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 > 丝路,丝路 > 四十五、停哑药沉香开言

四十五、停哑药沉香开言

推荐阅读:假千金穿成和亲公主后我的狐仙大人不能倒,A起来揣着反派的崽跑路亡国后又成宠妃穿成残疾总裁的AI伴侣龙香拨影后今天崩人设了吗六十年代平凡生活公主找了个女驸马

    翌日清晨,用过早饭,康老儿、驼子、帛黎布、阿什玉和空空聚在了一起,商议下一步计划。

    “刚才木大伏他们几个士卒跟我说,他们长安的家里没有亲人了,情愿送跟着我回米国。他们一向也与我交好的。”驼子说。

    “米国和疏勒是同一个方向,米国在疏勒之西。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走。”康老儿说道。

    “我是一百个愿意的。”阿什玉面露喜色,“走了这一路知道了,我们才是真正的同路。适才我也是犯愁呢,想我一个人回米国,终是孤雁一只。这下好了,路上也可互相照应。康老儿,之前对你真是深恶痛绝,有诸多误会,——也是你掩饰太深了,不管怎样,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多有冒犯了。”阿什玉向康老儿揖了一揖。

    “无妨无妨。”康老儿摆摆手道,“之前的掩饰,也是为了今日能够下手。你们局外人,不了解我们陆家的事,我不伪装自己,也保护不了陆归年。在莫贺延碛,你让归年跑掉了。你的本心是好的,实则却误了事。归年如温室之兰一样娇生惯养的,经不起摧折。放他一个人在西域的路上走,他是活不下去的。他还需要磨砺。所以一路他受罪,我都冷眼旁观,就是想让他多吃吃苦。不过,现在他已经有担当了,这让人高兴。过去家里的大事小情他从不过问,只知道在声色之所消磨金钱。 现在我看出来,这孩子也是有情有义的。我们为他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鲍四娘怎么办?”驼子问父亲,料理纷繁复杂的事务的同时,他心里一直想着鲍四娘,她还一直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关了一夜。驼子想进去看她,无奈帛黎布的伙计看着她,只是不让他进去。

    “只能除掉她。她是驸马爷的耳目,留着她是祸患,一路上,我早看出来她用那只鹰给长安传信。”康老儿说道。

    “可你也在莫贺延碛救过她,是不是?爹,留下她吧。她一个女人,能坏什么事?我好好规劝她,或者她能有所转变。”驼子说道。

    “我救她是为了让她用鹰找回归年。你不要跟她儿女情长了。当断则断!这件事就交给帛黎布吧。”

    “爹,求你了!”驼子也不顾屋内还有他人,跪在康老儿面前哀告:“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这一回,我求你放过她。她是苦命人,被驸马爷胁迫的。你放过她,我保证她不会再为虎作伥了。她本心不坏,救沉香她也去了的。”

    “不要再说了!”康老儿一声断喝,“我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但也绝不姑息养奸!在天山县归年挨的那一箭,我知道是鲍四娘射的!当时只有她不在场。没有揭露她,是时机不成熟。这样心性歹毒的女人,我怎么能留?”

    “爹,她是不冲着归年的。”驼子焦急地解释,他看了看四周围坐的人,特别是阿什玉,还是鼓足勇气说下去:“因为阿什玉射过她的鹰,她只是想报复阿什玉,没想到那日阿什玉和归年换了衣服,她看错了,误伤了归年……”

    “康驼子!”康老儿怒不可遏地扇了康驼子一记耳光,说道:“你还是我的儿子吗?你居然早就知道?我只是猜到是她,果然你替她招了!”

