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元的衣服

    “主人，这是要去哪？”佐罗亚扛着背包跟在身后。“再去雪峰采蚕丝？还是棉绒？”

    “再去我就是个十足的大笨蛋了。”十六带着俏皮的笑容挑逗他。“只是带你去附近的森林转转而已。”

    “..是散步吗？”听到这词后，佐罗亚的心本能似的跳动着。

    “哦..可以这么说吧。”十六拨开树丛，踏入附近的森林。今夜的月亦是朦胧的，潜藏在云层中，只有一丝清辉的流光在叶脉与枝梗间婉转，模模糊糊地勾勒着树的轮廓，渲染出一片宁静的阴影。

    就在上回，夜间摇曳的树曾被她形容是可怕的鬼手，因为那会儿她是独自来的，现在有个大保镖跟在身后，安全多了。

    这时，草地上的一滩污血刺痛了十六的双眼，她尽量遮住眼睛不看这可怕的秽物。“这是上回那狼人..留下的，没想到还未清理干净..呵呵，真是顽固。”

    “主人..没事吧？”佐罗亚拍了拍主人的背，用柔和的语气如安抚着她。

    “没事。”离开那片区域后，十六也缓过神来，不服气地继续前进，在一棵果树旁停下。“到了..”

    “嗯.”很矮的树，树枝细幼，枝桠的分叉很少，上面结着椭圆形的果子，表皮澄黄，皮上有几处褐色的凹陷疙瘩。一颗一颗果实尽挂树的末梢，辉映着朦胧的月光，在夜中散发酸涩的淡香，惹人驻足。

    “这是..芝科果..”黑发青年自顾自地念着，上回主人曾用它调制过退烧药，所以他记住了这种苦果的名字。“需要佐罗亚摘下么？”

    “果子当然要拿走，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来取这些树枝。”说罢，少女手心掐住一梢枝条，嘎嚓一声将它掰断，塞入了背包中。“芝科树的树枝质软，且带着香气，对人无害，我想尝试提取它的植物纤维，用来制作最便宜的布料。”

    “明白了！”佐罗亚凛冽挥刀，一排树梢顺势落下，有些芝科果摔落在地，碎成一滩苦涩的果汁。他听命将枝条放入包中，正要挥刀再砍时，却被主人制止。

    “这么多够了，你再砍了，芝科树就结不出果子了。”十六将没有摔坏的果实通通装入包中，眼睛一转，闪着远见的光。“既然要做最便宜的布料，那材料就不能拘泥于这棵树上..”

    “狗狗..砍些草给我吧，哦，顺便收集点落叶，塞到包满为止。”

    “遵命！”佐罗亚利落地挥动左腕的白刃，游刃在脚下草间，刀锋切割草梗之时激起了一刹电光，一霎照亮这个朦胧的夜晚。待他弯下腰拾取焦糊的野草时，锐利的幽蓝眸扫视着这片森林，寻找主人要求的落叶。

    枝条，野草，落叶，不到半刻钟，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塞满了整个包包，十六拍拍手掌，仔细想想，要是没有这个好用的帮手，自己得忙活到什么时候，才能采集这么多的材料。

    身手敏捷，可靠至极，有了他在，真是省心不少，想到这儿，炼金术师不由欣慰偷笑。“有哈真好。”

    材料采集完毕后，两人漫步在夜下森林中，柔光轻抚，柔风如沫，静谧美好，十六感叹着。“狗狗，偶尔在森林转转，散散步，也是极好的，不是么？我们再待一会吧，赏赏月也好啊。科学家也需要文艺细胞的。”

    “唔..主人。”黑发青年难为情地抿着唇线，他本不敢打扰主人的闲情雅致，可腹部空空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还没吃晚饭，饿.”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哼。”十六快步向前。“我们回家吧，今天我试试在肉片上加入芝科果的汁液，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他瞬间胃疼，闻着包中果实的苦涩味，不由咋了咋舌，厌恶地咬咬牙。“佐罗亚不爱吃苦…”

