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电暖气的瓦数不是很大，屋内的温度缓慢地上升着。

    “感觉到意外吗？没想到名模的助理竟然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吧？”陶梅自嘲地笑了笑。

    “这房子感觉挺亲切的，我家也曾经住过这样的筒子楼，一共两层，是工厂分配的。后来工厂破产了，父母交了些钱，就变成自有的了。”徐晓薇主动和她套起近乎来。

    “你说的那栋楼就是七年前爆炸的那栋吧！”陶梅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听说爆炸是因为一楼的爆竹仓库失火造成的，当时正值深夜，几秒钟的时间，一楼人都死光了！等消防员把火扑灭后，一个个尸体已经烧焦到无法辨认的程度了。”

    徐晓薇的心抽搐着，她从小就住在那栋楼里，里面住的人都是她所熟悉的。邻居们都很热心，不管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大家只要一听说马上去帮忙，比忙活自己家的事情还用心。

    可是这些记忆中的人突然就没了，她的心里感觉空空的。如果一楼的住户不集体把房子卖给爆竹厂的话，他们是不是还能快乐的活着呢？如果当天自己一家没有突然搬家的话，自己是否也在那一堆尸体里呢？

    “所以，你们以为我也死在那里了吧？”

    徐晓薇的眼圈有些发红。

    陶梅看了看她，抿了一下嘴唇，“凡是知道那墓碑的人，都以为你死了，露露小姐也一样。要不然，她也不会以为……”

    她顿了一下，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她也不会以为，自己在舞会上见了鬼吧？”

    孟公羊接着陶梅的话说下去，眼睛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和动作中察觉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陶梅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干咳了两声，“是，是这样的。”然后，把目光从孟公羊脸上快速移开，转向徐晓薇那边。

    “你在说谎！”

    孟公羊冷冷地看着陶梅，目光像剑一样插了过去。

    陶梅颤抖了一下，情绪有些激动，跳下床，指着孟公羊大喊：“你们来我这儿，不就是想诬陷我是凶手吗？我告诉你们，你们错了！凶手不是我！你们给我走！”

    孟公羊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从凳子上起身，而是不紧不慢地从手提包中取出杨露的死亡保单，递向陶梅。

    陶梅先是不屑，当目光落到保单上的时候，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目前警方还没有对外公布杨露的死讯，所以……”孟公羊故意把声调拉长，“所以，保险公司不会马上找上门。之前的证据已经对你很不利了，如果再加上这一份，你能说得清楚吗？”

    陶梅重又坐回床上，神情有些恍惚，嘴里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徐晓薇站了起来，轻轻地坐到陶梅身边，拉过她的手，“我们来这里不是来诬陷你的，是来帮你的！你只有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我们才有机会帮你！”

    陶梅看着徐晓薇，眼中闪出泪花，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那仿佛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根能救她性命的稻草，并且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

    “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刚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孟公羊的声音很平静。

    陶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仰头看向屋顶，似是回忆着什么，不多时，她开了口：“我刚刚想说的是，露露小姐如果知道徐晓薇还活着，她就不会以为那是一封亡灵邮件了。保险单既然能在你手中，那关于那封邮件的事情，你肯定也是清楚的吧？”

    孟公羊朝她点点头，她继续说：“露露小姐收到邮件后很恐惧，本来就有的失眠症也加剧了，她又很害怕别人知道她的情况，于是我成了她的倾诉对象。

    “她说她确认邮箱地址是徐晓薇的，而且还当着我的面，用一串密码打开了。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但是经过琢磨后，我发现了两个邮箱的不同。”

    “但是，你却没有告诉她，对吗？”孟公羊淡淡地说。

    陶梅点点头，“我当时想，露露小姐在模特这个行业打拼多年，树敌不少，她的男朋友伏易阳也与很多女人有过情感上的纠葛，发恐吓信的动机是为钱、为情都有可能。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吓吓她，也有可能是真的要付诸行动。”

    她顿了一下，眼中满是懊悔，“如果我当时告诉她的话，她也许就不会死了。但我当时真是财迷心窍了，为了让她签这份死亡保单，不仅没有告诉她邮箱不是徐晓薇的，还给她讲了一个鬼杀人的故事。”

