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成长

    福音医院产房

    10岁的郝雅荷木然地坐在产房门口，无视父亲的来回踱步。此刻的她只知道，她即将有妹妹。可单纯的她不知道，为何她已经有一个哥哥的疼爱还需要再有妹妹？妹妹是什么呢？此时耳边响起了同学的嬉笑之语，“听说了吗？郝雅荷要有妹妹了，真可笑，她妈妈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耶，太恐怖啦！”“这有什么，我还听我爸妈说，郝雅荷她爸妈本来就中意男孩，谁知竟然又是一个女儿，唉，尽管她家有钱又怎样？”“什么啦，雅荷才可怜勒，平白多出一个妹妹来分爸妈的宠爱和关心，还有啊，雅荷出色的哥哥已经把雅荷比的只剩小不点了，如果再有一个妹妹，哈哈，她可真是要夹在当中了。俗话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小子’嘛。”这样的留言一桩桩一句句地划过脑海，雅荷心里的恐惧和担忧有增无减。走廊上响起了一串急促地脚步声，一声声恍如此时雅荷心里鼓鼓地心跳。

    “爸，妈妈怎么样了？”梅志豪声音急促地问道。

    “小豪啊，你妈进去快4个小时了，这孩子恐怕不容易生出来呀。我当时就不该被你妈说服留下这个孩子，是我贪心儿子呀。要是你妈有个好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郝安激动地说出自己的悔意。

    “爸，你别激动，产房里还有医生在，凭现在的医学和郝家的财富定能保妈妈和三妹的安全。来，你先过来坐下。”梅志豪一边劝着，一边扶着郝安坐在产房门外的椅子上。

    “雅雅，还好吗？不哭罗，哥哥来了。”梅志豪安慰完郝安又接着搂住静坐在离产房最远的椅子上的郝雅荷，因为她此时正在瑟瑟发抖。

    “哥哥，妈妈叫的好痛苦，雅雅好怕。我想回姥姥家，我想回姥姥家。”郝雅荷窝在梅志豪的怀里，声嘶力竭地说着。

    “不怕哦，雅雅应该高兴啊，雅雅马上要有一个妹妹罗。她也许长得跟小丸子一样可爱，还可以陪你玩哦。”梅志豪一边帮雅雅整理头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自从5年前，郝安做出了开家具厂的重大决定之后，郝家算是真正的开始发达之路。可在当时人员和资金都不足的情况下，乔锦不得不将郝雅荷寄托在爸妈家，自己则跟丈夫和梅志豪共同干事业。那段艰苦的日子让梅志豪现在还铭刻在心，他和郝雅荷的情感也在这段日子内迅速加温。因为有太多的日子，由他来扮演了父母的角色给予郝雅荷关心和温暖。郝雅荷和他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一对兄妹的尺度。

    “真的吗，那哥哥你们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疼我？”郝雅荷从梅志豪怀中抬起头来，着急地向梅志豪寻求保证。

    “当然啦，哥哥可是最爱雅雅的，你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吗？”梅志豪轻刮着郝雅荷小鼻子爽朗承诺。温声细语继续，可未来永远充满着变数。

    “啊，啊，啊。。。。。”产房里迸发了嘹亮的嚎哭声，郝安激动地大声说：“生了，生了。”而一边的梅志豪和郝雅荷也反映了过来，梅志豪道恭喜，郝雅荷也有样学样，郝安泪湿的颊上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恭喜啊，郝先生又获千金。而且小公主长得眉清目秀，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啦！”温和可人的护士乐呵呵地说着祝福语。

    “谢谢，贵院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我决定捐资40万供贵院拓展空间。”郝安此时已经换上了成功商人的形象，丝毫不介意展露郝家的实力。

    “非常感谢郝先生，您的慈善我院一定会大力向社会宣传，您太太已经转入vip病房，您现在就可以过去探望她。”

