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火之处刑间:审判幻境

    刺目的光芒过后，吸血鬼男爵的石像被完全炸碎，化成流银般的粉末在夜空之中消失殆尽。石像既毁，魔力尽失，那邪术早已被破，新月也恢复了清辉，不再是诡异的猩红色，正当十六以为一切都会恢复如常时，那些狂热信徒的身体竟顷刻间化作无色无味的灰尘，茫茫然地飘飞在这间污秽的礼拜堂之中。

    “你这魔女啊…你会受到审判的..”克罗神父吐出恶毒的诅咒，然后化为灰烬消逝在空。

    “天啊..这..”刚刚还一大群狂热信徒发疯似要将她拿下，破坏石像后的那一秒后竟全部消失化灰，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如此匪夷所思，十六为之震撼。

    “他们..我杀死了他们吗？”

    “不，这不是主人的责任。”地上的灰尘染污了周围的长椅，黑发青年感叹着。“从一开始，佐罗亚就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活人气息，那些信徒，恐怕早就死了吧。”

    “死了？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在献血参拜魔物么？”

    “也许我们铲除的魔像，能够操纵尸体，让他们白天能够缓慢行动，顿口说话，晚上还能为供奉鲜血，却真的只是一具活尸。”他拍拍着，失忆的头脑中隐约闪过不少画面。“世界能够操纵死者的魔物，不在少数。”

    “唉..”清辉的月光透过彩绘玻璃拢入礼拜堂，在肃穆的光芒中，死者的残影都烟消云散，夜风吹过，空荡荡的修道院，似乎在哀鸣一般。

    “那些人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依旧坚信是魔像给了他们永生，真是可悲。”

    “……”十六惊觉一阵意识模糊，白光闪过，场景分崩离析，等她醒来时，抬眸既遇上佐罗亚那关切的蓝眼。“我们回来了？”

    果然，两人破除了幻境，处刑场的大门屹立当前，门把手上镶嵌着琥珀，门中央深刻着三道如石垒一般的土元素标志。而地上，有石头散发着沉稳的褐色光芒，二哈识趣地将它拾起。

    “主人，这是土之结晶，对吧？已经有三个了，收集最后一个，我们就可以回家吃饭了吧？”

    “嗯..”十六若有所思地接过土之结晶，确认无误后，将其放入包内。

    “不过我在意这些幻境到底想表达什么，先是激流，再是幻林，然后是修道院，根本都串不到一起。反倒这些元素结晶，完全是我们需要的，这太巧合了吧。个中种种，像是有人特意让我们亲身经历这些幻境，然后施赠我们似的。”

    “但佐罗亚觉得这个人没有恶意，因为周围没有杀气。”二哈也用他的蠢脑袋分析局势。“也许他希望我们快些回家吃饭，所以才送我们元素结晶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十六没好气地掐了他一下。

    “走吧，将最后的火之结晶要到手，我们就高高兴兴回家吃饭啦！”

    就两人再次出发后，背后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即将到达，我记忆之扉的最深处..”

    两人顺着内廊道左拐，却发觉道路意外宽敞，石柱与壁画破损的痕迹也无外头这般明显，那惑人的紫雾也不再飘忽，视野明亮，佐罗亚走在探路，循循而进，最终顺利找到了最后的处刑场。

    赤红色的大门，内头散发着阵阵热气，如烘烤般使门旁发热，门把上镶嵌着深红色的火焰石，与十六在雪山取暖时所用的一致。门的中央深刻三道焰苗，拥簇成一个大字的“炎”，那是火元素的标志。

    “这是就是最后的火之处刑场了吧，不知道还有什么幻境在等着我们呢，小心点。”十六息心宁神地闭上眼，深呼吸，作好心理准备好，正要推开门时，却被爱犬拦住。

    “主人，门把烫手，让佐罗亚来吧。”黑发青年先手一步推开大门，顿时炎色的火光炫目逼人，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只听到兹啦兹啦的焦焰烘烤的声音。

    “魔女，烧死魔女！”“审判她，她是害人的魔女。”

    “她杀死了所有修道院的虔诚信徒，她会堕入地狱的。”

    刺疼双眼的火光，市民愤怒的谩骂，以及那火焰蔓延，如炼狱一般的焦烤声。“我们…到了哪？”

    “主人，有人被绑到十字架上了，火焰在撕咬着她的身体。”

    “啊，这里是..雅特兰的广场？”等十六回过神来，却发现广场的中央架设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有个赤发红瞳的少女被盯在了里头，脚上的柴火燃起了熊熊火花，如蟒蛇一般吞噬着她娇嫩的肌肤，如此残忍的行径，市民却无动于衷，谩骂她是恶毒的魔女，看到她被烧死反倒是觉得大快人心。

    而那被称作魔女的少女，面容娇丽，眼神清澈，对死亡没有任何恐惧，反倒如救赎一般紧闭双眼，静静地等待审判之火燃起体肤。

    “蠢二哈，愣着干嘛，快去救她啊？”十六高呼地挤着人群，希望能在火柴上贴上水符，这样便可救下一条性命。她坚信，不管少女犯下何等罪孽，也不该这样活生生地被围观烧死。

    “可主人，这只是幻境而已。”佐罗亚很中肯地解释道。“就算救下她，她最后也只会消失..”