    原来父亲只是诈他!康驼子醒悟过来,是自己太过情急,一时都说了。

    “这个女人不能留。越早处置她越好。” 帛黎布说道。

    “不行!”驼子膝行到爹爹面前,抓着康老儿的衣服哀求道:“爹,她怀了我的孩子!你的孙儿!我求你,带着她一起走吧。我会好好看着她,不会让她再惹事生非了。”

    康老儿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个状况,鲍四娘有了驼子的孩子?这对狗男女,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捶了自己的头,早该想到的,早该制止的!早知道驼子和那个女人有关系,但是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的,他并没有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驼子会对她用真情,没想到那个强悍如男子一样的女人会怀孕!他处事周到, 唯独在这一点疏忽了。一个怀着自家孙儿的女人,他怎么下得去手?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既是这样,权且先留着鲍四娘吧。”阿什玉看康老儿左右为难,劝解道:“或者她的良知没有泯灭,好好规劝,可以改变?让驼子好好看着她,不要再做恶就是了。”

    “是了,”空空也在一旁劝说:“佛家也忌杀生的。何况是两条人命呢?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愿意改过自新,先留着她倒也无妨。”

    有这两个人帮着劝解,康老儿终于松口:“好吧,就让你劝说她一下,以观后效。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如果她敢有什么不轨之举,我绝对不饶她!”

    鲍四娘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关了一夜。任是她如此强悍,内心还是惊恐不已。康老儿杀了刘副尉,来了一伙胡人,把士卒们控制了。这是怎么回事?是了,应该是那个康老儿策反了!那个贼老头,一路上曲意奉迎,得到了两位校尉的信任,到了这个地方好下手了,就引来了胡人,把送行队伍给瓦解了。看来,这趟寻珠之行,大势已去了。“他们会怎样处置我呢?”鲍四娘内心忐忑不安。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束光线从门口射进了幽暗的屋子。鲍四娘眯起眼睛向光线处看去,是驼子!他终于来了。鲍四娘的心里一阵热潮涌动。

    驼子过来,端来一杯热茶。他先把塞在鲍四娘嘴里的麻布拔出来,然后将茶水送到鲍四娘嘴边:“先喝一口吧。润润嘴。”

    鲍四娘这才感到嘴里火辣辣地疼——只因那麻布塞得太紧了。

    “你们这群贼人!”她喝了几口水,开始咒骂驼子:“本是相信你们父子,没想到你们居然杀了刘副尉,坏了大事,让我永远无法回长安复命!你害了我!”

    “我们不是贼人。你那驸马爷才是贼人!‘王珠’本是陆家的,你们非要抢夺,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你为什么要为虎作伥呢?”

    “你住嘴!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我就是要做王敬直的侧室,我就是要我的儿子入王家祠堂。这些,你这个贬夫走卒能给我吗?”

    “这些能让你真的欢喜吗?人家的门楣再高,你也只是侧室,何况你上面是堂堂的大唐公主,她能容得下自己的夫君纳妾吗?宁做林中雀,不做笼中凤。在富贵人家低声下气地看人眼色,还不如在平凡人家过逍遥日子。至于你的儿子,本就是王府的血脉,如果王家是善类,不用你说,他们自好好看顾他。在他们那样讲究门第的士族之家,也许你这个为婢为妾的母亲不出现,对你的儿子反而更好,你说是不是这个实情?”驼子劝导鲍四娘。

    鲍四娘听着这些话,她知道驼子说的句句在理,但是一时间仍然无法接受任务失败的事实。她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挫败与绝望。从十四岁就对自己立下的誓言,此生一定要做王敬直的名至实归的妾室,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能放了我吗?”鲍四娘问驼子。

    “不可能的。只有两条办法处置你,一是除掉你,以绝后患。二是带着你走,但是你必须一切听命。”

    “那还是杀了我吧。让我听命于这些草莽匪类,还不如让我死了!”鲍四娘仍是那副桀骜不逊的模样。

    “你不要这么刚烈,动不动就死啊死的!”驼子看着鲍四娘如此固执,不禁有些着急,“我已经跟爹说了,你有了我的孩子,他才饶了你。四娘,你听我的吧。”驼子把鲍四娘绑在背后的双手解开,替她揉搓着勒得红肿的手腕,继续劝说道:“从青墩峡那一夜,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女人了。也许你对我并不是真心相交,但我对你一片赤诚。四娘,你跟着我走吧。我给不了你繁华富贵,但我会时时守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不必再做一个锋芒毕露的女人了,因为有我保护你,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你只需要做一个小女人,跟在我背后就行了。其实,我知道你的内心并不像你的外表那样强悍,你也想要有人疼爱你,把你捧在手心里,为你遮风挡雨……”

    驼子眼含热泪,絮絮叨叨地劝说着鲍四娘。他唯恐鲍四娘固执己见,听不进自己的劝说,那样父亲还是会杀了她。他舍不得鲍四娘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女人。这个不同寻常的女人,这个不温柔、不讲理、不单纯的女人。温婉的女人是一池秋水,如沉香,鲍四娘却是一抹刀锋,寒光逼人。驼子就爱上了这抹刀锋!

