有空欣赏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美貌，玛雅举手投足间那股贵族气息，就像是某个大家族流落在外的贵妇，言谈间又流露出少许女人的风韵。

    身边这个用刀挟持自己的少女，她的风格是变化的，或许是还未定性，又或许是有一颗稚子之心，在谈到梦想时，坦率认真的模样；在遇到危险时，冷静的战意恐怕是从小的经历训练出来的；在平时一脸迷糊的样子，那应该就是这个少女作为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收起来吧，我们已经距离很远了，我也不能游回去了。”大副叹息道，原本想和逝去的兄弟们同归于尽，想不到竟然阴差阳错被这两个女人救了。

    那亚点点头，收起了刀子。

    “有传闻说，女人是灾难，在哪一艘船上便会引起海战。”

    “你想多了，这场战斗酝酿已久，人们只是习惯把那些罪过归咎于某个传说以减轻自责的负罪感。”大副冷笑道。“就像我喝酒是为了在杀人的时候，不那么难过。”

    毕竟死的都是一起做事的兄弟。

    那亚点点头道，“大叔，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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