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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问题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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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大的归德堂中,周扁高坐其上,其下两列一边是大夫,一边是武将,满满两列相对跪坐,手持玉圭,沉寂而严肃的气氛蔓延大殿之中。

    是的,大王突然召集,谁都知道是为了那事。

    虽然韩军退去还不到一个时辰,但哪怕是洛阳城中消息最闭塞的大户贵族,哪怕是最不关心战况的列国游商,甚至聚集在街头破屋中的乱民,几乎都知道了今日一战,韩军突然拿出的投石器。

    这可是王室的最大依仗和优势之所在,却还是泄露了出去,成为了韩军耀武扬威的工具,哪怕是最迟钝的乡民,此时也能想象的到,那位年幼的大王,这会心中的愤怒。

    所谓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此话虽然有些夸张了,但是此时归德堂大殿之中,上百人都不得不低着头,沉默不语,哪怕是太师少师,也不敢在这时轻易出头,去第一个承受大王的怒火。是的,都这个时候,韩军的投石器都推到家门口了,除了发怒,还能补救什么呢?更何况这位天子虽年少,但脾气,那是一点也不小。

    于是大殿之中静的只有呼吸声。

    片刻后,还是周扁出声打破了平静。

    “诸位爱卿,本王匆匆招诸位过来,诸位就没有什么话说么?”

    听见大王的语气还算是平静,太师第一个开了口,“大王请勿要生气,韩军虽造出了投石器,但明显不得要领,仍然不是我军之敌。洛阳,依旧安然无恙。”

    “这些本王也知道,但当务之急,还是需要赶紧找出这投石器如何制作,韩军是怎么知道的?本王以为,这一点极为重要。”周扁冷冷说道。

    太师却是一愣,随即便躬身行了个礼,“臣恭喜我王,遇此大事,尚能如此冷静,不燥不火,颇有文武之凤。臣等自叹不如。”

    周扁听了却是扑哧一笑,“这些话日后还是少说吧,本王是什么人,诸位又不是不清楚,怎会胡乱发火?当务之急,还是找出投石器的资料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吧。本王只怕我洛阳城中一些更重要的信息让韩军知道了。这次招诸位来,就是共同商量此事,诸位可有什么主意?或者,诸位以为,这投石器,韩军是如何知道的?”

    开会真的是件很头疼的事,与其套话半天,不如直接切入主题,高效、直接。

    果然大王一发话,下面就又开始交头接耳了,洛阳王室朝廷一贯的作风。有的是在商量,有的是在探风,不过也有不少人沉默不语,看来多半是有自己想法的。

    “大王,老夫也曾设想过,我洛阳四面皆有城墙,兵丁巡视昼夜不断,按说城内消息是难以传出城外的,而军中将士们都是洛阳本地人,招兵时皆有乡人互保,应无韩人混入其中的可能。而前些日子城中查出过有韩人作乱,或许是这些韩人送了出去?”太师疑惑着首先开了口。

    接过话的是白圭,“太师,我也想过,若想要得到投石器的模样,必须得靠近方可,而洛阳城头两百多架投石器就在城墙内侧,韩军没有攻城时,只有少许民夫守卫,城中之人皆可前往观之,所以,这投石器还是很容易知道其构造。难点却在于如何将消息送出去,要将消息送出去必定要经过城墙,难道有人趁天黑翻出城去么?”

    少师却是不乐意了,“白大夫,城墙上昼夜皆有军士巡守,前些日子是略有松懈,而韩军开造投石器也只是十天以前,那时我洛阳城头巡守已十分严格,并有大王亲卫队巡查,韩军若是早得到消息,断无等到十天前才开始造的可能。老夫以为应不是半夜从城墙翻城而出,当有其他途径。”

    “难道是水道,城中也有河水通往城外,若是将投石器画在布上绑在浮木之上,顺水漂出,韩军或可以得到。”说话的是赵骈,看来他也好好想过。

    不过却被宁越摇头否定了,“赵大夫,城中有三条水道通往南边的洛水,但都装有木栏,每天都有人打扫,城中浮木难以漂出城外。且若能漂出城外,这几日洛水汹涌,韩军如何打捞的起来。某以为不是通过水道。”

