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水一战

    山下是一条滚滚东去的河流，水流很急，翻着白浪。蓝末水来到了河边，想洗洗沾满泥土的双手，顺便洗个脸。

    他昨晚睡到半夜，就被三叔叫醒了。此后便提心吊胆地东躲西藏，再也没有能合上双眼。他当时很困，真的不想起来了。他经常被梦中惊醒，睡不安枕。对于逃跑，他已经非常厌倦，很想一了百了。但他还是被无情的三叔低声地呵斥着，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硬生生地拉扯了起来。

    每当蓝末水懈怠，甚至想放弃逃亡的时候，三叔总是恨铁不成钢，对他怒吼：“蓝末水，你给我听着，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的肩上，寄托着重振蓝鲨城堡的重任！”

    蓝末水双手捧起冰冷的河水，泼到自己的脸上。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然，死神随时都会降临到他的头上。刚才，他被吓出一身冷汗，平静下来后，感觉迷糊，很困。没有了三叔，他无依无靠。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学会独立，学会坚强！学会面对冷酷无情的世道。

    这不，他刚转身，头还没有抬起来，就发觉大事不妙了！地上，出现了五条阴影。十一年的逃亡生涯告诉他，他已经被杀手包围了。除了一条水路，留给他的，就是死路了。五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一齐指向蓝末水。其中的两把，上面还沾有已经干枯的血迹！

    蓝末水的身和心都在颤抖着，他的死期到了。没有了三叔的呵护，蓝末水就像是一只没有了贝壳的小蜗牛，任人宰割。但一想到三叔的惨死，他又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大家注意了，不要再让他跑了！注意他的快闪神功！”

    “大师姐，他和我一样，还是孩子！”

    ……

    还是女声，不过其间还有怜悯之声！破天荒啊，太阳从西边升起了！蓝末水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想看她一眼。但是，黑纱遮住了她的脸面。他能看到的，是略有同情的眼神。

    哼，猫哭耗子！蓝末水白了女孩一眼。

    其他黑衣人，也和女孩一样，蒙头盖脸，连侧脸都看不到。不同的是，她们露出的，是一道道充满着杀气的目光。

    “小师妹，你以为你同情他，他就会感谢你么？你看看他那白多黑少的眼，分明在鄙视你！哼哼。江湖险恶啊！你这样的菩萨心肠怎能在江湖上立足？还小，他不会长大吗？长大了，他会饶恕我们吗？斩草必须除根！”

    一黑衣人斜视着小女孩，训斥起来。

    小女孩怯怯地后退两步，不再言语。好狠毒！听她说话，好像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女人了！但听声音，看身材，她根本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倒像是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

    “师妹，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他这种恶魔，千刀万剐，不值得同情！你看看，他一脸的不屑。”一个年

    轻的女声，劝人作恶。

    这是蓝末水从有记忆到现在，从杀手的嘴里，听到的言语最多的一天！这些杀手，竟然在他面前，开了金口。以前的杀手，多是闷不做声，冲上来就是一阵乱砍！而且刀刀要命，都想一刀结果他。

    女人就是啰嗦，办事不干脆。蓝末水的嘴角，掠过一丝冷冷的笑，五把利剑被他的笑吓得纷纷后撤。

    “师姐，他……。”

    “大家不要怕，稳住！”

    “我们五个人，五把剑，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毛头小孩不成？！”

    “师姐，让我宰了他！”一黑衣人两眼发红，像一头被惹怒的母牛，非常凶猛。她抖抖手中的利剑，怒吼了起来：“我要为师父报仇！”

    一把利剑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剑尖对着蓝末水的鼻尖。蓝末水毫不畏惧，也不躲闪，冷冷的眼光和对方燃烧的凶光在空中对牛。不自量力的鸡蛋竟然向石头挑战，但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啷——！

    “师姐，他……他的眼光好可怕！”

    最终，鼻尖击退了剑尖。黑衣人手指着蓝末水，连退数步，摔倒在地。

    “孬种！起来！”被唤作师姐的黑衣人歪斜着脑袋，怒喝道。

    “二师姐，来。”小女孩向跌倒在地的颤颤惊惊的二师姐伸出了手。

    “呵呵，小子！今天让你死个明白！”

