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颤栗汪洋

    杨风从噩梦中惊醒，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

    他机械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双手捂住头部，想要将梦中的恐惧从脑海里驱散出去，好在耳畔很快传来熟悉的海浪声，微风轻轻地吹拂在他的脸上，暂时性的帮助他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的从床铺上立起身来，浑浑噩噩的思绪总算是回归了本体，这时他才发现冰冷的汗水不仅遍布后背，更是将身下的床单完全浸湿，上面爬满了各种抽象的手印污渍。

    杨风起身的动静显得有些大，下铺的一人同时被吵醒了，那是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子，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杨风每晚带来的“惊喜”，无可奈何的嘀咕道：“风哥啊，我算是服了你了，昨晚，前晚，大前晚，还有大大前晚，自从睡了你的下铺，还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的，你就放过小弟一晚，让我睡个好觉吧。”

    胖子的声音越说越大，终于是把房间里最后一人也弄醒了。

    “怎么？风哥，又做噩梦了，不会还是同一个梦吧。”房间里的最后一人发话了，这是一个精壮的年轻小伙，他很关心的询问杨风的情况，巧妙的将胖子的不满情绪给掩盖过去。

    “抱歉，又吵到你们了，我出去转转就好了。”杨风面色尴尬，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怕三人关系再好，久而久之也难免心存芥蒂，他自知给两人带来的不便，但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怎么老是在做同一个噩梦？杨风走出房间，娴熟的点燃一支烟，静靠在游轮的走廊上，借着灯光远眺波澜起伏的海面，努力平复脑海中繁琐的思绪。

    ……

    杨风是一个临近毕业的大四学生，虽然在学校里不是一个虚度光阴的学渣，但也算不上一个品学兼优的学霸，现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毕业即失业，所以跟无数迷茫出路的普通大学生一样，已经是在校最后一年的他开始谋划未来的方向。

    前前后后碰壁了好几次，身上一点特殊竞争力都没有的杨风总算是明白了现实的无奈，没有了校园的安稳环境，外面的社会讲究的终是实打实的利益，他在人才市场里跑了一次又一次，屡屡递交上去的申请资料都是石沉大海，结果只能够让他心灰意冷。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经寝室里的好哥们叶凡，也就是先前房间里的年轻小伙介绍，他两成功在一艘名为“海神号”的远洋游轮上担任实习生，虽然一天工作十分辛苦，但是游轮上的乘客大多出手阔绰，久而久之积累的小费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再加上实习期间的工资，足够杨风有必要的理由留在这艘游轮上了，所以打定主意的他决定在游轮上安定下来，争取和叶凡一起转正。

    “海神号”出航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杨风和叶凡很快适应了游轮上的生活，同时也结交了房间里的另一名实习生赵磊，赵胖子，本来事情就这样平稳的发展下去，每天的工作也是一些清洁方面的苦力活，三人一回生二回熟，忙绿结束后就在房间里打打牌，然后早早休息。

    然而麻烦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大约是四五天以前的事情，杨风每晚睡下就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是一场意外，但是事情的发展很快出乎他的意料，此后的四五天里，这场噩梦就像驱之不散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的脑海中，前前后后尝试过许多办法，但只要一熟睡，同样的噩梦就会如期而至，要不是他的神经还算比较强大，这几天都快被逼疯了。

    杨风是睡不了安稳觉了，连带着被噩梦惊醒的动静也连累了房间里的其他两人，叶凡毕竟是和他同窗三年的好兄弟，不仅没有抱怨，还很耐心的帮他想办法解决问题，不过赵磊只算得上是一个普通的朋友，难免在这件事情上摩擦出些许火花，一想到这点，抽着闷烟的他又不由的有些烦躁起来。

    就在这时，一滴冰凉的雨水突然打在杨风的脸颊上，迎面吹来的冷风更是猛地增强了好几分，这让他反射性的一颤。

    回过神来的杨风望向远方厚重的乌云，还有上方时不时打下来的几道闪电，都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见状他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风自懂事以来就是在城市里讨生活，哪见过海洋上如此昏天暗地的大阵势，心里自然有些发虚，不过闪电落下的位置还远得很，就算是暴风雨到来，游轮的安危也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零零散散的雨点落下，这外面的走廊也是不能再呆下去了，熄灭了手中的烟头，杨风准备回到房间里面去，然而就在他将烟头扔入水中的一刹那，一道巨型闪电从天而降，直接照亮了不远处的半边天，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闪电的威力将杨风吓了一跳，但他的视线很快就转移到前方浑浊的海面上，就在巨型闪电落下的位置，他注意到原本平静的海面猛地翻腾了一下，似乎比起平日里更加的深邃黑暗，宛如吞噬一切的深渊。

