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朋友的承诺

    火焰顺着绑着的油绳烧下来，像一条细长的火蛇，落在了阿森脚边的铜油灯上。

    “好烫、好烫！”阿森惊叫着把贴在铜油灯两侧的手拿起来，抱着自己的脸开始左右摇晃，“在下、在下快要烧起来了！”

    阿森不愧是一只兔子，连喊救命都如此绅士。

    不容暮希多想，她取下挂在背上的长弓，把燃烧着的油绳拨开，“没事，”暮希把逐渐冷却下来的铜油灯放回阿森摊开的短手中，“刚才不小心碰到灯壁了。”

    勾爪挂在火炬的边缘已经无法回收，暮希低头看了看叶芊，示意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没有意外。

    看来这一关就算没拿到“通关钥匙”，也不会出现像之前泥潭漩涡一样的东西。

    暮希这样想着，把原本绑在自己腰间的藤条松开，打算绑在脚下的这块岩石上，自己再顺着藤条爬下去。

    “啊！暮希大人！”阿森张皇失措的捧着铜油灯，差点被吓得跳起来，“蛇！”

    一条乌青色的巨蛇突然冒了出来，乌青蛇的保护色很完美，与周围的岩石浑然一体。

    巨蛇并不着急，先是挑衅般的朝暮希吐着信子，像是跟久别的老朋友打着招呼。接着，它顺着布满青苔的岩石往下游着，动作悠闲却速度很快。

    暮希一把抓起阿森放在自己的肩头，把在岩石上缠了一半的藤条又握在了自己手上。

    “那条蛇、来不及了。”暮希咬牙估算着自己绑好藤条到沿着藤条滑下去所需要花的时间，头脑迅速盘算了这个计划，很快，暮希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方案。

    暮希忽然有了另外的打算，低头对站在下方岩石上的叶芊说，“听着，叶芊，等会儿我说跳，你拉着藤条往后跳下去，我往前跳，让藤条把我们挂在那块石头上！”

    “什么？”叶芊脸色煞白的说，“我，我拉不住……”

    暮希坚定的看着她，“如果你实在害怕，你就松手吧……我可以从水潭里游上来。”

    “不，”叶芊恐惧的低头看了看暮希和水潭之间的距离，“太高了，你会受伤的！”

    她们已经失去了机械勾爪，长袜编成的绳子也逐渐燃烧殆尽，天空中的太阳西斜，及近黄昏，在夜晚来临之前，她们已经没有了重来一次的可能。

    事到临头，暮希还是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阿森，保护好铜油灯。”她对阿森嘱咐了一句，就开始朝叶芊喊道，“一！”

    “暮希，肯定还有别的方法的！你别跳！你会没事的！”叶芊拼命的说着，“不、我不知道，天啊，现在该怎么办！”

    “二！”

    “蛇！那条蛇！太近了！暮希，你快从那里离开、不，你到旁边去，勾爪……藤条！”

    “三！”

    叶芊语无伦次的声音逐渐远去，耳边反而是风的呼声更加清楚，阿森把铜油灯夹在自己的肚子和暮希的脖子之间，小心的弓起身体护住了那一点烛火，而暮希手上拉着的藤条毫不受力的径自朝下落去。

    叶芊松手了吗？

    这个怀疑在下一秒被绷紧的藤条打消了。

    暮希踮着脚就够到了地面，而叶芊则挂在那块岩石的下面，小声的抽泣着。

    她在暮希落地前跳了下去！

    抑制不住的笑容在暮希的脸上绽放，她想过、但没想到从叶芊获得的帮助会这样令人振奋。心中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满到要溢出来，“叶芊，叶芊！”

    她用力的喊着，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叶芊，“我没事了！你别怕！”

    那条蛇仍然在她们的上方盘旋，薄薄的迷雾笼罩在它身旁，模糊了岩石和蛇体之间的区别，只有那条鲜红的信子能让她们确认，巨蛇又开始往火炬的方向游回去。

    叶芊的眉梢还挂着泪珠，但她在看到巨蛇逐渐消失在火炬边后，也开始镇定下来。

    叶芊爬回那块岩石，再把藤条绕到岩石上，又顺着藤条爬回地面，握住了暮希的手，她们才发现自己的肩膀还在轻轻的颤抖着。

    不是因为之前跳下来时被藤条磨疼而产生的，而是混杂了后怕、激动和喜悦等心情，造成的一种生理现象。

    “我们，”叶芊咽了口口水，在句子中间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回去吧。”

    “嗯。”暮希点点头，“我欠你一次。”

    为了自己之前的那点试探对方的私心。

    叶芊对她摇了摇头，“不，我欠你……我之前……”

    暮希将手虚按在叶芊的嘴唇上，制止了她还未出口的话。这动作让叶芊再次露出了暮希所熟悉的那份腼腆，她不自在的偏头避开暮希的手，安静了下来。

    “就当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暮希取下叶芊腰间已经空掉的铜油灯——之前塞在里面的油布已经补充到长绳上，同样和她们的袜子一起在火炬里变成了灰烬——把阿森拿出来的多余灯油倒进里面，又用自己的烛火替她点燃，“我们是朋友，对吧？”

    叶芊捧着油灯，朝暮希用力的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阿森一直在暮希肩头好奇的看着她们俩，但却沉默的捧着铜油灯，什么都没说。

    暮希一直没放开拉着叶芊的手，叶芊回握她的力度也从没减轻。

    像是能从这个牵手中吸取力量般，两人就这样穿过森林，回到了城堡外的草地上。

    “我、我之前很怕我跳下去之后你反而松手了。”叶芊在她们脱离森林迷雾的笼罩范围前，突然扯了一下暮希，“你让我想要相信这里会有朋友，所以我……我闭着眼睛跳下去了。”

    她抿了抿嘴，“h老师说的是错的……也许我连三年级都升不上去，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眼里只有排名，没有朋友呢？”

    “不，”暮希摇了摇头，“我们要一起升上三年级，要知道真相。”

    叶芊瞪大了眼睛，“什么真相？”

    “很多。”暮希捏着叶芊的掌心，“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吗？我们也许在其他的地方生活过。”

    叶芊捂住了自己的嘴，“你别跟其他人说这个，你会被送去校医院的！”

    “我只跟你说。”暮希无奈的笑了笑，“但我……我会找到证据的。”

    叶芊看着她，像在看对着风车发起冲锋的堂吉诃德，又像在看救起落水孩子、勇斗歹徒的义士，“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保证到，“如果我能帮你……”

    “我会开口的。”暮希拉着她的手重新开始往前走，“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不会客气的。”

    叶芊为自己之前的发言羞红了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帮对方什么，但还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等她们走出森林时，发现栗绘和其他一年级生已经背对着她们站在了草地上，蓝头发的二年级反而跪在她们身后，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抹消惩罚，执行。”一个淡漠的声音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