    病房里

    郝安和妻子正开心逗弄着熟睡的小婴儿，梅志豪因为学校有课不得不赶回，此时没人注意缩在病房会客室沙发上的郝雅荷。听着爸妈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妹妹——郝雅欣的长相，她的心一下子就跌入了冰窖，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在郝雅欣出生以后，10岁的她目睹了爸妈对郝雅欣的疼宠还有姥姥姥爷对小外孙女的喜爱，她心里和郝安、乔锦的距离就更远了。看着郝雅欣在郝安宠溺下一天天变成小霸王，她只能永远安静地扮演着懂事体贴、爱妹妹的二女儿。被妹妹打了，不能吭声，因为这只是孩子间的玩闹；被妹妹撕碎了心爱的玩具娃娃只能默默掉泪，因为这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又可笑的理由：姐姐必须要让着妹妹，郝家的财产足以复制她所有的玩具和其他东西。可郝安和乔锦不懂，金钱永远都买不了和郝雅荷的亲近。他们都认为郝雅荷和他们的疏离是因为女儿长大了，被培养成了一个小淑女，自己能管住自己的行为，金钱的满足加上郝雅荷的文静懂事使他们充满了为人父母的自豪感。

    郝雅欣的满月酒上，郝雅荷打扮成了一个小淑女，像个移动花瓶一样跟在抱着妹妹的母亲背后微笑着接受所有人或真心或违心的赞美。客人们的一句句夸奖之词就像一把把利剑刺进了她的心里，她明白，她不应该嫉妒妹妹，可面对爸妈的笑颜，她真的希望这也是因为她，不是在她钢琴过级考试成功后或者考试得高分后而就在平常。可惜，她没有那样的实力，郝家除了哥哥没被妹妹瓜分外，她什么都不再留恋。哥哥，出色的哥哥；妹妹，颜容清丽的妹妹，她，空有才华的她，这样的组合让她喘不过来气。长大，这个词，她是多么地迫切需要呀。

    家中没有了温暖，郝雅荷只得将关心她的哥哥作为成长的伴侣，她和哥哥的关系一天天的靠近。而他们的这种变化终于在郝雅荷唯一存世的姥姥去世后的那晚被郝安和乔锦注意到，当时郝雅荷16岁。那晚，伤心过度的郝雅荷被梅志豪带离了殡仪馆，回家后，郝雅荷仍未转醒，梅志豪将郝雅荷安置在床上，自己和衣上床拥着她入睡。26岁的梅志豪看着自己怀中从10岁过后从未和他如此亲近的郝雅荷，他名义上的妹妹，看着此时她微皱的眉头，他不由得伸手为她抚平。这六年来，他怎能没感受到她的变化，自从家中多了郝雅欣，他名义上又一个妹妹，看着爸妈对郝雅欣的过分疼宠，目睹郝雅荷一天天地加固心房，他多怕郝雅荷也因此疏离了他。孤儿院成长的他早已通达人情冷暖，对他来说，郝家只是他暂居的场所，但庆幸的是郝安虽然有着大家长风范和固执，但待人还算温和，乔锦为人也热忱可亲，再加上文静可爱的郝雅荷对他的全心依赖，他才真正融入郝家这个大家庭。接下来的巨变和郝家的生意起步，他跟着郝安和乔锦一一经历，对郝家的感情更加深厚。而对于郝雅荷，他一直扮演着一个可亲的哥哥，刚开始恪守着兄妹之谊，但随着郝雅欣的出现，眼看着郝雅荷脸上的神采日益暗淡，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他仿佛从郝雅荷身上看到自己当时目睹大人们在院长的陪同下一个个来拣选他们一样。那种心情，心里那种折磨，他一生恐怕都会记忆犹新。这样无人关心的郝雅荷渐渐走进了他的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产生了变化。

    郝安和乔锦开门见到就是自己的养子拥着女儿躺在床上的画面，这样的事实太刺激，郝安有点反应不过来而乔锦则紧紧拉着丈夫回了主卧室。

    “乔乔，雅荷和志豪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我有点担心。”郝安颤抖地对妻子说。

    “老公，你说的没错，是我们太大意了，这些年根本没有注意雅雅对志豪的过分依恋，可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兄妹，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好？”乔锦在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心里的担心比郝安只多不少。

    “乔乔，别担心，志豪已经到了结婚年龄，我会马上找志豪谈谈，让他立刻结婚然后搬出郝家。”郝安虽然极疼这个收养的孩子，可为了维护郝家今时今日的名声，他还是理智地下了决定。

