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天亮以后说分手 四

    直跑出公寓，按下电梯的按键，被凄冷包围的离尘才霎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软瘫在冷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冰冷的酷寒立时染遍她赤裸着的每一寸肌肤，而由酡红变成惨白的面庞上，有晶莹的泪滴宛若流星般无声的滑过，消失在尘埃之中。

    电梯还未到达，离尘已恢复了往昔的冷静，至少表面上已经冷漠淡定如昔。府视此时尴尬至极的自己，眉心轻锁。虽然现在是将要天亮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不会有正常人还在外闲逛，但自己真的要这副装容的跑出去吗？就算不顾羞耻颜面的跑出去了，她又能去哪里呢？

    跪坐在地，还未整理好纷乱，电梯门无声开启，明亮的灯光斜斜照射下来，离尘却身子一僵。因为她正被一道修长的暗影笼罩，也就是说，电梯里有人。

    不论电梯里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离尘都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不敢抬头，只能轻颤的佝偻着身子，用纤细的双臂将自己拥紧。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直到那被灯光拉得斜长的人影开始移动，离尘才猛吸了口冷气。

    “离，离尘……是你吗？”

    “阿信？！”离尘蓦地抬起已羞红的小脸儿，惊喜的眼中再度闪起了晶莹的泪光，“阿信！！”

    风义信呆立在电梯口，僵硬的接下离尘的“投怀送抱”。他修长的手臂只能支在身体两侧，不知该放在哪里。

    砰的一声，穿着长裤、赤裸着上身的龙撞开门追了出来。

    意外的见到风义信，龙先是一怔，而后深邃的黑眸中暴射出阴鸷凶狠的骇人光芒。

    风义信这才阖起双臂，将轻颤的、赤裸的离尘保护性的拥紧，昂起高傲的头，毫不畏惧的迎视着龙那仿要将人生吞活剥的凌厉目光。

    离尘没有回头，但她清楚，他追了出来，“阿信，我不想留在这里，带我离开。”

    “好。”风义信用与自己暴戾表情毫不谐调的轻柔声音应道，缓缓的拥着离尘退回电梯里，按下关门键。

    离尘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却感觉到给予自己温暖的身子反倒僵硬了起来。

    “阿信？”

    “恩？”风义信艰涩的挤出了一个沙哑的单字，却仍旧如石雕般，哪里也不敢动上半点。

    “可不可以先把外套借我？”离尘松开环着风义信窄腰的手臂，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却不小心将裸露的纤腰贴到了他圈着自己的大掌上。

    风义信如触电了般赶忙抽回手，而后笨拙的脱下自己的休闲西服披到离尘身上。

    赤裸在空气中的肌肤被带着干爽体温的外套包裹住，离尘的羞赧、尴尬总算减轻了几分。外套中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以及浓浓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将纤细的手臂伸进宽大的袖子中，拉紧近乎及膝的衣衫后，她才抬起仍染着两朵淡淡红晕的脸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风义信顿了顿，疾速招回涣散的神智，斟酌过后才答道：“小熙看到报道黑帮火拼的新闻，怕你出事……我们在外面瞎找了一圈，经过这里，我就上来想找秀才一起出去帮忙找……”

    离尘慌忙敛目，藏住眼中瞬间流逝过的感动与心酸，“真不好意思，害你们这么晚还为我到处奔波……秀才租的房子就在这栋大厦里？”

    “恩，不过没几天就要到期了，他正找新房子呢。”风义信本想移目到别的角落以逃开尴尬的气氛，却不小心看到了离尘纤白的脖颈上一个个清晰的吻痕，刹时，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冲去了他所有的理智与压抑，因愤怒而紧绷的大掌缓缓向那点点红印探去。

    电梯停住，光亮的门悄然分向两边。离尘蓦然回身，对上了黑秀明愕然的双眸。

    “哎？你们怎么在一起？”黑秀明先是直觉的问出心中的疑问，而后才注意到离尘的穿着与神情状态有多异常。

    风义信轻叹一声，承诺着什么般的轻拥住离尘的腰肢，向满头问号的黑秀明道：“进屋再说。”

