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乔纳斯捂着脑袋，顺势坐在她身边，轻声道歉：“对不起……好点儿了吗？”

    “嗯……好了……”

    许是空调温度太低，丁茗铭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不老实地开始找被子。

    整床被子被她压在身下，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用手勾了半天都没勾到，然后缩着脖子，“冷……”

    睡意袭了上来，她不由自主地朝发热的光源——乔纳斯身边使劲儿蹭了蹭。

    轻柔的发丝散乱着盖住乔纳斯的胳膊，他身不由己地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靠近丁茗铭泛红的脸庞。

    清浅的呼吸，伴随着丝毫不讨人嫌的酒味，以及淡淡的女人香水味儿，混在一起，形成了此刻丁茗铭独有的诱人气息。

    乔纳斯捂住自己砰砰砰要跳出来的心脏……

    近一点……又近一点……

    某根不老实的秀发挠着他的脸颊，他的鼻子忽地有点痒，揉揉，反而越来越痒。

    “阿嚏！”

    乔纳斯猛地坐直，狠狠地冲着旁边打了个喷嚏。

    丁茗铭本来差点儿睡过去，却被喷嚏的巨响猛地吵醒。

    她揉揉眼睛，视线模糊地看到乔纳斯，含糊不清地嘟囔：“水……”

    “哦……”

    心中所怀不轨被喷嚏打断，乔纳斯诚惶诚恐地去拿水，拧开瓶盖儿，凑到丁茗铭唇前。

    丁茗铭双手撑着床，连挪带蹭把自己的头歪到枕头上，就着乔纳斯的手喝了两口水，抹了唇角，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晚安。”

    “……晚安”

    乔纳斯走也不甘心，睡她旁边又不敢，只能尽心尽力地帮她褪下鞋子，去柜子里找了条毯子，轻缓地帮她盖上。

    “谢谢……”

    丁茗铭咕哝了一声。

    乔纳斯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轻声喊：“茗铭，你睡了吗？”

    “睡了……”丁茗铭闭着眼睛，声音模糊地答。

    他叹了口气，起身站起来，不甘心地自言自语：“丁茗铭，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到底喜欢谁……”

    “沈夜……”丁茗铭咕噜出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谁？！”

    乔纳斯根本没想到丁茗铭居然给他蹦出个答案，他猛地转身，“茗铭，你喜欢谁？”

    “……沈夜！”

    丁茗铭显然有点不耐烦，翻个身，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在毯子里，头也蒙得严严实实，“晚安……”

    乔纳斯愣愣地站了会儿，也道了声晚安，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shenye？

    申野？

    沈叶？

    shenye是谁？

    公司同事？

    中国分公司的？

    乔纳斯打开电脑，在公司内网中搜索“shenye”，查无此人。

    难道是她的朋友？

    前男友？

    以前在同一个学校上学时，也不记得她身边有个叫shenye的中国人啊……

    丁茗铭这一夜黑甜乡，一觉无梦睡到早晨七点，神清气爽地起床。

    洗了个暖暖活活的热水澡，姨妈她老人家也慢慢告别回家，丁茗铭感觉自己整个人重新活了一遭。

    她悠闲地吃了顿丰盛的早餐，跟老爸老妈视频聊了一会儿，认命地回房开始加免费班儿。

    她把房间收拾整齐，电脑打开连上网，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乔纳斯过来。

    难道他睡过头了？

    这么想着，她拿起电话拨响了乔纳斯的房间电话。

    嘟——

    嘟——

    ……

    连续响了好几声，那边才被人接起来，声音低哑得厉害：“早上好。”

    这跟以前上学租私房时隔壁那熊孩子，闲着没事儿拉小提琴时那锯木头的声音有什么区别？

    丁茗铭吓一跳：“乔纳斯，你病了吗？”

    “咳咳——”

    话筒那边的人清清嗓子，声音依旧疲惫不堪，“我没睡好，还有时差。”

    “哦……没关系……那你能不能把你之前的ppt传给我？我先看看。”

    “好……”

    很快，她就收到了邮件，立刻开启了工作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门铃声响了。

    丁茗铭打开门，外面站着憔悴不堪的乔纳斯。

    他眼睛红通通的，掺杂着浑浊不清的血丝。

    虽然看起来明显刚洗过澡，脸上却还是恹恹的没有精神，皮肤都黯淡了许多。

    “赶紧进来，你吃早饭了吗？”

    乔纳斯心不在焉地摇头。

    丁茗铭将乔纳斯引到舒适的沙发上坐好，用酒店提供的茶包动作麻利地泡了两杯热茶，一杯递到乔纳斯手中，一杯握在自己手里，挨着他在床上坐好，关切地问：“我们要不要去看医生？”

    乔纳斯垂眸敛目，盯着手里的热茶，仿佛要盯出朵花儿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乔……”

    丁茗铭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好像也不发烧……”

    冷不丁地，乔纳斯抬头，目光直直如利剑，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问：“shenye是谁？”

    丁茗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沈夜？”

    “对……”

    “你怎么知道沈夜的……奇怪……你不是没玩过中国游戏吗？”

    乔纳斯顿时懵圈儿了，不可置信地问：“游戏？”

    丁茗铭理所当然地点头：“对，沈夜是《古剑奇谭二》里面的大祭司，我最喜欢他了。”

