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谢谢你 薄先生

    十字路口，红灯停。

    天色渐阴，寒风冷雨像小刀，毫不留情地刮着桑梓年轻却瘦削的脸。

    发丝贴她脸上，雨水沿黑发汇入她的眼。她手横在眼前挡雨，有些狼狈，却一脸满不在乎。

    她焦急地沿着戒指滚过去的方向，穿过马路，跟到一辆黑色宾利边。

    桑梓抬头看了眼红灯，还有25秒。还来得及。

    她低着身子俯下头看，果然戒指在车底。她探出手去抓，却发现根本够不到。

    这戒指买来左右不过几百的仿冒货，但到底是左旭的一点心意。

    她并不想弄丢了戒指伤他的心，趴下前半身再去够那戒指——

    车窗门却开了，空气静了静，乍然透出一个熟悉却致命的声音，微凉而清冽，情绪不明，“桑梓？”

    初春的天，忽然间惊雷鸣动。

    桑梓好像猛然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脑海空白一片。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缓慢地撑起身子，恍惚抬头。

    桑梓手不断颤抖，努力了许久，才摒开遮挡视线的雨水，站起身来弯腰看他，挤出堪堪的笑意，“薄先生。”音色沙哑。

    也许是因为她的生分，薄南生眸子变得又深又黑，像个黑洞，情绪深谙。他随着她的视线看自己怀里疲惫而眠的女孩儿，漠漠地说，“我结婚了，这是我女儿。”

    桑梓眼神滞了滞，也许是这滂沱的，磅礴的，漫无天际的雨，让她的眼底生出一抹氤氲。

    她整个人细细的，像颗弱小的草，立在天地中，仿佛风一吹能将她吹走，

    她极力掩饰内心的难以置信，努力弯着眼眉，挽着一抹苍白的笑，仿佛是因为春色风寒才声音颤抖，“你女儿长得真好看。她几岁了？”

    薄南生盯着桑梓时隔五年之后的脸庞，冷淡地说，“五岁。”

    天像漏了洞，不住地落雨。她的心也像是破了个大洞，缺口越来越大，仿佛是在叹息呓语，“已经五岁了啊。”

    原来，原来当年她入狱之后，他转眼就和别的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了。

    桑梓喉咙像是有火焰在烧的难受，她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好像在不断鼓舞自己，给自己力量似的。

    但她还是想逃离这个难堪的场面。

    她看了眼红灯发现只有五秒了，放弃了找戒指，“对不起，我先走了。”

    “上车。雨很大。”

    相较于他的冷静与理智，桑梓相形见绌，笨拙地婉拒，“我脏，你车子太干净了。”

    “上车！”

    他开了门，单手将她拉了进来。

    指骨分明，关节干净。手心是她曾熟悉的宽厚和温暖。

    *

    桑梓上车后局促不安，别扭地和他客气，“谢谢你，薄先生。”

    车上便陷入不安的沉寂。

    桑梓蜷着，生怕脏了这车，就在她寻思说下一路口放下她就好时——

    薄南生平静地开口，“刚刚在车底做什么。”

    桑梓下意识揪着双手，“东西滚到车子下，我去捡的。”

    空气静了静，有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