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事

    “师姐，你又是怎么被师父收为徒弟的？”何观心忽的八卦起来，流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尊，而火儿只是一只小狐妖，神妖向来水火不容，她却会破格收火儿为徒，而且这么宠溺她，这确实不太符合常理。

    火儿笑了笑，却有些苦涩:“三百年前一场灾难，我一族尽被屠戮，只剩下我一个被佛祖所救。佛祖不忍心我在这大千世界受苦，就让师父将我带来囚龙谷，收为徒弟。”

    “佛祖？”何观心越发的不解，神界的事情，怎么又会和佛祖扯上关系。想想后山的佛塔舍利，再想想那一声惊天龙吟，何观心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问道:“难道说，后山中那条触犯天条的老龙，就是传说中的娑竭罗大龙王？”

    这下轮到火儿诧异了，她盯着何观心看了许久，只看得他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火儿这才轻轻一笑，道:“难怪师父不想让你接近佛塔，或许你真可能发现囚龙谷不为人知的秘密。没错，的确是娑竭罗大龙王，而那场灾难，也是因他而起的。”

    听了火儿的话，何观心才终于明白了囚龙谷存在的意义。

    数千年前，人间神魔大战爆发，原本弱小的妖族夹在神族和魔族之间，尽受池鱼之秧，苦不堪言，一部分妖族为了强大，便投向了魔族。然而，神魔之战后，魔族战败，被封印于魔域，神族重新掌控人间，便对曾经依附魔族的妖族展开清洗，一时间，妖族再次损伤巨大，再也不敢与神族对抗。此后，神族便以太昊为首，各自为政，建立政权。而当年神魔大战之时，神界不忍看人间生灵涂炭，但天道有序，神不能直接干涉人间之事，他们便派四灵，麒麟，白泽等神兽助神族一臂之力，并在人间留下了一面天镜，作为神族人与神界沟通的媒介，一旦人间遭遇灭顶之灾，便可通过天镜向神界求救。而拥有天镜的人，便是人间的掌控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权利的欲望也在神族之间膨胀，为了争夺在人间的控制权，他们便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弱小的神族一个接一个消亡，最后只留下了八部大族，占据九州各地，彼此分庭抗礼，征战不断。一千年前，八部众之间为争夺天镜，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战争，被称作诸神之战。这场战争，神族各部几乎投入了所有的力量，最终死伤无数，元气大伤，却终究没有个结果。于是，神族各部便达成一个协议，将天镜存放于不属于任何阵营的琉璃城，若非人间遭遇灭顶之灾，谁也不允许去打天镜的主意，而且严令人间各国，谁也不允许对琉璃城发动战争。

    那时，娑罗竭大龙王是龙族的王，同时也是整个妖族的领袖，但他一心向佛，行善积德，因此被佛祖封为护法龙神，为天龙八部之一。然而即便心向佛法，但看到自己的族人被神族屠戮欺压，娑竭罗心中也是万分痛苦，便开始谋划着如何重振妖族，而他的心却也慢慢的背离佛道。诸神大战后，神族凋零，这给了娑竭罗龙王一个可趁之机，趁着神族元气虚弱，无力战斗，他突袭琉璃城，想要夺取天镜，让妖族掌控人间。那一次，他施展大法力，几乎将整个琉璃城毁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但就在娑竭罗即将成功时，佛祖却突然降临，将娑竭罗擒拿封印，并交给神界的人看管。

    因为事关琉璃城，所以这些事情都记载在琉璃城的古书上。不过当时何观心一度以为，这只是传说而已，现在才终于明白这是真真切切的事情。佛祖封印娑竭罗的地方，就是这座囚龙谷，而流淇，便是神界那位看管娑竭罗龙王的人。

    不过，何观心有一点还是不明白，这娑竭罗龙王一千年前便已经被镇压于此，那三百年前火儿经历的灾难，又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呢？他总有一种直觉，这囚龙谷的秘密，必然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否则，白泽和流淇也不会强烈要求自己留在这里。

    当他向火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火儿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趴在他的眼前，笑眯眯的反问道：“小心心，你可还记得，姐姐的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

    何观心微微一怔，便低下了头，脸一瞬间便红到了脖子根。他极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件事，但火儿曼妙的胴体，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出现在他的脑中。

    正是火儿让他伺候洗澡的那一次。

    虽然当时是中了火儿的媚术，但眼睛所看到的，身体所感受的，却是真真切切，尤其火儿解除了魅术后，他不还是乖乖的屈服了么？那一晚之后，何观心接连好几天都不敢正视火儿，不敢和她一起练剑，不敢和她一起吃饭，晚上更是连觉也不敢睡，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春光灿烂的一幕。现在好不容易忘记了，却又被火儿提了起来，叫他怎能不尴尬？

