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无助

    欧阳雨荷正拉着上官千夜的手站在父亲的身后，不知道上官千夜到底这是怎么了，突然惨叫一声，随之一口鲜血喷出，溅到了欧阳坤后背之上。上官千夜仰面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突然发生的变化，使得欧阳父女二人都惊呆了。欧阳坤赶忙回过身来瞧看，见上官千夜倒在地上，从手中滑落的火把也掉落在地上，正好照着他的头部，只见上官千夜面无血色，就如死人一般。

    欧阳雨荷急得哭了出来，扑到上官千夜的身上摇着叫着。欧阳坤也赶快蹲下身子，按住上官千夜的人中，不停地呼唤。

    许久，上官千夜才睁开了眼睛，随着头脑的清醒，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然后猛的站起了身，拿起身边的火把来到第一辆车旁，用火光照在那个被绑着身体，被塞住嘴的人身旁。

    他慢慢的把那个人口中塞着的布拉了出来。欧阳父女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由于人死了多时，尸体已经僵硬，那个人张开的嘴再也闭不上了。上

    上官千夜随后扑到那个人身上，哭着叫到：“大哥！大哥呀！”接着又晕了过去。

    等欧阳父女二人再次将上官千夜唤醒，欧阳坤问道：“千夜，此人是谁？”

    上官千夜一头扑进了欧阳坤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着说：“他就是我结义的大哥郑奎！”欧阳父女听完，头都大了。

    明明听上官千夜讲过，自己离开时给兄弟们留了书信，告诉他们自己会在嵩山脚下与之会合。而这个郑奎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欧阳父女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才好。

    上官千夜哭了多时，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拿着火把冲到第二辆马车旁，高高地举起火把向另一个被绑着的人照去。

    欧阳父女左右扶着他，生怕他发生什么意外。这一照不要紧，上官千夜双腿一软脆在了地上，失声喊道：“二哥！二哥啊！你们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啊！”

    欧阳雨荷见状急得不停地哭，欧阳坤颤抖着声音问道：“千夜，难道这个人是郑彪？”

    上官千夜道：“是我二哥，是他，他们怎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话还没说完，上官千夜挣脱开父女二人扶着自己的手，冲到了第三辆车近前。

    欧阳父女还来不及上前，就见上官千夜大喊了一声四弟，然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再次倒地不醒。原来这第三个在马车就被害的人就是耿洪君。

    欧阳雨荷的心都碎了，她不忍心看见上官千夜如此的悲痛。也不顾父亲在身旁，冲到上官千夜面前就将其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喊着千夜哥哥，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上官千夜的脸上。

    欧阳坤也傻在那了，自言自语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发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抱着上官千夜悲伤的样子，欧阳坤的心也随之碎掉了。

    欧阳雨荷哭着叫着，许久许久也不见上官千夜醒过来。欧阳雨荷又心痛又着急，哭着道：“父亲，我叫不醒他，我叫不醒千夜哥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女儿的无助终于唤醒了欧阳坤。此时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这样的萎靡，面对着两个无助的孩子，自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

    欧阳老侠强忍着悲痛，慢慢走过来把手放在上官千夜的腕子上，然后强稳心神，用自己颤抖的手去感觉上官千夜的脉搏。

    过了片刻欧阳坤睁开眼睛道：“孩子，我们还是快些带千夜回去吧，他现在过于悲伤，以至气血逆行。刚刚又喷出两次鲜血，若不及时调理，只怕这孩子今后就废了。”说罢从女儿怀中接过上官千夜抱了起来，然后扛在了肩上。

    欧阳雨荷道：“父亲，那千夜哥哥兄弟们的尸体怎么处理？若是他醒来，不会允许我把他们丢在这的。”

    欧阳坤道：“孩子，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快把千夜带回去，就算是及时给他服药，他也至少得休养三五个月才能恢复，若是晚些只怕命都没了。”

    欧阳雨荷哭着又问：“那千夜哥哥醒来若怪我不带回他们的尸体怎么办？”

    老侠听完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深爱着上官千夜，本来自己应该高兴才是，没想到此时却只有无奈和凄凉。