    深夜，晚饭过后，周围的一切趋于平静，附近的居民早已睡下，宁静的安眠夜，渴望一洗前耻的炼金术师却仍在挑灯夜战，她将芝科树枝条、野草、落叶等物质融于沸腾的蒸馏水中，大钵内腾腾热气往上攀升，苦涩的烟呛得她咳嗽退后。

    “等会还要加入碱性的中和剂进行过滤晒选，汗，今晚又得忙活到死了。”

    叩叩，轻巧而怪异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晚？”十六灭了炼金钵上的燃炎，蒸汽奔腾，她擦拭着额头的热汗，打开了门，却发现佐罗亚神情忧郁的站在门前。

    “主人，注意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变回那只哈士奇，溜在一边了。

    “哈，再干一会，我就睡了，我也是女生，知道熬夜对皮肤不好.”十六将这份关心收下，关上了门继续忙活，她不断地在钵内搅拌，然后提取，调制ph，然后搅拌，提取，调ph，几番轮回后，用滤网过滤筛选，柔韧的植物纤维被纺织在了一起，如同一匹新布一般熠熠生辉。

    “呼.终于完成了..累了。”忙活整晚的炼金术师将植物纤维布放在桌上，疲惫地软倒在床上，便一股脑睡下，而守夜的佐罗亚，为主人披上单被后，也变回二哈回窝中歇息了。

    三天过后，有位客人受邀来试穿炼金术师十六夜织香特制的植物纤维衣。

    “那个..请问，有人在吗？”敲门的是一位穿着单薄的女孩，因受到邀请，脸颊上仍挂着受宠若惊的羞涩。

    “啊，玛丽娅你终于来了。”十六按捺喜悦，双手掩在身后，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二哈，去看门。”

    “遵命！尊贵的客人，请进！”门应声开启，玛丽娅胆怯的脚步停滞，左右顾盼，硕大无朋的炼金钵，一排排书架，一列列橱柜，看似霸气十足，这是她第一次瞧见炼金术师的工坊，听说她们的学科涉及各方面的科学，是了不起的栋梁之才。

    “放心，我不是叫你来试药的。”

    “嗯.”玛丽娅进屋，并诚意地递上一篮蔬菜水果。“十六夜大人，上回你治了我的病，这是小小心意。”

    “哈哈，叫我十六就好。”她得意一笑，将礼品收下，然后上下打量女孩的穿着。“可惜我家的狗狗从不吃蔬菜瓜果。话说，玛丽娅你也穿得太..破旧了吧。”

    “啊？”玛丽娅震惊，她自卑用手心掩住了袖口的补丁。“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我没有嘲笑你的穿着。”十六意味深长地一笑，将藏在背后的衣服展开，不算柔软的韧布料，散射着崭新的光芒。“这位少女，我问你，有没有考虑试穿这件植物纤维衣呢。”

    “有..”玛丽娅脸颊晕红地接过这件新衣服。“可十六大人，我该在哪换衣服呢？”

    “在这儿换吧，我不看你。”说罢，十六怒声一吼。“二哈，你出去吧，别打扰她换衣服。”

    “嗷..”佐罗亚无奈地被轰了出去..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你这头发乱糟糟，弓腰驼背的臭小子，你怎么来了？”

    他厌烦的语气带些敌意，让一向狂气的托克夫怒目而斥。“卧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谁是头发乱糟糟的臭小子啊，你这狗男，想跟本大爷打架吗？”

    “狗男？何等的侮辱啊.”佐罗亚掏出双刀，锐利的蓝眼对上红发狂气的瞳眸，似要上演一场腥风血雨。

    “哦哟，在工坊门口闹个啥。”这时，十六调和气氛地推开门，而玛丽娅也洗了把脸，换好了衣服，整个人显得干净了不少，衣领处还绑上了淡黄色的蝴蝶结，衬托女孩萌芽般的美感。

    “玛丽娅，我的纤维衣感觉如何，能成为生活的必需品吧？”

    “嗯..相比之前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觉沙沙的，但感觉不错。而且，这件衣服好香，感觉穿上后能睡个好觉..。”

    “当然香了。”炼金术师得意地昂着头。“我在纤维中融化了青柠果的果皮，淡淡青涩的香味能让穿衣者心情舒缓，这也是一种创意。除了青柠果味衣外，我还做了芝科果味的.”