    何观心就纳闷了，都说女孩子比较矜持，这火儿怎么就半点也不像女孩呢？即便狐族天生妖媚，那也不至于这么大方吧。

    正想着，头上突然被狠狠的敲了一下，何观心一抬头，正好碰到火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小心心，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忘了？那要不姐姐再让你看一次？”

    “不不不，不用了！”何观心连忙摆手，再看一次，还要不要人活了。火儿身体的特殊之处，他当然也记得，因为当时他清醒过来时，初入眼帘是火儿洁白如玉，曼妙无暇的身体，而接着看到的，便是她腹部，那一道宛如红莲的火焰图案，在她光洁的身体上显得极为醒目。不过他一直以为，那是她们火狐一族的标志，难道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一看到何观心的神情，火儿就知道他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特殊之处，便也不再问何观心，站起身来，解开外衣，然后将贴身衣物一层层揭开，光洁的腹部，终于又一次进入何观心的眼球。

    何观心本想阻止他，但不知为什么，他却终究说不出口，便那么呆呆的看着，目不转睛。在火儿洁白如玉的皮肤上，那团火莲图案赫然呈现，焰火熊熊，仿佛瞬间就会吞噬火儿的全身。忽然，何观心发现了异样，就在火焰的中央，似乎有一颗赤红的珠子，深深的藏在皮肤下，只不过与图案一般赤红的颜色，若不仔细，还真看不出这个端倪。

    “现在看清楚了？”火儿微微笑着问。

    何观心连忙喝了口水，润了下干燥的嗓子说道：“师姐，这是……”

    “这就是那娑竭罗龙王的杰作。”火儿整理好衣服，重新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这颗珠子会生一种恐怖的龙息，叫做紫烁龙炎，常在我体内经脉中乱窜，若不是有师父守护，只怕三百年前，我就已经被这龙炎烧成灰烬了。开始，这龙炎几乎每天都会发作，是师父便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用她的法力一次次的帮我压制调理，终于让它三五天才发作一次，但这样却也还是太过频繁。后来，师父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可以压制紫烁龙炎的法诀，便是你我修习的《九天玄策》，修习之后，这珠子发作的几率果然少了很多，最近一次发作，已经是五十年前了。不过即便如此，每次发作，还是得师父从旁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那种侵骨蚀肉的痛，恐怕你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深色平静，语气淡然，仿佛这经受痛苦的女孩是其他人，而并不是她。

    然而，何观心的心却被狠狠的刺痛了。

    紫烁龙炎他是知道的，那是号称可以焚毁世间一切的无形之火，也是龙族特有的力量。火儿以区区小妖之躯，承受这种力量如此之久，即便他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折磨，但现在只听火儿说，他便已经能想象到，侵骨蚀肉，该是一种怎样痛不欲生的情况。能够从这种地狱般的折磨中走到现在，那得有多么坚韧的毅力才能做到。

    这一刻，火儿曾经对他的各种欺负挑逗，都化为了乌有，现在，他是打心底里心疼她，尊敬她。他也很想安慰一下这个女孩，真诚的抱抱她，但还是忍住了，他明白，对火儿来说，她并不需要这些安慰。

    “那为什么这珠子会在你的体内？”何观心看着火儿，第一次用极度温柔怜惜的目光去看她。

    “看你这表情，是心疼姐姐了？”火儿捏了捏何观心的脸蛋，笑道：“这珠子为什么会在我的体内，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我才刚出生，连妖还算不上呢。不过，那漫天火海中，娑竭罗冲天怒啸的场景，却始终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所以今天听到龙吟，我才会那个样子。后来我也问过师父，不过她不愿意告诉我，我便再也不多问了。”

    何观心点了点头，他明白师父的用心，三百年前的事情，是火儿的噩梦，火儿深受龙炎焚身之苦，却还是如此开朗实属不易，她不想火儿再知道往事，心中平添一层愤怒与怨恨。

    但是，他却不能容忍。无论当初娑竭罗有多么的恨神族，恨佛祖，恨师父，但刚出生的火儿是无辜的，怎么也不应该由她承受这种折磨。所以，即便火儿可以不去追究，但他却不能原谅当初的始作俑者。这一件事，他一定会搞个清清楚楚，还火儿一个公道。

    火儿站了起来，伸了个妖娆的懒腰，眨了眨眼睛道：“好啦，跟你说了这么多往事，我也累了。小心心，确定不让姐姐陪你么？”

    “……师姐要愿意的话，可以睡这边。”何观心犹豫了一下说道。

    “哼，想得美。”火儿说完，便轻盈了走回自己的房间。

    看着火儿的背影，何观心微微一笑，低声喃喃道：“今后，我也一样会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