    欧阳坤想了想道：“这里不仅有千夜的兄弟，也有我的兄弟。女儿啊。。。。。。你就一把火把他们都一起化了吧。”说完这些话自己也哭了出来。

    欧阳雨荷也知道，事已至此，也许这样做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欧阳雨荷强忍着伤悲，逐个人点燃了众人的衣服，又点燃了马车，最后把三根火把狠狠地丢在了众人的身上。

    欧阳雨荷转回身来在前面给父亲开着路，欧阳坤扛着上官千夜在后面紧随。父女二人展开身法，一路急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再也不忍想起的伤心地。

    在这片土地上，不多时大火就照亮了夜空，火熊熊的燃着，十数里外都可见到这冲天的火光，伴着火光一起冲向夜空的，满是衣服和尸体烧焦的味道。父女二人一路跑着，一路哭着，在每一步的脚印之下，都粘满了两个人悲情的泪水。

    在回去的路上，虽然父女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是都在各自想着心事。欧阳雨荷所担心的是上官千夜的安危，还有半路上会不会再遇见什么人，而耽误了为上官千夜治疗的时间。

    欧阳坤虽然也是奔着家的方向跑，可是心里确不清楚当自己回到家时，那个家又怎么样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数十个门派转眼间灰飞烟灭，自己的流沙门还在吗？自己的徒弟们还在吗？他们还安全吗？这一切的疑问都毫无答案。

    欧阳坤此时留在自己心里的不仅仅是失望，而是有些绝望，他在想，难道这就是自己熟知的那个武林吗？难道这就是武林人最后的下场吗？是谁要把武林人士斩尽杀绝呢？会是盟主丈影如来吗？而他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两个人头脑里不停的思考着，脚下却半点也不敢含糊。

    不幸中的万幸是，父女二人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当一口气跑回了禾田镇，发现这里一切都完好如出。在距离家门不远的时候，欧阳坤就看见了自己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郭剑仍然站在门口处，带着数名弟子在不停的寻视着。

    欧阳坤将上官千夜交给女儿，让她先把上官千夜从后门带回去。然后强忍着心酸，稳了稳情绪，直奔门口处走来。

    郭剑见远处来了一个人影，等走得近些认识出来是自己的师你欧阳坤。他忙高举着火把迎上前去道：“师父，您回来了？”

    欧阳坤仔细的看了看郭剑的脸，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们还在这里寻视啊？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去告诉大家也都早早的休息吧。”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这也是中华文化里千百年不变的传统和真理，没有哪个师父会笑脸对待自己的徒弟。

    而今天欧阳坤的语气和举动，真是让郭剑喜出望外。自己跟随着欧阳坤十几年了，万万没有想到师父对自己会这般的疼爱。郭剑兴奋得不得了，蹦着高回答道：“师父，我们不累，您吩咐的事我一定要为您办好，您早早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请您放心。”

    欧阳坤听完眼睛也湿润了，面对着自己的大弟子，十几年来他也是头一次感觉到这样的亲切，这些徒弟们，现在在欧阳坤的眼中不仅仅是自己的弟子，而更是自己的亲人，自己再也不能容许哪一个人轻易有离开。

    欧阳坤再次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天太晚了，傲。。。。。。傲剑门的人也不会急着走夜路。你们明天早早的起来，再来这里守候就是了。”

    郭剑回了一声是，然后指挥着众师弟们回去休息。自己扶着欧阳坤，送师父回到了房中，然后轻轻地从外面把门关好，这才转身离开。

    欧阳坤等郭剑走远了，自己从房中取出上好的丹药，这才又出了房间，直奔欧阳雨荷的房间而来。

    他知道，女儿对上官千夜的爱是如此的真挚，此刻的欧阳雨荷绝对不会允许上官千夜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一定会把他带回到自己的房中。

    欧阳坤的夫人过世得早，是自己一个人把这一双儿女带大的，除了格外的疼爱之外，他也是非常的了解自己的孩子。

    当欧阳坤轻轻的推开女儿了房门，看到欧阳雨荷已经把上官千夜放到了她自己的床上，而自己坐在床边，握着上官千夜的手，正在眼含着泪水深情的凝望。

    欧阳坤见此情影也是心如刀绞一般，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径直来到床边，伸手取出丹药为上官千夜服下。

