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个地方怎么会受伤?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灵夙峰最高最大的那棵万年老杏树抱着满怀的花朵，傲然地耸立在峰顶临近悬崖处。

    树下，一个少女正在打坐修炼，高高束起的青丝用一根杏木簪固定在头顶，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着微风轻打着白皙的脸颊，青色襦裙上已经堆了薄薄的一层落花，斑驳的树影映在地上，剪出一个个俏皮的笑脸。

    一个红袍青年在距峰顶不远处的无念亭来回踱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时而又看看老杏树下的少女，一脸的急色。

    红袍青年正是红萧，那日阿糯重伤被容隐带到灵夙峰，不久后他就被调到灵夙峰代替之前的执事弟子前来打理一峰的琐事，这可是美差啊，红萧担心阿糯的同时也在感叹自己真是抱对了大腿，灵夙峰不仅灵气充裕，琐事不多——加上他也才三人，而且更重要的是容隐祖师向来不吝赏赐，就说他去年练气大圆满差一线就要筑基时，容隐祖师竟然就赐了他筑基丹，说他已水到渠成，服下筑基丹闭关即可。

    这让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容隐师祖是有多善解人意啊，免去了他半年的杂事，让他安心筑基。如果在其他峰，先不说筑基丹难得，就说好不容易得了筑基丹，也得先把半年的杂事处理了才能安心闭关。

    红萧筑基之后并没有去独自开辟洞府，而是选择留在灵夙峰做执事弟子，他要紧紧抱住容隐祖师的大腿，想必祖师在他突破金丹时也会有所指点。

    抱着这样的愿景，红萧已经在灵夙峰住了三个年头，三年的时间阿糯已经修炼到了练气五层，让红萧费解的是，容隐祖师对他都这么好，可是身为徒孙的阿糯却一粒灵丹都没有赐下，完全靠她自己实打实地升上来，所幸灵夙峰的灵气在太微山都算是上等的，阿糯这才能比普通弟子修炼得稍微快些。

    “想什么呢？”阿糯在红萧面前晃了晃手指。她已经在他面前站了很久了，就看他一会儿咧嘴傻笑一会儿眉头紧皱的，完全没发觉她的存在。

    “啊..啊啊，是阿糯师妹啊，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要去趟坊市嘛，正好这月举办三年一次的大型联坊，太微山周边的小门派都会参加，还有两日就结束了，我担心你会赶不上还专门在这等了半个月，怎么样，师兄我算不错吧。”红萧卖乖道，若不是祖师不准在阿糯修炼时打扰她，他早就拉着阿糯去坊市了。

    “嗯，师兄对我很好。”阿糯老实地承认。除了师祖，红萧师兄是对她最好的了。“师兄稍等，我去跟师祖说一声。”她每次修炼都是一次跟自然沟通亲近的过程，或是小草、或是树木、或是风儿、或是阳光，修炼一次可以是一息也可以是几个月。如果在修炼时被打扰，她要再次进入修炼状态就会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师祖禁止别人打扰她修炼。

    “那我在峰门石碑边等你，记得多带点灵石，快去快回哦。”红萧欢快地御剑离去了。

    阿糯无奈摇了摇头，放出踏雪。红萧师兄的暗示也太明显了，她像是伸手要灵石的孩子嘛？虽然她每个月领到的灵石不多，但是也攒下了许多。师祖不许她吃丹药，每个月领到的凝神丹都可以让红萧师兄拿到坊市卖掉；在灵夙峰没有安全方面的顾虑，所以符箓也省了；法阵的话师祖说等她练气八层就可以学了，自给自足也不用买；只有衣服每年都要买，因为正在发育，衣服小得太快。

    三个月没见师祖了，之前她有悄悄比划过，她已经快长到师祖胸口了，现在应该又高了一点点吧。她记得爹爹还在的时候，他每年都要量一量自己长到他哪里了，娘亲就在旁边笑他每年量了都会忘记，后来爹爹走了，她就用菜刀在墙上偷偷划了几道，那是爹爹的头顶，那是爹爹的肩膀，那是爹爹的胸口......要是想爹爹了就等娘睡着挨着墙比划比划，想着爹爹会说我的小糯儿长到哪了........

