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亲与邀请

    尽管天色已晚，塞西尔还是拒绝了马尔福夫妇的好意，没有留下，也没有选择带着黛布拉从壁炉离开。

    四月的夜晚还很冷。马尔福庄园外是大片的树林，走在林间的空地上，让塞西尔想起过去的几百个相似的夜晚里，他和小黛布拉手牵手地回到搭建的帐篷或者暂住的房子。

    因为他的缘故，孩子也只能跟着他四处为家。

    塞西尔给自己和黛布拉施了保暖咒，又一挥手把巫师袍变成了黑色的长款大衣，然后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抱起黛布拉用大衣裹进怀里。黛布拉高兴地笑个不停。

    几步之后，马尔福庄园的灯光就被抛在了后面。几分钟之前的温暖舒适转眼就只残留在记忆里。

    夜晚安静得只能听到偶尔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魔杖只能照亮一点前方的路，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有树枝的颤动，在月光下像是某种怪物狂舞的手臂，黛布拉缩在爸爸的怀里，下意识屏住呼吸警觉地瞪着周围。塞西尔腾出一只手，疼爱地摸了摸怕黑的女儿的小脑袋。黛布拉几乎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纳西莎的意思他明白。他以为做父亲是件简单的事情，也直到黛比出生才开始学着做个合格的父亲。

    黛布拉扭了扭身子，说：“爸爸把我放下来吧，我长大啦。”塞西尔把她放下来，两个人手牵手继续往前走。

    他握着黛布拉小小软软的手想，做一个好父亲真是太难了。他把疼爱和关怀都给了女儿，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做一个父亲有多难。这和孩子懂不懂事没有关系。从她还是个睁不开眼的小毛毛到现在，他没有一天不为她欢喜，也没有一天不为她担心。他有满腔的爱，却又因为满腔的爱束手束脚，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为女儿买了银箭，却没有想过万一她因此受伤怎么办？

    他问黛布拉：“爸爸没有发现黛比练好了海星倒挂，还让黛比一个人玩扫帚，爸爸道歉，黛比不要生爸爸的气。”

    “不会的！是我自己要练的呀。爸爸既要照顾我，又要管理家族产业，还有魔法部的事情，很忙的，可是就算这样，爸爸还是很关心我。”黛布拉可不希望以后自己只有在爸爸在的时候才能玩飞天扫帚，赶紧回答，“再说我不会出事的。我一开始飞很低的，而且家里还有波比，波比是个好精灵，不会让我受伤。事实上，就算摔下来也不会有事，不是吗？我是巫师，是不会摔坏的。最严重的也就是摔坏胳膊，而我肯定那不会发生。”

    以及还可以做到不被爸爸发现。如果不是因为纳西莎阿姨总是对小龙太小心，一秒钟也不肯让小龙离开她的视线，那么爸爸现在也发现不了。

    塞西尔低头，看着黛布拉眨着眼睛一条一条地对他分析。

    “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像您经常讲的那样。要用脑袋，因为智慧是最大的力量！对吗，爸爸？”

    对的，当然。塞西尔想，父亲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麦凯伊家流传了不知道几代的格言。谋而后动，审时度势，这是刻在每个麦凯伊骨子里的。

    “爸爸注意到黛比好像又和德拉科闹别扭了。”黛布拉不说话，但是嘴巴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马尔福一家帮过我们，德拉科心地不坏，也喜欢和你玩，虽然娇气了一些，你可以让着他写，和他好好相处。”

    可是黛布拉觉得德拉科不是娇气。他和卢修斯叔叔一样，喜欢端着副架子，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虽然偶尔也会跟着自己闯祸，但一旦被发现，绝对都推到自己头上，而他在一旁幸灾乐祸。其实他那些小把戏她清楚得很。

    她当然知道没有十全十美的朋友，但是德拉科毛病可不少。当他在她面前不那么讨人厌的时候，她可以假装没有看到，也不去管他对别人是什么样的，但如果是在她面前，她也很少让着他。尽管他们确实是朋友。

    爸爸觉得她还小，其实她已经知道如何选择朋友了。

    她会和德拉科经常吵架，却仍然是朋友；而她知道她不会和潘西或者克拉布，甚至还算和善的阿斯托利亚做朋友。孩子们的世界有时候没有大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只能告诉担忧的父亲：“放心啦，我和小龙经常吵架，已经习惯了。他比起潘西来好多了。其实阿斯托利亚也不错，就是太老实了，和她在一起只能坐着喝茶聊天。上次跟她提起魁地奇，她竟然说她从来没骑过扫帚，玩具扫帚也没有！”说到这里她也很无奈。

    她的交友圈不大，只有英国纯血的小巫师们，她只能认识这些人。

    英国似乎总是会把巫师分成喜欢和不喜欢麻瓜的，而且两类人之间像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是敌人。她知道爸爸大概两类人都有接触，但是爸爸出身斯莱特林，麦凯伊家又是有名的传统纯血家族，他们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有了德拉科这个朋友，也决定了她只能和那些人玩。