    说话间，丁茗铭掏出手机，找到相册里命名为“沈夜”的照片集，眼神发亮，炫耀地递到乔纳斯眼前，“看！帅不帅！”

    “这张太帅了，我当屏保了……”

    “这张是最后流月城崩塌时候的背影，打游戏时哭死我了……”

    “还有这个逗他妹妹小曦时候的笑容，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乔纳斯几近颤抖的手指，一张张滑过这些图片，越看内心越崩溃，恨不得当下给自己两边脸各来几个耳朵。

    有笨到这种地步的么？

    为了个游戏人物，居然纠结了大半宿都没睡着？

    乔纳斯不忍再看自己居然居然蠢到如此地步的证据，他低下头，把手机还给丁茗铭，附和着：“挺帅的……游戏好玩吗？”

    丁茗铭的眼睛亮得能照进乔纳斯的灵魂，她神采飞扬地开始安利：“特别好玩儿！剧情特别感人！画面特别美！你要玩儿吗？我托在国内的表弟买的正版，包括全部dolc，激活码我记得可以三个人用。你不用买了，把我的给你用……对了，要不你先玩古剑一？那是回合制的，玩起来比较简单……”

    乔纳斯“哦哦”地应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丁茗铭，唇边带着浅笑。

    他乍一听到丁茗铭的问题，刚要拒绝，转念一想，立刻答应了下来：“那太好了！等回到德国你拿去我家帮我装好吗？”

    “……喔……好……”

    丁茗铭登时意识到，自己想要保持的距离又被自己打破。

    哎……

    活在二次元的少女，好不容易遇到个同好，实在难以伸出拒绝的手啊！

    她不好意思地摸下巴，咬着下唇：“我谈起游戏来，话比较多，不好意思……对了，我们还是先工作吧。”

    她站起身，拽平身上的t恤和七分裤，收敛兴奋的情绪，规规矩矩地坐到电脑前：“乔纳斯，我刚才大概看了遍你的ppt，有几个修改意见跟你说一下……”

    工作状态的丁茗铭，思考速度很快，做决定也很快，偏偏德语语速跟不上，表达时经常跳词，即使这样，还是跟不上她运转太过快速的大脑。

    不过现在跟乔纳斯两人谈论工作，她德语中文混合着说，表达顺畅了不少。

    乔纳斯被大祭司沈夜阴魂不散纠结了大半夜，此刻心中大石落地，精神松弛下来，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丁茗铭听她讲解。

    “把这些学术的计算方式都去掉，重点讲一讲计算结果涵盖了什么内容，比如考虑到了平均需求，生产波动等等......”

    ”把具体软件的应用方法截图，一步一步记录清楚......”

    乔纳斯昏昏入睡，沉重的头一下一下的朝下坠，忽地磕到丁茗铭的肩膀，他迷离着眼，恍惚地抬头：“对不起......”

    “唉......”丁茗铭叹口气，乔纳斯也可怜。

    也不知道别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随便应付就交差了，可因着自己的执拗，他周六还得跟着自己加班。

    “要不你去休息下？”

    乔纳斯使劲儿拧自己的脸颊，把额头拍得啪啪响，白皙的肌肤泛起点点的红。

    丁茗铭看得替他心疼，这么漂亮的脸，居然被他这么折磨！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他又揉揉眼睛，道：“我去泡杯咖啡，咱们赶紧弄完，吃了饭再睡。”

    乔纳斯喝了双倍意式浓缩咖啡提神，去房间拿来自己的电脑和办公椅，跟丁茗铭并排挨着坐一起。

    两人分工合作，时不时偏头商量。

    清新的味道传来，乔纳斯觉得自己宿醉没睡好的后遗症——偏头痛，都渐渐被治愈了。

    丁茗铭轻声细语，讲话时目光澄澈地看着乔纳斯，蓦然让他觉得，此刻只有他一个人最重要。

    他忽然好期望，俩人能一直这样工作下去......

    工作内容太多，丁茗铭和乔纳斯中午匆匆吃了碗石锅拌饭，下午继续坐电脑前忙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屋里暖黄的灯被打开，乔纳斯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迷迷瞪瞪的朝丁茗铭的床上一趴，马上沉沉地睡去。

    “乔纳斯......”

    丁茗铭轻喊了几声，他一动不动，已然睡熟。

    丁茗铭弯弯唇角，转身继续工作。

    所剩内容不多，她自己花了小半个小时，把收尾工作做好，文档一一保存好，伸了伸懒腰，揉着酸疼的手腕去洗漱。

    回来后她就犯了愁，乔纳斯睡美人一样一睡恨不得上百年，自己该怎么办呢？

    她翻翻乔纳斯的书包，没找到房卡，估计在他身上。

    额.....若在一个男人睡觉时去翻人家裤袋，这画面是不是有点太猥琐......

    累死了，不管了。

    丁茗铭把乔纳斯扒拉到一边儿，挨着床沿儿躺下了。

    幸好这大床估计宽两米，两人之间肯定能容下至少一个第三者，即使并排躺下，也不会人挨人。

    不知道是几点，睡得迷糊的丁茗铭起来上厕所。

    她闭着眼睛下床，手习惯性地撑下床，给自己一个助力下地。

    原本硬中有弹性的床，怎么凹凸不平？

    她晕着脑袋用力再按下，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

    突地，黑暗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