    “老公，这，都是我们的错啊。”乔锦伤心地哭倒在郝安怀里。

    第二天郝家书房

    “志豪，你奶奶的过世让爸爸深感人生无常，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还是赶紧结婚给我和你妈生个孙子吧。”郝安端上了严父的架势，拐弯暗示着。

    “爸，欣欣还小，还能陪伴你和妈妈，再说二老身体也非常健康，现在说这些太早了。”梅志豪微笑着回话，丝毫看不出此刻他心里的波涛汹涌。因为在昨晚，他就发现了在门口的爸妈，只是他没想到，爸妈的措施来得如此之快。

    “志豪，我们郝家可是有早婚的传统，再说，雅雅那丫头整天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粘着你也不太像样。雅雅啊，是该长大了。”郝安见梅志豪和他打太极，他索性和梅志豪摊牌。

    “爸，雅雅现在这样很好，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梅志豪在听到郝安将话题转到郝雅荷身上时，他不自觉地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可她是我郝安的女儿，不应该像现在这般毫无心机，洞察不了人情世故。所以，为了雅雅的将来，我和你妈决定把她送到英国寄宿学校学习。”郝安沉着脸说道。

    “爸，你明明知道雅雅心性单纯钟爱文学，又怎么忍心打碎她的童话世界。如果是因为我的不当举止让你们产生了误会，我会尊重爸爸的意愿，和你指定的名门千金尽快结婚，然后搬出郝家。”梅志豪沉痛地说着。

    “这样最好，我和你妈也不希望雅雅过的不快乐。”郝安见达成目标，语气缓和了，眉心也舒展开了。而这一切，雅雅被蒙在鼓中，梅志豪结婚对她的影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一个月后和泰酒店

    梅志豪和室内设计蓝氏企业千金——蓝怡竺结婚，预示着郝家从传统的家具制造、木工材料的生产扩大到室内装修行业。这一盛大婚礼发生在郝雅荷到外省读高中后的十天。但郝雅荷从网上得知梅志豪结婚的消息，震惊、失望、痛苦等等情绪统统找上了她。这种情况下，她再也无法冷静，她买了当天最快的飞机票，到达熟悉的省市后又风尘仆仆地赶到梅志豪和蓝怡竺的新婚酒店，因为她要问个明白，不管事实的真相再残酷，她也还是要知道。

    总统套房外

    出了电梯的梅志豪醉醺醺地向他的新房走去，脸上少了宴席上应酬的假笑，多了无法拒绝的痛苦和几许无奈。突然，他昂藏的身形顿住，一个最不该出现的人蹲在房门外。刚开始的震惊被她迅速隐藏，因为他知道这最大的危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不得不挺身面对，只为保护心爱的人纯真的心。

    “雅雅，你怎么赶回来了，是来祝福哥哥的新婚之喜吗？”梅志豪温声询问，脸上又戴上了微笑的面具。

    “为什么你们要瞒着我？”郝雅荷用着最大的勇气询问真相。

    “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的学业比较重要。”梅志豪说的理所当然也无所谓。

    “是吗？你一点也感觉不到我的心意吗？不是兄妹的那一种！”郝雅荷用着全身的力气大声质问。

    “雅雅，你听着，我和你永远只有兄妹之情，你别在胡思乱想。”梅志豪神情严肃地说，仿佛这是一个令人不耻的事实。

    “呵呵，兄妹，原来你永远只是哥哥，你永远只能是我郝雅荷的哥哥。。。。。。”郝雅荷颤抖着不断重复，这一句句一刀刀凌迟她的心，但她逼自己来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让酒店送你回家。”梅志豪再也受不了郝雅荷的黯然神伤，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埋在心底的话。

    “谢谢哥哥，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家，祝你和嫂子白头到老、永结同心。”郝雅荷仍由眼泪泄洪，但神情决然地说出幻灭自己梦想的话。

    在酒店大闹之后，郝雅荷惨淡地回了家，任何人都不理，把自己埋进了被窝。此刻，她最需要的是安静。

    十天后，郝雅荷登上了去英国的飞机。梅志豪万般的保全，没想到最后只换来两声不同的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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