    异动的海域正好处于游轮经过的航线上，杨风摇了摇头，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转身走进了房间。

    杨风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却发现房间里的灯光依然是亮着的，看来叶凡和赵磊两人也没有入睡。

    “风哥，怎么样，精神好些了没有？”见到他走进来，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的叶凡很快察觉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道。

    “好多了，外面这会儿有些冷，我估摸着是要下雨的节奏，明天肯定有的忙了，对了，赵磊去哪里呢？”杨风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发现下铺处空无一人，向叶凡回问道。

    “哦，他闹着肚子疼，去隔壁的厕所了。”

    三人所住的房间比较狭小，平日里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就连厕所都是单独分离开来，想要解决生理问题还要大费周折的绕个弯才行。

    “这样子啊。”杨风低声回了一句，看叶凡昏昏沉沉的样子，也是被自己折腾的不轻，一时间场面有些冷场，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叶凡是率先打破了沉默：“风哥，我在想你这噩梦做的也太奇怪了，老折腾人不说，关键每次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还把你吓个半死，你说会不会和你的失忆有关？”

    叶凡的猜测是有依据的，两人相处三年，彼此间的底细都摸得很透，和叶凡幸福的一家四口不同，杨风是被一个收破烂的老人收养大的，据老人去世前的说法，当时的他大概在三岁左右，被人装在一个纸箱子里面，放在了老人的废品站门口，后来顺理成章的被老人发现。

    老人自己也是个穷苦人，膝下无儿无女，便有了收养一个孩子传后的念头，原本以为杨风可能是因为某种先天性疾病的原因才被亲生父母抛弃，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身子骨十分健康，从小到大连感冒都没得过一场，大喜过望的老人便和幼年的杨风相依为命，抚养他的成长。

    在老人去世以后，无亲无故的杨风变卖了废品站，总算是凑齐了下葬的费用和大学学费，开始了校园生活。

    叶凡最初知道杨风的身世时，还大为震惊了好长一段时间，根据电视剧里的情节，他甚至怀疑杨风是某个集团老板的私生子，说不定哪天就认祖归宗了。于是叶凡经常打趣说要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杨风，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三年过去杨风还是那个杨风，叶凡也就很少提这件事情了。

    “打住，打住，虽然那时候的记忆我是一点都没有了，但是我敢发誓这和梦里的东西绝对没关系，咱两还是早点休息，等赵磊回来就睡觉吧。”杨风显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二十几年都这么过去了，以前的事情还管它做啥。

    很快房间里再度归于沉寂，只有墙上的灯光还在不停的闪烁。

    ……

    杨风这边是平静了下来，然而此时的游轮驾驶舱却是乱成一片，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强制叫醒，刺耳的警报声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拉响警报？”游轮的船长衣衫不整的站在驾驶舱中央，阴沉的脸色就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心情已经是糟糕透顶。

    “船长，有，有一个东西正在飞速接近游轮。”

    “东西！什么东西？说具体点。”

    令人惊异的是，负责监视的船员已经是满头大汗，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硬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赶紧把图像放到大屏幕上。”见状游轮船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忙开始发号施令。

    很快一份图像就出现在驾驶舱的大屏幕上，其中所显示的信息，让所有人心底都不由的为之一颤。

    那是一团占据了屏幕半壁江山的阴影，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光从体积上来看，它足以和游轮平分秋色。

    “会不会是一群鲸鱼？！”

    “不可能，鲸鱼没有这么快的速度，而且你没发现吗，它是笔直的，从正下方直接冲向游轮的！”

    “该死，它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在阴影所带来的未知恐惧下，寥寥几句后便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甚至连简单的呼吸都有些沉重，包括游轮的船长在内，所有人都在被动的，绝望的等待一个可怕的答案。

    100米！80米！60米！40米！20米！

    “所有人抓紧！准备承受撞击！”

    轰隆！一道闪电从天划过，在这大海的狂欢，如同慧星撞地球般的惊天巨响声中，一场混乱的暴风雨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