    黑秀明抿了抿唇，不再多问，领着两人回返自己的房间。

    将离尘安置在沙发中后，风义信将黑秀明拉到厨房，低声道：“秀才，我想……”

    黑秀明抬手，暧昧一笑道：“我明白！这里让给你们用，我去朋友那儿住！”

    风义信自然知道黑秀明误会了他的意思，却并不想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谢了。小熙还在楼下的出租车里，你帮我告诉他离尘已经找到了，不用担心，让他先回去吧。”

    黑秀明点点头，抛下一个暧昧笑容后返身回到客厅，向乖乖默然坐在沙发上的离尘道：“离尘，我有事要出去一下，这么晚了，你今天就在这里住吧，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离尘才起身想要说话，黑秀明已如一阵旋风般消失在门口。张口结舌半晌后，她只得无奈的把自己丢回软软的沙发，缩成一团陷入柔软内。被充满阿信味道的包围中，离尘意外的安心，缩缩脖子，她竟想将自己整个都缩在宽大的外套之中。

    “离尘。”在厨房中停留了许久的风义信终于又回到了客厅，手中已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东西。

    恋恋不舍的由衣领中抬首，离尘莞尔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舍得从厨房出来了呢！那是什么？”

    风义信咧嘴笑道：“我在秀才的冰箱里挖到的！没想到他家竟然会有可可哎！刚刚用微波热了一下，你喝喝看。”

    离尘神色复杂的看了阿信一眼，伸出隐在长长衣袖中的双手接过温热的瓷杯，“谢谢。”

    “跟我就不要客气了嘛！”风义信难为情的搔了搔头发，徘徊了半天才在距离尘足以隔出一个人的位置上坐下，有些手足无措。看着窝在自己外套中的离尘，他心中漾起异样的情愫，心悸、温暖满胀、涌起更强烈的保护欲。

    “阿信。”离尘捧着杯子还未喝上一口，那醇香的温暖已经透过指尖直达心底，“你……”

    风义信茫然不解的看着离尘，等着她把话讲完。

    离尘垂首看由双手架在曲起膝盖上的瓷杯内不断蒸腾而出的白色气体，沉声道：“你什么都不问吗？都不问我为什么会这么狼狈吗？”

    风义信的心陡地一沉，深深的痛着，他想大声的咆哮，想问她在今天，不，昨天晚上经历了怎样的危险！他想问她有没有因此而受伤！他想问那个光着身子追出来的龙老大对她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情！他想问……他有千百个问题想问，但最终吐出的话语却只是：“你如果想说，我愿意听。”

    离尘侧首望去，她想要阿信坐到她身边，她想借他宽厚的肩膀靠一下，她想……但她还是退缩了，她怕会变得像今天所经历的一样，在将要拥有的一瞬间，又全部、彻底的失去。更何况，阿信本就不属于她，她又凭什么去要求他为自己做那么多呢？他们最多，不过是“团友”、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吗？

    悄悄挺直僵硬的背脊，离尘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般，淡淡的道：“晚上在去酒吧的路上我们遇到……遇到有人跟踪，他本来想绕开跟踪的车，没想到他们最后竟然开枪了……他调了援兵来，我和他才算逃过一劫。他说那些是‘挑衅’酒吧李老板的人。原来李老板开酒吧不过是巧立名目，他其实在做很多见不得光的买卖，譬如枪支、军火……呵呵，没想到吧？原来上次我们得罪的竟然是这样的大人物呢！”

    风义信听着断断续续的轻松讲述，脸色却越来越凝重，虽然离尘说得轻描谈写，但他想像得到当时的场面有多危险！那个该死的龙老大怎么可以让离尘面对这样的危险？！他快要气炸了，他恨不得现在就下楼去撕了那个该死的黑帮老大！

    察觉到气氛变得凝重，离尘赶忙开起玩笑道：“阿信，你不会这样就吓傻了吧？！是不是后悔那天为了救我跟他们打架了？”

    “不。”风义信一脸严肃郑重，低沉得如重低音般的道：“就算他们是恐怖组织我也不会害怕，更不会后悔救你，再遇到的话，我依然会这么做。”

    离尘张着嘴怔住，她只是想开个玩笑调节气氛的，可阿信的回答却令她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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