    大师姐冷笑了两声，扯掉了头上的黑纱罩，露出了白嫩而冰冷的脸。

    她面容姣好，美中不足的是，嘴角边有一道小刀疤。刀疤女嚣张的气焰对蓝末水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他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也没有看到她的人一样。他对其他黑衣人都看了一遍，唯独冷落了刀疤女。

    “小子，这边风景独好，一朵鲜花在你面前美丽绽放着。”

    大师姐的勇敢让二师姐没有了畏惧感，她站到大师姐身旁，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大师姐，满嘴奉承。

    大师姐心爽不已，非常臭美，顺势还摆了一个s型的姿势。但蓝末水不为所动，眼珠只在小女孩身上打转。大师姐对自己靓丽的外表非常自信，以为蓝末水最少也会看她两眼，结果被漠视了。

    “你……你！”

    大师姐自讨没趣，恼羞成怒，抬起剑，对着蓝末水的太阳穴。

    蓝末水非常镇定，眼睛依然盯着小女孩，根本不把大师姐放在眼里。

    “这小子艺高人胆大！”

    “呵呵，大师姐，他看上咱们的小师妹了。”

    “他没有恋母情结。”

    “他更喜欢和他一样嫩的小草。”

    ……

    欢快的打趣，使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蓝末水眼望着小女孩，好像真的像众人所说的那样，喜欢上小女孩了。但众人的言语和蓝末水的蔑视，令大师姐极为恼火。

    “你们都给我闭嘴！”大师姐忍无可忍，剑尖从蓝末水的太阳穴上离开，对准了自己的同门姐妹。

    四个黑衣人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嬉笑没了。蓝末水看到包围圈一下子变大，松散了，瞥了一眼小女孩身后不远处的一条小路，然后又不知不觉地把眼光收回到了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发觉蓝末水一直盯着自己，很不好意思，避开了蓝末水的眼光，一边帮二师姐拍打身上的尘土：“二师姐息怒。冤有头债有主！你师父是无笑师太失手所伤，不是他杀，他没这个本事！”

    无笑师太？！蓝末水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峨眉派无笑师太有着狼外婆的恶名。别以为狼外婆的名号只是用来吓唬小孩的，她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妇！她作风强悍，就连峨眉派掌门离愁师太，也惧怕她三分。狼外婆的剑术一般，但她的“鬼哭狼嚎”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能够抵挡此功的人，寥寥无几。

    鬼哭狼嚎功十分了得，只要狼外婆扯开嗓子怒吼一声，三十丈以内的人就会震耳欲聋，心烦气躁。而两丈之内的人畜，将会七窍流血，五脏六腑俱裂，顷刻一命呜呼。就算是埋在土里的蚯蚓，躲到洞里的老鼠，也在劫难逃。

    大师姐正是无笑师太最为得意的大弟子黄花彩。名师出高徒，黄花彩拥有臭名昭著的“恶之花之气煞技”。“恶之花”发威起来就像死尸般的恶臭，臭不可闻，使人呕吐不止，丧失斗志而任人宰割。严重的，就会虚脱而死。黄花彩释放出来的臭气，就算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也无法忍受。

    黄花彩平时不施展她的“恶之花”时，和平常的女孩无异，甚至她身上还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因为她有着清秀的外表，走在路上，常常被人误解为大家闺秀。其实她的狠毒，一点都不亚于她的师父狼外婆。

    “喂，伊之梅，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黄花彩杏眼一挑，震怒起来：“她师父碍手碍脚，差一点误了大事。我师父不追责，已经算是宽宏大量的了，还来责怪她？哼！”

    原来，三叔是她师父杀的！蓝末水怒目圆睁，捏紧拳头，一脸的杀气。他恨不得冲上去，把黄花彩大卸八块。黄花彩没有注意到蓝末水的情绪变化，她和其他四个黑衣人，都把精力集中在争吵上面了。

