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蕴云的失踪三

    “蕴云姑娘，我可以在这打扰你一段时间吗？”

    “你要住下？为什么？”

    “我想等到下一次机会，下一次下雨和起雾。”

    “只能到下一次下雨和起雾哦，到时你一定要离开。”

    “谢谢你，蕴云姑娘。”

    于是，李季风就此在蕴云的山洞里暂住了下来，每天每天，他都会早早出去，在这座山上走走看看，或四处探寻药材，或观察昆虫草木，或在偶尔遇到的美景间流连忘返，每次他都是日落以后才会归来，以采摘来的野果和蕴云捕到的溪鱼度过这一天。

    “你是书生对吧？”蕴云啃了一口双手木串上的烤鱼后说道。

    李季风看着蕴云的吃相不由微笑起来：“是啊。”

    “那为什么我觉得你与其说是书生，还不如说是郎中。”蕴云说完又大咬了一口烤鱼。

    李季风淡淡笑着：“这个，或许也是呢。”

    手中的烤鱼已只剩下骨头，蕴云随手将木串一丢：“说郎中也不对，哪有你这样的郎中？不去救死扶伤，反倒跑来这无人的荒山野岭，就好像诗人一样，只为看下雨和起雾一呆就是大半个月。”

    “诗人我可不敢当，蕴云姑娘的前一句说得比较对，我更像是个郎中……”李季风用蕴云听不到的声音低沉地补充了一句：“一个只想着怎样才能治好自己的郎中。”

    “你说了什么？”

    李季风只是一笑带过：“蕴云姑娘捕鱼真是很厉害，每天都能从山溪中抓到那么多的鱼。”

    “你找野果的本事也不错，每天都采到那么多野果回来，有些野果我以前都不知道也能吃呢。”

    “那我们，彼此彼此喽。”

    李季风说完，和蕴云相继一笑。

    夜晚，总是李季风先入睡，这时蕴云都会独自来到一处高坡上坐下，仰望着明月让泪滑下，他还是无法释怀，那份被那个人所遗弃的情感，当初他悲痛欲死，虽然突然出现的怪人李季风让她化解了死的念头，但他心中的伤痛还是一直未被治愈。

    是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蕴云总会情不自禁地来到这里，偷偷地发泄，独自地心伤。

    “你今晚上也还没睡吗？”

    回到山洞后的蕴云忽然自顾自说了一句。

    “蕴云姑娘真是奇人，竟然早就发现了啊。”背对着这边侧躺在地上的李季风蓦然发出了惊叹，接着却反问道：“那么蕴云姑娘刚刚又去哭了么？”

    “你知道？”蕴云蹙起眉，他能肯定李季风从没有跟踪过他，否则身为狐妖的他不可能不会发现李季风这个普通人。

    “你说过吧，我就像是郎中，而郎中擅长的就是观人的气色，每天早上从蕴云姑娘脸上看到残留的泪痕我就知道，蕴云姑娘一定经常在深夜哭泣。”李季风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接着转向蕴云继续说道：“蕴云姑娘心里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没有！”蕴云一口回绝。

    李季风轻轻笑着：“说谎哦，我是知道的蕴云姑娘，因为平时和你说笑时，你笑容的并不是特别的美，就像是心中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无法自然地笑出来。”

    蕴云不自禁地有些激动：“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

    “我当然，什么都不懂，对于蕴云姑娘的事……”李季风略微低下了头，然后蓦地坚定地抬起来：“但是我希望能懂，因为我在乎你！”

    那直白的话语令蕴云瞪大眼睛，双颊发烫：“你……你说什么？”

    “我非常在乎你，蕴云姑娘！”李季风说得更加直白，看到蕴云露出的羞涩和惊慌，他嘴角微微翘起。

    蕴云当然看到了李季风嘴角斜起的笑，总觉得是被他逗弄的蕴云不由得一气，羞恼之下给了李季风一记爆栗：“笑什么笑？不要拿这种事情和我开玩笑！”

    李季风也不理被敲疼的头，只是继续笑了会，然后……

    “不是开玩笑的。”李季风的表情蓦然认真了起来，他继续张着口：“我是……”

    但是那张口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气氛莫名地压抑起来，无论是对等待回答心中充满紧张、迷惘却又同时怀有丝丝期待的蕴云，还是对回答者——正不断思量某个负担的李季风，这短暂的时间都是一场煎熬。

    最终还是蕴云忍不住开口催促：“是，是什么？”

    李季风认真的表情不自然地转变为了嬉笑：“是在逗你玩的。”

    “你！”心里小鹿乱撞半天却得到这个回答，蕴云一气之下又是一记更重的爆栗招呼到李季风同上。

    “痛！就不能手下留情点么？”李季风这下终于不能无视了，他苦笑着抬起被敲得朝下的头，却猛然惊愣住了。

    “谁叫你乱开这种玩笑！”蕴云的眼角在幽幽照入洞内的月光下闪动着晶透液体的光芒，他纤细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我明明已经，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

    蕴云跑了出去，李季风朝他的方向伸出手，张着嘴却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他的真实之心，他能说得出吗？他有资格说吗？

    李季风躺回了地上，呆呆看着黑暗的洞顶，他忽然想起了初到这座山时救下的小白狐，想起了它落泪时的样子，喃喃了一句：“好像……”

    蕴云又回到了之前那个高坡上，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没有再眺望明月，而是将头埋入了双膝，他自嘲地想着：为什么我会气得跑出来呢，那明明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罢了，我又何必那么的在意？

    “我非常在乎你，蕴云姑娘！”

    心中蓦然又响起李季风几近告白的话语，但想到这只是玩笑的结局，蕴云感到自己的心又开始仿佛针扎般的痛苦起来。

    渐渐地蕴云忽然有些明白了，在这短短的半个多月里，他再次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叫做李季风，明明是书生却更像是郎中，对任何事物都很温柔，对任何事物都感兴趣，身体文文弱弱，却经常会开一些小玩笑的人——蕴云知道，李季风的出现一开始就拯救了他，并在之后的这些日子里，愈发愈多地填补他心中的空洞，他会爱上李季风，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感到奇怪的。

    “对不起，蕴云姑娘，我的玩笑开过头了。”突然出现的熟悉声音充满歉意地说。

    蕴云惊动了一下，将埋着的头抬了起来，但他依旧低落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你每天晚上都是来这里吗？不错的地方啊，看月亮的最佳地点。”来人自顾自地坐到了蕴云身旁。

    蕴云斜眼看清了他——李季风，然后不高兴地将脸连转过一边：“你来做什么？”

    “道歉啊。”李季风笑着说道。

    “那你可以回去了。”蕴云仍旧没有看他。

    两人间无言了一段时间，良久，李季风才忽然淡淡地问道：“蕴云姑娘，能，跟我说说吗？”

    “什么？”

    “你隐藏在心底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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