    赵骈顿时有些努了,瞪眼望向宁越,不过大王面前还不敢放肆,话说这两人可是在周公时代就不是很和睦。

    那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呢,能接受到城墙和外面沟通的就是这些了。

    “难道是韩军夜袭那晚,趁夜跑了出去?”大胆假设的是田邑。

    不过又很快被众人否决了,漆黑的夜里,冒然从城中跑出,会被韩兵当作洛阳人杀掉的。而韩兵也不可能在攻城的时候看几眼就能记住投石器的样子,要知道投石器的主体可是在城墙后方,并不是那么容易曝光在韩军攻城时候的。

    众人陷入了苦思之中。

    周扁却是叹了一口气,有一个简单又极为可行的方法,可以将消息传出城外,怎么就没有人想到?难道是受固有思路的限制?

    “诸位,还有什么看法没有?”

    还是问了一句,若是真没有人想到,那就只好自己说出来了,这可是自己上午观战时偶然想到,但设想一番却发现极为可行。虽然自己说出来也没什么,也有利于竖立自己的威信,但作为大王,还是希望自己手下能够想到。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有得力的下手,那样自己也少操些心。可惜太师少师都太平庸了,执行既定措施还行,叫他们想个主意就有些为难了。白圭经商倒是有一手,行政能力却只是昙花一现,王室重回洛阳之策似乎耗尽了其目前所有的政治能力。宁越耍些小手段也还可以,大局观却还是差了些。其余人,哎,基本都只能用用而已。

    就在周扁四处张望,就要说出自己所想时,终于听见有人有所动作了。

    先是轻咳了两声,见众人望向自己,那人方才开了口,“大王,诸位,老夫义莳有话要说。”

    原来是义莳,城中贵族之一,昔日周威公所请的贤士,不过自王室重回洛阳之后,却并没有什么表现。

    “韩军悍然攻打我洛阳,实为藐视我王室,其行不正,当受天谴。老夫年老,不堪上城头一战,实为憾事,幸而有小儿义区在军前为我王效力。小儿每每回到家中,无不都要向老夫讲述守城场景,使得老夫虽不能亲至,却感同亲至,精彩处,手舞足蹈,兴奋而不能自已。今日老夫也曾听闻韩军投石器,当时老夫便在想了,韩军如何得知,城中必有内应,而内应又如何将消息送出,实在令老夫费解,百思而仍不能得其解,直到方才想起小儿所讲守城战上我军一物,方才顿时恍然大悟,于是老夫之意,便以为韩军内应若想要将消息送出城去,定然落在此物之上了。”

    义莳摇头晃脑这一番话不所谓不又臭又长,幸而在场大臣都是有修养之辈,义莳平常有无得罪之人,更有昔日好有田邑等,连连点头以示配合,让其在大王面前第一次表现能留下个好印象。好印象不知道有没有,不过这一番摇头晃脑的模样,必然是给大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耳听得义莳最后卖了个关子,众臣都是牙咬的痒痒,而高坐其上的大王却只是笑笑,并未接口。

    片刻后还是太师忍不住了,“义大夫,快些说罢,我等皆不知汝之言是为何物。”

    其实本来是想等着大王来问的,却还是太师相询,义莳不免有些郁闷,不过却没表现出来,摸摸长须,继续摇摇脑袋道,“大王,诸位,老夫以为,那便是我军每战必用的投石器。若是将投石器模样画在布上,再将布绑在石块之上,投向城外,必然会引起韩军注意,韩军内应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义莳话音一落,满堂顿时哗然,这法子也行?恍然大悟者有之,心存疑惑者有之,直接怀疑者亦有之。不过,周扁却是笑了,英雄所见略同啊,义莳虽老,话语虽多,但这思路却是灵活的。的确,周扁自己所想,便正是投石器投出去的砖石。

    当然,直接怀疑者还是大有人在,少师直接便开炮了,“义大夫,老夫有疑惑,这砖石上绑着布,民夫们怎会发现不了,莫非一架投石器的上百名民夫都是韩人?”