    父女二人就这样一直守在上官千夜身旁。这一个晚上，共为上官千夜服药三次，而欧阳雨荷的泪水流得也是一次更甚一次。

    直到天明十分，上官千夜才免强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欧阳父女两个人布满了血丝哭肿了的眼睛，自己又流出了眼泪。

    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上官千夜再一次张开了嘴，但已经没有了哭出声音的力气。欧阳雨荷劝着他哄着他，也慢慢的把自己处理尸体的经过告诉了他。

    上官千夜挣扎了好久，才免强说出几句话道：“老侠，我四弟耿洪君随身之剑乃是太阿，还要劳你派人去寻一寻，我要用那口剑，亲手血刃了杀害他们的仇人！”

    欧阳坤听完点头称是。上官千夜再次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数日前，还是我兄弟四个人，大家欢欢喜喜的下了首山前去打擂，如今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不知道我要如何向兄弟们父母亲人的在天之灵交待，我又要如何向师父和师兄交待。”说完眼含着泪水再次昏死过去。

    欧阳雨荷紧紧地握着上官千夜的手，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欧阳坤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肩头，他知道女儿的这份心痛是自己无法替代的。

    欧阳坤来到前厅，叫来郭剑，低声吩咐他寻找太阿之事，郭剑领命去了。直到太晚才回来禀报欧阳坤。称自己寻遍了四周，也没有发现巨剑的影子。

    静下来的欧阳坤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现在上官千夜如此的虚弱，虽然自己有信心调理好他，但是以后的事要如何去做，自己没有半点的主意。

    他知道现在外面的武林说不定已经乱成一团了，这个时候再无法向哪门哪派求救，因为这件事没有人管得了。而发生在上官千夜身上的事，自己就更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可叹这么大的流沙门掌门人，却在此时一筹莫展。自己静了再静，想了再想，觉得江湖是非可以暂放一放，但是上官千夜等人的事必须通知铁山居士不可。

    于是拿出笔墨，用自己的左手紧握着右手，尽量不让笔迹过于颤抖，给铁山居士写了一封信。

    信中道：“晚辈欧阳坤百拜铁山盟主，前日刚刚送信一封于老盟主处，言及小女与高徒上官千夜的婚事，在信中也曾提及千夜的近况都一切安好。不料想，次日武林竟出现如此大的劫难。武当长门广发绿林贴，告知各派紧防傲剑门常九仁等盗取秘籍。而后各派门长连名求援，言常九仁在武当一役中身负重伤，欲招集天下群雄群起而攻。再后，新盟主丈影如来传盟主令于各派，言勿必确保傲剑门上下平安。另有消息传言，丈影如来命枪至尊赵青山私调国家军队护送常九仁等。我与千夜欲前往刺杀，于路遇车三辆，数十军兵护送，马车上悬旗上书傲剑。我等正欲出战，群雄赶到逐散官军将其车中之人尽斩。而后数以万计的官军复返，将群雄围歼诛尽。待众军散退，我等前往察看，发现其车中三人并非旁人，而是千夜结义弟兄郑奎，郑彪，耿洪君三个人。今日我曾命人去寻耿洪君之所佩太阿，但寻不见。而千夜本人，此时悲痛欲绝肝肠寸断，于当夜晚间吐血两次，至此时仍昏迷不醒。此事事态严重，晚辈不敢隐瞒不敢妄言。特将实情禀明老盟主，还望您早做定夺。晚辈欧阳坤百拜。”

    欧阳坤写好书信，待墨迹已干，封严了，又唤来了郭剑。欧阳坤对郭剑言道：“徒儿，你连夜速速赶往宁远州，将此信勿必交到首山朝阳寺铁山老盟主手中，若有半点差错，我流沙门必遭灭门大祸。”

    郭剑虽然不知道何事，但是从师父严肃的表情里，自己也读懂了此事的严重性。于是不敢怠慢，骑快马连夜起程，直奔宁远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