    “怎么了？”容隐清冷好听的声音在阿糯耳边响起。

    “师祖。”阿糯拭去眼角的湿润，清丽的面容微微泛红，瘦削的双肩藏在略显宽大的衣袍里，身上散发着少女特有的幽香。“没什么，就是想爹爹和娘亲了。”

    容隐轻叹：“已有师祖胸口高了，你刚来时才这么高。”容隐将手比划到自己的腹部。

    “嗯。”阿糯鼻音有些重，低着头不言语。

    “你爹爹幼时就爱这样，每年都来跟我比划身高，不过他不似你安静，跟猴子似的顽皮，骑着踏雪把整个太微山都翻遍了，经常都有师兄弟找峰里的执事告状，不是把哪个师兄的炼丹炉给掀翻了就是把哪个师妹的灵药园给烧了，灵夙峰的珍宝阁原先有五间，为了给他善后已空了两间。”容隐有些怀念地闭上眼睛，似乎那个顽皮的弟子还跪在地上请罪。

    原来爹爹也曾这么有趣，原来爹爹也曾骑过踏雪，原来爹爹还很败家。阿糯的情绪被容隐的话所感染，原本的小伤感也悄然离去。

    “师祖得空能不能多讲些爹爹的趣事与我听？”阿糯仰头望着容隐，满脸的期待。

    “自是可以。”阿糯的功法不要求断情绝欲，反而需要体味世间情感，可惜明川同为青莲体，却无缘碰到好功法，一边是忘情，一边是妻儿......

    “谢谢师祖。”阿糯欢快地笑了，这一笑一如风光霁月般的清朗，亦如拨云见日时的光明，容隐被这笑容晃花了眼，她会越来越吸引人的，到时凤灵珠也遮不住她的青莲之息了。

    容隐点了点头，随即拉过阿糯的手，把一个储物袋放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阿糯神识探了进去，几十块中品灵石啊，师祖这样会惯坏她的。

    “知道你要出去玩，拿去买件好看点的法衣，墨郢虽然会炼制，但是他的品味可能不太适合你。”容隐解释道。

    想起墨郢师叔祖的衣服，就算他做了，阿糯也不敢穿出去。不过，师祖还是太太太阔气了，以她的修为最多是买件上品灵衣，法衣就算买了以她的修为也难以驾驭，剩下的灵石她可能几年都花不完，难怪红萧师兄宁愿顶着众师弟妹愤怒的目光也要赖在灵夙峰不肯走。

    阿糯把储物袋挂在腰间，正欲告辞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容隐皱眉，放出神识查探她的伤口。刀剑之类的灵器法宝他从未给过她，就担心她把自己伤了还不知道，可是这伤...

    “我，我不知道。”阿糯也忙检查自己哪里受伤，她修炼完什么都没碰过啊。

    容隐瞬间收回神识，有些不太自然，那个地方怎么会受伤？

    阿糯显然也发现了，羞窘地不行，这个地方怎么会受伤？

    很可惜，没有人回答二人的问题，只好先处理伤口了。

    容隐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药散：“涂上这个试试。”说着用冰筑起一个防御罩将阿糯罩住，以冰花遮挡。他刚才没有看仔细，似乎没有看到伤口。

    阿糯打开药粉，这是生肌散，应该是墨郢师叔祖炼制的。阿糯涂好药叫了声师祖，冰墙就自动消失了，只是这生肌散怎么没用？

    “如何？”除了一开始的不自然，容隐现在已经恢复平日的清冷。

    “好像没有效用。”阿糯怀疑墨郢师叔祖是不是手艺生疏了。

    看着血迹在青布长裙上扩散，容隐也产生了和阿糯一样的怀疑，算了，还是他自己来吧。

    “进屋坐下，我用灵力给你疗伤。”修真之人本来皮外伤就是小事，涂点生肌散就没事了，可是阿糯这伤有些蹊跷，墨郢练的一品生肌散竟然无效，容隐怀疑这是内伤所致。

    分出一丝火属性灵力缓缓地进入阿糯的经脉，再由经脉进入五脏六腑细细地查看，阿糯清晰地感觉到温暖的火灵力游走到她的小腹。

    就是这里了，容隐加大了灵力的输入，活跃的火灵力滋养着阿糯受伤的小腹，然而血并没有止住，反而越流越多。容隐虽有不解，可还是果断地切断了火灵力的输入。

    “师祖，我是不是得了怪病？会血流尽而死吗？”师祖也无法治好她，这让阿糯第一次想到了死亡。

    “莫要胡说，虽然有些蹊跷，但并无生命之忧。你在素华殿等我，我去去就来。”容隐说完便化作流光瞬间消失在素华殿。

    阿糯静静地躺在软榻上，她这算不算乐极生悲。濯沅竹的香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充斥着她的鼻腔，惹得她有点心烦，师祖一定是在安慰她，整个太微山还有谁的修为比师祖高？

    阿糯这时已经完全忘记了红萧还在峰门等着她，有些小忧伤地默数着自己还有多少事没做，她要是这么死了该有多遗憾啊。

    灵毓峰上。

    “阿隐！你这个又冷又呆的笨蛋！”墨郢的咆哮几乎让整个灵毓峰都震动了，他认识了容隐快两百年，为什么就不知道他除了修炼外，在其他事情上都是白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