    “我听你的。”沉默许久的鲍四娘终于开口了。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到感动、喜悦、失落、不甘或者愤怒。她的语气也是那么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驼子没有去探究她的表情下的内涵,因为他早已经喜出望外了!鲍四娘终于说“我听你的”了。他终于得到了她的首肯,这意味着鲍四娘愿意和他在一起了,以后也不用再遮遮掩掩,这个女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同路而行了。驼子盼望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驼子把鲍四娘带到了康老儿面前,恳切说道:“爹,她愿意弃恶从善,以后跟着我们,听我们的。爹,她是我的女人,请你对她好一点。把她当成自家的媳妇吧。”

    康老儿用犹疑的眼神看着鲍四娘,内心仍有许多不安。对于这个女人,他心里是极其排斥的,巴不得她马上在眼前消失——以免日后成为祸患。可是偏偏驼子跟这样的女人纠缠在了一起。女人,祸水啊,特别是那个驸马爷王敬直的女人!但是目前能够如何呢?一刀把她杀了,似乎又太过残忍。

    “你的来历我们都知道。留着你,是为了驼子。”康老儿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鲍四娘,“我希望你从今往后要安分守己。如果有什么不轨之举,我不会饶了你!刘副尉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鲍四娘看着康老儿,眼里闪过一丝怯意,顺从地点了点头。

    “另外,我还想问问你:那沉香的亲眷到底在哪里?”康老儿问鲍四娘。

    鲍四娘说道:“她哪里有什么亲眷。只是为了诓她走一遭,把她卖掉。不然跟她说了真话,以她刚烈的性子,她早寻短见了。”

    “作孽!”康老儿咬牙切齿道。

    沉香终于醒过来了。归年日夜守在她身边,两天过去后,她终于可以坐起来了。那天早晨,归年喂了她一碗粥,沉香吃了下去。这几日的调养,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光采,嘴唇有一抹血色。归年拿布巾给她擦拭嘴角,沉香张了张嘴:“归年哥,我想起来走走。”

    “好。”归年下意识地答道,伸手要去扶她,旋即他就呆住了!不是幻觉吧?

    “沉香,你再说一遍!”

    “归年哥,我要起来。”沉香的嘴分明在动!

    “沉香,你会说话?”归年惊诧地喊道,“你不是哑巴?”

    “以前不会。”沉香缓缓地说道,“这几天,觉得嗓子不再发麻了,舌头也不再那么僵硬。就说出话来了。”

    归年大喜过望:“太好了!沉香,真的太好了!你会说话了。”归年把沉香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突然因脚上的伤痛发作,又摔倒在地上。两人都倒在地上,虚弱地喘着粗气。虽然周身病痛,但两个人却都十分兴奋。沉香终于说话了!

    正在快意时,门被推开了,驼子走了进来,“你们这是怎么了?都躺在地上?”

    “沉香,你再说给他听!”归年说道。

    沉香看着驼子,清了清喉咙,款款地说:“驼子哥,多谢你的照看。”

    驼子也震惊了。沉香会说话了?

    “稀奇啊。哑巴又说话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突然能说话了?”驼子也是喜出望外。

    “我也不是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她就能说话了。”归年兴奋地说。

    沉香也为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能力欣喜,想站起来走一走,于是不等旁人来扶她,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一站直,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沉香,你怎么了?”归年忙扶住她。

    “哎呀,不要太急了。她刚大病初愈。哪猛起猛坐呢?要缓慢来。”驼子说道。

    “对了,以前鲍四娘不是天天给沉香吃补药吗?说是沉香体虚有宿疾,给她补身子的。驼子,你去取来。让沉香吃了,快快好起来。”

