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鲶鱼

    一座村庄，依山傍水，男耕女织，一片祥和。河边四间房子，围成一处院落。一间屋内，光线柔和，罗帐轻飘。一缕阳光，从窗纸的一个小破洞钻了进来，落在鲜艳的被褥上。一个少年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床边，坐着一个忧伤的小女孩。她托着小小的下巴，聚精会神地盯着床上的少年。

    三天三夜了，少年就这么平静地躺着，嘴不张眼未睁，只有微弱的呼吸。三天前，十岁的小女孩和大自己三岁的哥哥辛樊在河滩上玩耍的时候，发现了河岸边躺着的少年。少年一动不动，她以为是死人，吓得两腿发软，哇哇大哭。胆子特别大的哥哥非常恼怒，把少年踢回水里。小女孩阻止不了，哭得更凶了，她的哭声引来了慌张的父母。

    女孩听父亲说，少年是被人打中了气穴落水的。凡是被点了气穴的人，眼睛鼻子还有嘴巴都是紧闭着的，即使掉到河里，河水也灌不进肚子。但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武功深厚的人救治，很难生还。父亲在小女孩的央求下，竭尽全力为少年发功疗伤。但由于漂流时间过长，少年身体非常虚弱。父亲说，至于少年能否醒过来，还看他的造化。

    咳！咳！

    突然两声咳嗽，少年的小嘴一张一翕，盖在他胸部的被子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妈咪！小哥哥醒了！”小女孩一阵惊喜，大叫了起来。

    门外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到一分钟，一个盘起头发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她慈眉善目，一看就是贤妻良母。

    “好可怜的孩子，我等得心都碎了！”女人非常心疼，她的一只手，伸向了少年瘦得皮包骨的额头。

    令人吃惊的是，她的手，竟然落空了！还闭着双眼的少年反应迅速，猛地把头一晃，闪开了。

    “孩子，别怕。你没事了。”

    女人的手迟疑了一下，收了回去。她略显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慈祥的笑容。

    “小哥哥，你不声不响地睡了那么久，吓坏我了！”小女孩埋怨了起来，好像他们之前就是好朋友了。她看到少年慢慢地睁开了眼，又笑嘻嘻地问道：“嘻嘻，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没有作答，当他看到面前一老一少的笑脸时，眼里充满着疑惑。

    “小哥哥受到惊吓了，还没有完全清醒呢。辛语，你在这里陪小哥哥，妈妈去拿东西给小哥哥吃。”女人微微地笑了笑，站了起来。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小哥哥，你身体还很虚，不要乱动哦。”

    女人向门口走出，少年斜视着女人的背影，直至女人走出门后，他才转过头来，把目光投向床边的小女孩。小女孩的一双小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看，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先自我介绍，我叫辛语。辛苦的辛，语文的语。好听吧？呵呵。”少年眼里有疑惑，也有警觉，但辛语一点也不介意，笑眯眯的问道：“哎，小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原来，这是一个姓辛的人家。刚才走出去的女人，就是女主人——辛夫人。

    “蓝末水。”少年犹豫了一下，眉头一皱，说道。

    “什么？蓝墨水？小哥哥，我问你名字，你要墨水干嘛？”辛语感到莫名其妙，嘀咕着：“墨水是黑的，哪有蓝色的？！你不会是脑子被水泡坏了，变傻了吧？”

    “蓝色的蓝，末日的末，河水的水。”蓝末水摇摇头，耐心地一字一句地解释着。

    “哈哈哈，小哥哥的名字真搞笑！蓝末水，干嘛不是我写字用的黑墨水啊？！”辛语哈哈大笑，前俯后仰。笑过后，她又亲切起来：“呵呵，以后，我就称呼你为水哥哥了！”

    拿别人的姓名开玩笑是很不道德的。水哥哥，水货哥哥，尽管辛语并没有恶意，但这样的称呼，听起来非常别扭。蓝末水白了辛语一眼，掀开被子，艰难地支撑着，想爬起来。

    “水哥哥，我妈妈说不许动的，睡好。”

    见蓝末水已经坐起来，辛语慌忙地站起来，想用双手去按压蓝末水的肩膀，但被蓝末水甩开了。蓝末水不肯就范，背靠床头坐着。

    “哼！水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辛语奈何蓝末水不得，嘟起了小嘴。

    蓝末水理也不理辛语，只是呆呆地坐着。他想下床，但又没有气力。

    “来咯，鲶鱼炖豆腐！”

    随着一声吆喝，辛夫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她的手里，端着一只碟子，手指间夹着一双筷子。一条鲜嫩的鲶鱼盘在碟里，它的周围，是几块红烧豆腐，热腾腾的蒸汽从碟里窜上来。一时间，香味充满整个屋子。

    “哇，好香，我也要吃！”

    辛语猴急，迎上去，惦着脚尖看妈妈碟里的鲶鱼。

    “不行，这条是水哥哥的，你的在锅里，自己拿碗去盛吧。”

    辛夫人微笑地摇摇头，把碟子举得更高了。

    鲶鱼肉已经送到嘴边了，蓝末水还不开口。

    “哼，小气包！”

    辛语看不到鱼，很不高兴，冷哼了一声。待到辛夫人把碟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时，辛语又凑上来了。蓝末水看着鲶鱼，肚子叽里咕噜地叫着。辛夫人含着笑，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随即夹起一块鲶鱼，递到蓝末水嘴边。

    “吃吧，孩子！”辛夫人一脸的期待，劝道。

    肚子在叫，美食也送到嘴边了，但蓝末水既不动口也不动手。

    “来，吃点东西！”女人诱导着，很有耐心。

    “妈咪，我要吃！”

    一旁的辛语急了，大声嚷嚷着。她眼盯着妈妈筷子上的鲶鱼，小嘴吧嗒吧嗒着，一副馋相。

    “还没饿么？孩子。”辛夫人柳眉微蹙，问道。她没有理会女儿，依然看着蓝末水，期待他把嘴张开。

    蓝末水不为所动。辛语看到妈妈不当她不存在，干脆抓住妈妈夹着鲶鱼肉的筷子，用力拉扯着，想把鲶鱼肉往自己的嘴边送。

    辛夫人冲着蓝末水尴尬地笑了笑，表示歉意。蓝末水表情冷峻，视而不见。趁着妈妈松懈之际，辛语张开大嘴，竭尽全力地把妈妈手里的筷子拉近。还没等肉到嘴边，辛语就扑了上去，一口咬下了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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