    义莳继续摇摇脑袋,“老夫说的绑,并非是绑在外面,大块的青砖,慢慢将中间掏开,塞到里面,外面再补上,别的民夫就难以发现了。而这块砖抛出之后,落地必将砸的稀烂,布也就露了出来了。”

    这话说的,不禁少师点了点头,许多大臣也是连连点头,周扁也笑了,义莳果然还是动了脑筋的。

    不过仍然有人不依,“义大夫,请教了,这砖块倒是将布送出去了,若是韩兵没有注意,岂不白搭。数万韩军之中,未必人人都会以为砖石中有布条是为稀奇。”

    “有功夫多准备几块砖,便是了,总会有人注意到的。”义莳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这下疑惑更少了,不过又有人提出了新的疑问,“倒是极有可能,只是数万民夫,当初招来时并未一一核对身份,当中夹杂一两韩人,只怕此时难以找出啊。”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义莳,不过这次义莳没招了,“或许只有花功夫再一一核实吧。”

    这是什么法子,数万人中去找出一个或两个人来,只怕还没找到,便已惊动了对方,只怕义莳自己也知道不可行。

    于是又议论纷纷。

    半响后还是没有主意,这次周扁不得不开口了。

    “义大夫所言,本王深以为是,或许事实便是如此,本王再也想不出别的途径。不过要想找出此人,本王倒是有个法子,诸位难道忘了韩军可是十天前才开始造投石器的么?可见投石器必然是十一天前那场大战时泄露出去,就找个借口查清上次大战前新增的民夫即可。还望诸位今天不要泄露消息,明日不到午时,或许便能找到此人。”

    “大王英明!”

    这时不由众臣不服,看来大王是早就想到了问题的所在,并且也有了主意,这番只是考校而已。于是归德殿中一番恭维和表态,君臣欣然散场,几名众臣单独留下定好具体计策,一切就等着明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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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与此同时,韩军大营之中,也是众将聚集,帅帐之中,人满为患,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高坐其上的并不是大将军韩虎,而是一名华服中年人。而十万军的最高统帅,大将军韩虎却跪在堂下正中,面对着那名中年人。

    中年人脸色偏红,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是微微有些不正常的潮红色,发须夹杂着一些白丝,斜靠在矮几之上,微眯着双眼,精神不是很好。

    “虎,先君在时,你便已是大将军,征战南北,武功累累,尤其灭郑一战,更是立下大功,自先君去后,多年来,你一直镇守东南,使楚国不敢北望,寡人引以为南国之重。此次寡人悍然决意为周王正名,替先周公复国,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派遣大将军你,拨兵马十万,限时一月,令你攻下洛阳。”

    “却没想还没出韩境,在市丘便遭敌夜袭,刚入周境,便被一把火烧掉了粮草,这些也就罢了,没想攻城一月,折兵无数,却始终无功,小小一洛阳,竟至如此,令寡人不敢相信。问题在哪?你可有什么话要对寡人说么?”

    韩虎闻声无奈只得磕下头去,“君上,老臣无话可说。”

    原来这中年人竟是当今韩侯,昨日赶到,今日观战后便开始要发飙了。

    “大将军虎,你老了。”韩侯缓缓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满账中众将都忍不住猜测甚至嘀咕起来,君上这是要赶韩虎走么?

    而跪倒在地的韩虎,虽然早已猜到了结果,但仍忍不住身上打了个哆嗦,抖动了几下。

    “君上,臣下以为,临阵换将,实乃兵家大忌。且臣下也在阵后观看了最近两战,我军不可谓不勇猛,实在是周室守城有方,非主将之过。大将军韩虎多年征战,治军有方,此次攻打洛阳,并无过错,还请君上勿要动换将的念头。”

    众人闻声看去,这第一个为韩虎说话的,竟是一直站在韩侯身旁的公孙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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