    驼子听了,忙不迭地跑到鲍四娘的屋子里,喊道:“把沉香的补药拿给我,沉香会说话了。”

    “你说什么?”鲍四娘也深感震惊。

    “奇怪吧?沉香会说话了!”驼子欢喜地说,“你说可是奇闻了。只是她现在身体虚弱得很,才一站起来就犯晕,归年让我来找你要药,就是沉香素日吃的那个补药。”

    鲍四娘呆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你怎么不说话?是怪我太关心她了吗?四娘,你不要多心,我只是可怜她。没有别的意思。你真的生气了吗?说话呀。”驼子摇了摇鲍四娘的肩膀。

    “我没生气……”鲍四娘幽幽地说,勉强地笑了笑。

    “没生气就好。那个药在哪儿?对,我平日里看见你放在一个红色的锦囊里,是不是这个?”驼子很快从鲍四娘的行李里找到那个锦囊——它的颜色很醒目。“就是这个药丸吧?我给她拿去!”驼子一溜烟地跑去沉香的屋子。

    归年给沉香端来水,让她把药丸服下去。

    沉香正要把药丸吃下去,门“砰”地撞开了,一个身影窜到沉香跟前,打掉了她手里的药丸!不是鲍四娘,又是谁呢?

    “四娘,你干什么?可发什么火?”驼子质问鲍四娘。

    “这个药,不能吃!”鲍四娘说道。

    “为什么吗?”驼子问。

    “吃了她还会哑。”

    “怎么回事?”归年瞪着鲍四娘问。

    “这不是补药,是致人失声的哑药。”鲍四娘低下头,讷讷地说道。

    “原来我失声,是你们有意害的?”沉香逼视着鲍四娘。“除了骗我寻亲,卖掉我,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我的好姐姐,你告诉我!”

    “你继承了你娘的织艺,又在宫中学过技艺,很多绝密的针法、口诀,你都熟知。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只有让你失声,这些秘诀才不会轻易地流传于外人。于是给你配了这哑药,药里也加了些麻黄使人上瘾。”

    “你们好狠!”沉香恨恨地说道。

    “一定是沉香到西州后没有再服药,才又会说话了。”归年推断。

    “这药是管一时的。”鲍四娘说,“如果她永远都不会说话了,那些秘诀岂不是烂在她肚子里?还会有人出大价钱买她吗?”

    “四娘,我们是自小的姐妹,你竟这样算计我?”沉香责问道。

    “我是不得已的。”鲍四娘叹道,“我们始终是奴婢。”

    沉香愤恨地扭过头去,不再看鲍四娘。

    “沉香,四娘这样做是对不起你。”驼子说道,“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去西州营救你,她也出力了。而且,她不让你再吃这药丸,也可以看出她还是心存善念的。你原谅她吧。”

    沉香仍没有回过头,看得出她还在气恼。

    驼子也不便再劝,说道:“归年,沉香,你们两个也养得差不多了。这又停留了几日,阿什玉那边不能再耽搁了,他要赶回米国呢。原本也是想让他带着木大伏几个士卒先走,但这一路上匪盗太多,他们对路途也不熟识,我们也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他一直等你和沉香休养。如今你们两个的情形,坐着马车走是不成问题的。我们明日也好上路了。”

    “是该上路了。”归年讷讷地说。之前上路,是官家的人挟制,也是为了挽救自己的家族,但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上路呢?为了寻找自己的宗族?为了出身之谜?为了“王珠”的来历?归年有些茫然了。

    这支队伍又重新上路了。队伍从长安出发时四十余人,隶属大唐鸿胪寺,举“米”字大纛,背负着大唐太子的使命,一路损兵折将;此时此刻在焉耆镇出发,原先的兵丁只剩木大伏等五人,帛黎布带手下十一人,余下便是归年、阿什玉、康老儿、驼子、沉香、鲍四娘和空空,这二十四人重新整装出发,再无旗帜,他们中间,有商贾,有王子,有士卒,有和尚,有织女,有乐工,他们的目的地不尽相同,他们组成了新的队伍,各自为了心中的使命前行……

本文网址:https://www.haitangshuwu.vip/book/69014/11450711.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haitangshuwu.vip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