    “即便如此，还是要救！”十六咬着牙，蛮横地推开人群，在行刑的十字架旁，火焰的高温烘烤得她汗流浃背，可离广场中央的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也够不着。

    “明白了..”眼看那被诬陷为魔女的人将被烈火燃尽，佐罗亚却如影随形地穿梭在火光之外，来到犯人面前，正要用刀刃砍下束缚的链条，将她救下时，画面戛然而至。

    “其实，魔女是不必拯救的，小哥说得对，这些只是泡影而已。”

    场景竟如虚幻般飘渺变换，人们的声讨谩骂，炼焰审判的刑绞架，以及被绑着受刑的魔女，统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十六却发觉自己屹然回到了门口，脚跟处有一颗晶石闪着红莲之光。

    “这是，火元素的结晶？我们这么快就破除幻境，拿到手了？”她略感惊讶地捧起了那红莲的结晶，手心处一股暖流穿过脉络直达心房，如瀑黑发也被温润的红光衬得格外柔亮，或许是有些羞涩，少女的脸颊还泛着薄薄的红潮，被身旁的青年默默地映入眼中。

    “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赠送我们结晶..果然你就在身边吧？”十六左顾右盼，以恳求的语气对着茫然四周壁呼唤着，

    “出来吧，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你也一定是有事相求不是么？幽灵小姐。”

    “嗯，不错的洞察力，不愧是一位巫女。”一阵混藏灵压的风飘忽而过，一位赤发红瞳的少女突兀在两人眼前，她头戴着黑色的三角帽，身披纹有黑猫图案的风衣，黑色的穿着，配搭深红色的长发赤色的眼瞳，让人产生“这女人是魔法师”的第一印象。

    只不过，不像活生生的佐罗亚或者十六夜，魔女的身体和衣物如若透明，在光的照耀下，竟然连阴影都没有，仿佛未存在过。

    “你..你真是幽灵，一直在我们身边偷窥着？”面对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十六有些诧惊地口吃着，下意识地抖了抖。

    “对，是我。”魔女抖了抖黑帽，玩味地笑了笑。“巫女小姐，只要你驱使你那强大的灵力，我必然是无所遁形的。”

    “啊.我已经不当巫女好多年，现在的我，只是一位雅特兰的炼金术师。”魔女语气端庄从容，一点都不像那些可怕的东西，十六这才安心了不少。

    “那些幻境，也是你搞出来的？这些元素结晶，也是你赠予我们的？”

    “是的，正因为知道你是强者，并未普通的盗墓贼，我才会给予你的试炼，并通过读心术知道你们想要元素结晶，就把它们当作试炼的报酬。”

    “那些幻境，全都是试炼？”

    “对，所有的幻境，都是用我的记忆幻变而成的梦境。”赤瞳女性祈祷似的长呼了一口气。

    “我的名字是维奥拉，生前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魔女。你们所见的激流瀑布，竹林小屋，铃兰花田，魔像寺院，炼狱行刑，所有幻境，全都是我的记忆，对你们而言的幻境，却是我的真实。”

    “魔女小姐，那些幻境全是你的记忆，包括那堕入魔道的修道院，以及雅特兰广场的炼狱处刑？”十六的脑海活跃地想象着，试图把所有的幻境联系在一起。

    “15年前，我成为了帕格纳修道院的一位修女，发现那儿的神父和信徒两眼失色，面容死灰，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就多事留宿了一下。晚上那些疯狂的信徒在跪拜那所谓的神灵。其实你也知道，那只是名为吸血鬼男爵的魔物而已。”

    谈及生前往事，维奥拉竟面不改色，这位亲身经历者的态度从容如旁观的人。“我攻击了吸血鬼男爵的石像，石像破裂，信徒发疯似想将我杀死，我便出了全力，将石像轰得粉碎。我也像你一样，以为那些信徒只是□□控了，哪想到石像一毁，他们就化灰消逝，我才明白原来他们早就死了。”

    “可是第二天，我却被抓拿，以杀死全修道院信徒的恶名，在广场中央处以十字架火刑。在雅特兰，魔女是不被承认的存在。我被火焰焚尽，干净利落。”

    “真是悲惨..明明是无辜的，却被当作异端烧死。”作为理性主义者的十六也不禁惋惜。

    “可是据我说知，帕格纳修道院早已改建成孤儿院，那害人的吸血鬼男爵也早已被你粉碎，你现在化身幽灵来到我们身旁，难道是想找我们发泄你的怨恨？”

    “不是。”身边一直默默不语的青年说。“佐罗亚觉得她没有恶意。”

    “小哥的眼力不错，我一向不记仇。埋怨，悲愤，痛恨，这些情绪其实是最无意义的，万事万物，岂能事事称心如意，遭遇不公，又该埋怨谁？悲愤谁？痛恨谁呢？又有何意义呢？”魔女维奥拉心平气和地讲述着她的人身观，语气中有某些激烈的情绪在胸腔隐忍。

    “被绑在十字架，受烈焰燃尽之刻，我仍旧祈祷救赎，希望死后转世为普通人，不要再是被人唾弃的魔女，每日都要被视为异端，在躲避目光中挣扎求存，颠沛流离。”

    “……唉..”十六和佐罗亚同时叹了口气，作为普通人的她和能作为普通犬的他，都不知道魔女异于常人所带来的歧视与痛苦。

    “维奥拉，有什么忙是我们可以帮上的吗？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吧？”

    “是的，被烧死后，我本该奔赴冥泉，轮回转世。可死后，我却发现有一件事让我牵挂在心，藏着掖着已经15年了，可无奈我已经没有肉身了，没法完成这件事了。”

    “我可以帮你的忙啊。”

    “佐罗亚愿意为你效劳。”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十六将水风土火四颗元素结晶捧在手心，四色的晶石在广阔的空间熠熠生辉。

    “维奥拉，我们帮你的忙，而这些结晶，便是报酬。”

    “果然，你们是值得信任的。然而..请让我再测试你们吧。”赤发红瞳的魔女眼光凛冽，摆起了施咒的架势。

    “秘仪：冰精公主goblinprinc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