    徐晓薇很识趣地的没有插话，默默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能对保单的受益人很意外，在我说出原因之前，你们要保证听了之后烂在肚子里才行。”

    孟公羊略微思考了一下，“好，我答应你！前提是不影响我破案！”

    陶梅又把脸转向徐晓薇，见徐晓薇点头后，才重新开口，“陶梓羽是我养子，同时也是露露小姐的亲儿子，是她当模特之前生下的孩子。这是我接到她的工作后，才知道的，她让我做她的助理，也完全是为了这个孩子。”

    徐晓薇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个陶梓羽竟然是杨露的私生子，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陶梅摇摇头，接着是沉默。

    在陶梅说话的这段时间，孟公羊一直盯着她看，以便及时捕捉到她说谎的迹象。但就目前的观察来看，她说的话完全没有掩饰的成分。

    他用手揉了揉眼眶，感到舒服些后，看向陶梅，问：“短信息的事情有隐瞒吗？”

    “没有隐瞒，我的确收到了杨露的那条让我上楼送杏仁露的短信息，虽然杨露的手机里没有那条信息的痕迹，但是我保证我没有说谎！”陶梅无奈地苦笑着。

    “那你的手机在哪？”

    “我的手机一直放在衣服的口袋里，女士的衣服中只有‘蓝精灵’这套有口袋的，为了工作方便，是我特意向发号牌的小姐申请的。”

    孟公羊皱了一下眉，“手机什么时候不见的？”

    “是在我做笔录的时，警察让我出示手机的时候发现不见的。”陶梅一脸茫然的说。

    孟公羊见问手机问不出什么来，马上转换话题，问道：“杨露很喜欢喝杏仁露吗？”

    “嗯！和伏易阳谈恋爱之前很喜欢喝的，尤其喜欢喝我煮的。但是，恋爱之后就只是偶尔喝了，只挑和伏易阳生气的时候喝，而且是一生气就要立刻喝到嘴的那种。所以，我每天都煮好一保温杯的杏仁露带着，等她什么时候和伏易阳怄气了，就什么时候倒给她喝。”

    “那为什么不用保温杯喝呢？”

    徐晓薇想起了笔录中的银质杯子。

    陶梅苦笑了一下，“之前一直用保温杯来着，后来露露小姐听说银制品可以辟邪，就用了那个银杯子的。”

    “有人知道杨露喝杏仁露的这种规律吗？”

    孟公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有，很多和露露小姐相熟的人都知道。他们有时候看见她喝杏仁露，就打趣她是不是又和伏易阳吵架了。”

    “你在杨露身边做助理有一段时间了，你听说过她有什么仇家没有？”

    “仇家……”陶梅想了想，“模特这行要想做得好，就要处处和人争，很容易得罪人的。要说仇家的话，她最近最大的仇家就是钱思若了。”

    “钱思若？”

    孟公羊有些惊讶，一个楚楚可怜、温柔恬静的女孩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样的一个柔弱的女孩怎么会与人结仇呢？

    “很惊讶吗？大概不了解钱思若的人都会像你一样惊讶吧！她在模特行业的口碑不错，外表又温婉可人，给人的印象很好，我刚开始的时候也被她的外表欺骗了。跟她打过几次交道后，才知道她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根本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陶梅叹了口气，“当然，要在这行混饭吃的人，没有些手段也是不行的。钱思若除了有心机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缺点，但是露露小姐就是不喜欢，大概是她们性格不合吧！”

    “她们之间的冲突是始于杨露抢了白淼设计师这件事吗？”

    徐晓薇抑制不住女人特有的八卦心理。

    “是的，在那件事情之前，她们是没有太多交集的，之后她们便纠缠在一起。露露小姐抢完设计师之后，又抢了钱思若的男朋友，哦，对了，以前伏易阳和钱思若是男女朋友。”

    徐晓薇感觉脑袋一阵地发蒙，现在的伏易阳简直可以称是情场浪子了，完全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男孩了，七年，竟可以如此地改变一个人！

    孟公羊看了一眼徐晓薇，又把目光转向陶梅。

    陶梅继续说下去，“钱思若败了两次，最近终于来了一次大反击，勾搭上了露露小姐的弟弟杨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