    塞西尔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和黛布拉不一样，他和每一家的孩子关系都不错，算是别人眼里的朋友，这些人现在依然掌握着大半个英国的财富，他一点也不后悔在他们身上花费的时间。可是说到真正的友谊，在斯莱特林也只有卢修斯一个。不过当时的卢修斯和现在可不一样，怕是连纳西莎也没想不到他有那么幼稚却讲义气的时候。

    所以那时候他只求助了卢修斯，而卢修斯也真的帮了他。

    但是十几年过去，卢修斯与他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黑魔王的垮台改变了卢修斯。黑魔王的肆虐改变了他。

    他曾经四处游历，有时候也会混在麻瓜群里，这让他接触到了各色各样的人。他开始反省麦凯伊家以前的纯血立场。他不再厌恶麻瓜，更不会看不起混血或者麻瓜出身的巫师了。但他也不喜欢格兰芬多那套保护麻瓜的论调。

    注定的不同让巫师和麻瓜不会和睦共处。巫师没有保护麻瓜的义务，也没有伤害麻瓜的权利。

    麻瓜是弱小的，麻瓜们努力几十年才能做到，甚至还不能做到的事情，巫师们即使没有脑子也可以轻易做到。麻瓜可以有汽车，有电，有科学，但是他们能移形换影吗？他们能用魔药延长寿命治愈各种疾病吗？

    魔法的力量是神秘的，强大的，可怕的，有了这样的力量，又怎么能指望延续了数百年的巫师家族瞧得起弱小的麻瓜呢？塞西尔承认麻瓜的智慧，他更看重的是一些麻瓜的友好和善良，所以他不讨厌他们，甚至可以和他们做某种程度上的朋友。但是他更坚信巫师是强大的，是可以高高在上的，无论是纯血、混血还是麻瓜出身，巫师都是比麻瓜更优越的。因为少，所以格外强大和与众不同。

    这是他身为巫师的骄傲。

    黛布拉是他心境大改之后出生的，她已经不是一个有着传统思想的纯血巫师了。她有时候甚至不太像个斯莱特林。

    这也许是件好事。尤其在黑魔王垮台后的时期，他希望女儿能够活得更自在，而不是被当成邪恶的食死徒后裔。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她和非斯莱特林交好或许反而更有利。他爱斯莱特林，过去现在和将来。但他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轻松自在。

    不过……他想，还有不到五个月黛布拉就要去霍格沃茨了，在那里，黛布拉会最终自己决定和什么人是朋友，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虽然担心，却也相信她。

    霍格沃茨，是让人永远不会后悔的地方。

    “对了，明天请黛布拉·麦凯伊小姐给麦凯伊先生表演下海星倒挂怎么样？”

    “好呀！”

    “或许麦凯伊先生有这个荣幸陪麦凯伊小姐一起练习？”

    “恩？这个嘛，我要考虑一下。”

    “那么如果加上一张英国联赛的门票？”

    “真的？哦那太棒了！我要写信给小龙说！”

    马尔福庄园里却没有这么温馨的气氛。

    纳西莎把德拉科哄睡才下楼。巨大的水晶吊灯和十数个壁灯把大厅照耀得金碧辉煌，长长的墨绿色地毯铺满了地面，正中央又摆了一块不大的花织小园毯，上面摆着几张靠背椅，一张茶几。卢修斯坐在椅子上，摩挲着手杖上的蛇头，注视着纳西莎走下来。

    纳西莎没有理会卢修斯眼里的疑问。她坐在卢修斯对面，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问：“马上要到德拉科的生日了，请柬还没发，今年还是像往年一样吗？”

    卢修斯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德拉科今年11岁，要上学了，这次的生日当然不能和以前一样。

    他沉吟了下，说：“办成大的宴会吧。帕金森、弗林特常来往的几家还是照旧。”以前大部分生日只是叫来德拉科的小伙伴和他们的父母。“我打算把部长也请来。”

    纳西莎点点头没有反对。

    “我亲自去请西弗勒斯，希望这次他会来。”

    纳西莎摇摇头，说：“不来的话可以私下聚一聚，德拉科的生日宴会上小巫师太多，西弗可能不喜欢。”卢修斯觉得有道理。他又沉吟了下，不自觉地抚上了手杖，说：“我打算请麦克米兰一家来。”

    纳西莎像是没有听清。

    “听说他们家有个孩子，叫厄尼的，今年也要去霍格沃茨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们都会去赫奇帕奇。”纳西莎不是很瞧得起赫奇帕奇。如果泥巴种是出身不好，赫奇帕奇就是脑子不好。虽然麦克米兰跟布莱克也曾经联过姻。

    卢修斯心情也不太好，看得出他也不喜欢这家人。“这两年斯莱特林的日子可不好过。”他不甘愿地说，让他低头简直是要他的命。

    这一句就够了。纳西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坐到卢修斯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卢修斯立刻握了回去，两个人的手紧紧缠着。她说：“那让塞西尔去吧，他好像和那家人关系还不错。”卢修斯点点头，像是累了一样闭上眼睛。纳西莎倚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默默地依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