    “师父不道歉，徒弟也这般冷血，真是一对儿！”被唤作伊之梅的小女孩斜了一眼大师姐，冷言冷语。

    “哼，亏她还是你们的师姐！没有一点担当，何以服众？！”

    一直闷不做声的蓝末水瞄了黄花彩一眼，一脸的不屑。

    简直是找死！众人惊讶，把目光都投向了身材瘦小的蓝末水。

    “你小子活腻了？！竟敢多嘴！”

    黄花彩瞪着眼，提着剑，又冲了上来。

    “大师姐！”

    伊之梅一个箭步冲上前，连敲了两下黄花彩指着蓝末水的剑刃。

    黄花彩不肯移开手中的剑，她干脆跻进蓝末水和黄花彩之间，把两人强行分开。伊之梅的行动，令人费解，连蓝末水都糊涂了：她们唱的是哪出戏？黄花彩惊愕不已，对小师妹瞪起了怪眼。

    “咳咳！”伊之梅干咳了两声，摘下脸上的黑纱罩，带着稚气的脸陪着笑，说道：“大师姐，昨晚的确是无笑师太的过错。大家都因为你师父的那一掌受伤了，三师叔还七窍流血，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而你师父没有一点愧疚，连一句话都没有。你作为她的弟子，又是我们的师姐，难道就不该向我们，至少是向二师姐道一声歉么？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敢担当，你说，其他人怎么看你呢？我虽没什么，但恐怕别的姐妹，心有不服哦。”

    小小的师妹，竟然教训起大师姐大来了。黄花彩尽管火气攻心，但气得无言以对。

    “呜呜呜，我师父好惨啊。”

    “是啊，师姐，这小子作为一个外人，本不该多言，但他都看不下去了……。”

    “大师姐，消消气，不和他计较。”

    ……

    师妹们纷纷倒戈，都站到了蓝末水一边。蓝末水对勇敢的师妹们一一竖起了大拇指。

    嘭——！

    一块牛高马大的岩石，被黄花彩一剑挑起，在空中又被狠狠一劈，破成了两半。

    “够了！”

    大师姐竟然众叛亲离，吼叫了起来。

    她这是杀猴给鸡看！叽叽喳喳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伊之梅脸色大变，其他师妹，吓得瑟瑟发抖。这块岩石，比十头牛还重，而黄花彩竟然能轻而易举地一剑挑起，很了不起啊！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一剑就把岩石劈成了两半。而且这两半，不多不少，大小正好相等。她的功力，已经达到了刀劈土星之境的初级了。

    功力者，分两大意境也，即如意仙境和九星雷轰境。拥有如意仙境者，可以为所欲为了，那是仙人。次之的九星雷轰境，分为九个级别，以太阳和太阳系中的八大行星命名。级别由高到低的排列为太阳、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地球、天王星、海王星。武林中人，能晋入瞒天过海之水星灵境的人，已经是顶尖高手了，狼外婆便是其中的高手之一。

    蓝末水是见过世面之人，什么样的高手他都遇见过，甚至和一些绝顶高手还过招过。但像黄花彩一样年轻，而且不择手段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但很快，腰间的小拳头便用力一握。

    黄花彩的叫声刚落，惨叫声随即响起了。

    一块被劈开的岩石，直冲而下。蓝末水眼明手快，腾空飞起一脚。岩石被改变了方向，直奔黄花彩而去。黄花彩万万没想到蓝末水会乘势出招，目瞪口呆。她措手不及，被自己挑起的岩石砸到了脚板上。她要不是下意识地闪了一下身，恐已成肉饼了。

    啊——！

    黄花彩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血肉模糊的脚，欲哭无泪。四个师妹，冷冷地看着，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甚至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

    看到黄花彩一副衰样，蓝末水心中有说不完的爽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绝望中看到了飘过的一丝希望，悄悄地举起双掌，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突然，双掌出击！

    “小心！”

    一黑衣人终于清醒了，警觉地喊了起来。但已经晚了。

    没有快如闪电的出击，也没有气贯如虹的力量，甚至蓝末水的手法显得非常非常的稚嫩。但谁也没想到，伊之梅竟猝不及防，哎呀一声，跌倒了。她手中的剑，哐当当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