    “唔..”佐罗亚胃部一阵抽搐，那种苦果做的衣物，打死他都不会穿。

    “可是..十六大人。”玛丽娅难堪地咬了唇。“我..没有钱。”

    “噢.你倒不必费心，我这衣服是用树枝落叶还有果皮这些弃品做成的，几乎是零成本，至于领上的蝴蝶结，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了。”

    “谢谢..”倍受关怀的少女捏着领上的蝴蝶结，默默念叨着。“真善良.”

    “哼，你这混蛋十六，你让我来，该不会想用这样的衣服还我冰箱的人情吧？”托克夫翘臂昂头,蹙眉怒目。“这种免费的衣服，本大爷才不屑于穿上呢。”

    “切，少臭美，我还不想给你穿呢。”十六顿了顿口。“小夫，你应该有配置广播或者喇叭的机器人吧？”

    “哦哟？”托克夫假装不屑地别过头。“就算是有又怎么样，你跪下求我，承认你不如我，本大爷就勉强借给你吧。”

    此话一说，他眼神瞄了瞄，发现她把麻醉手表戴在了手上。

    “真拿你没办法.这回就放过你吧..”红发少年掏了掏腰包，将一个袖珍机器人放在地上，“看好啰，这是吹逼一号，高音型喇叭机器人，想要转播内容，只需事先让它记忆便好了。”

    他按上头顶按钮，那袖珍机器人立即在地上手舞足蹈。“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没错，本大爷既然本世纪末最伟大..嘟..”

    十六将这烦人的噪音关上了。“吹逼一号..哼，也就你这屌丝才能取这样的破名。”

    “哈哈..”他们日常嬉闹，玛丽娅也忍不住笑了。

    “少..少罗嗦啦，你要录什么内容.”

    “哦？这个嘛..”

    5分钟后，袖珍机器人在大街上手舞足蹈。“乡亲父老们，来看看啊，来瞧瞧了，清仓大回馈，衣服免费送啦。错过这个摊就没这个机会啦。以往的衣服，坑人的1988上了广告的998便宜都要88，现在我这儿的衣服一分钱都不要，对你没听错。不要88更不要998，0元，是的，只要0元，0元，真正意义的送.，你还在等什么呢..送完就没，送完就走，只求能送完。”

    “哈，这播音效果不错.”十六感叹着，一群围观群众听闻有免费衣服送后，便一涌而至。身边佐罗亚却一脸疑惑，看着衣服被一扫而空。

    “主人，辛苦做出来的衣服，就这么送出去？”

    “嘛..这些衣服又不是雪蚕布，不值一钱，而且它们需要改进，既然是生活用品，那就该融入生活，我可没让他们白穿，要反馈意见的，这样才能做最便宜、最舒适、最耐穿的衣服，以更好的完成校方布置的课题。实验需要验证，我这些衣物究竟能否成为合格的生活用品，还得普通市民说了算。”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么？狡猾的十六，真有你的。”

    “哼.我把它当作夸奖收下了。”十六孤傲一笑，与玛丽娅与托克夫告别后，她用手心拉了拉他的黑色围巾“狗狗，我们回家，下一步，我研究如何给你做更美味的肉。”

    “哇..”佐罗亚忍不住心动地张了张口，眼珠流转着喜悦的光彩。“希望不要加那种可怕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