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返回大营、失去至亲

    “能站起来么？”我向倚靠在树边的男人伸出了手。

    他握住我的手。

    “亚历克骑士，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一点没有骑士长的威风了。”

    我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架起他。

    “公主，是属下无能。”

    波澜不惊的语气。

    我挑眉：“亚历克，你说我如果在这里扔下你，你会不会就此埋骨异乡了？”

    “但凭公主安排。”

    “……”好，你狠。

    看到我沉默，亚历克反而偏过了头，银色的发丝滑过我的脸颊，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黑色的瞳仁静静注视着我。

    “公主，你不开心？”他的声音很沙哑，略带疑惑。

    “你说呢？”我微笑反问。

    他沉默了一会，道：“是属下无能，让公主受惊了。”

    “……除了说自己无能，你就没有别的词儿了？”我咬牙。

    “……属下……”亚历克顿住。

    还真的词穷了么？！

    “噗哈哈哈哈！”我突然大声笑了起来，“骑士长大人哟，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公主……”亚历克一脸窘迫，他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们很快离开森林，意外的，已经有一队装备齐全的士兵站在森林外列阵等候。

    “骑士长大人！！！”当头的人看到我们一声惊呼！

    亚历克点头示意，他对我说：“公主，请放属下下来吧，剩下的让其它士兵做就可以了。”

    有黑色铠甲的士兵解下腰间的剑，已经站到我们对面，作势要接过。

    亚历克想抽出的手突然被人按住。

    我手一用力，再次将男人架在自己身上。

    亚历克：“公主？！”

    我盯着那微微大睁的黑色瞳孔灿而一笑：“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半途而废了，亚历克骑士你是瞧不起我么？”

    亚历克怔住。

    一边的领队上前：“公主，您也辛苦了一路，还是我们来吧。”

    我依然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虚弱却偏要逞强的男人，双唇吐出两个字：“偏不！”

    然后，僵持的沉默中我听到一声轻笑，亚历克低下了头，银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

    低沉的男声：“就按公主说的做吧。”

    我静静看了他一眼，也笑了：“这才是我的骑士。”

    回到营帐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星星在夜空闪烁。

    我披着大衣，走出营帐。

    四周一片火光，士兵们严阵以待。

    一阵冷风吹过，我裹紧了大衣，走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有士兵上前：“公主，深夜请勿要外出！”

    我抬起头，少年身姿高昂，头抬得高高的，夜色下我根本无法分辨他的表情。

    “夜色很美呢。”我笑道。

    “公主，如一定要外出，请务必让属下跟随！”

    “哦，如果我不要呢？”

    少年一声不吭，直接单膝跪下，如山般坚定挡在我的面前。

    这场景、这神态、这语气……总觉得有一种欠扁的熟悉感。

    “亚历克派你来的？”我问。

    “回公主，不是！”少年毫不犹豫大声说。

    “哦，这么说，是你自己想来的？”

    “不……不是……”少年语带局促。

    “嗯，果然呐，撒谎的时候就会有这样心虚的表现啊……”我一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公……公主……”少年的声音越发小了，还带着一股十分明显的委屈。

    “就是啊，都是骑士长大人的错，怎么能让我来对付那个难缠任性的公主呢……”我喃喃自语道，瞟了一眼少年。

    少年下意识的微一点头，随后又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赶紧低下了头。

    我拍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小伙子，世界是十分复杂的，你还需要再锻炼锻炼！”

    少年：“……”

    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手高举过头顶，随意摆摆：“回去吧，公主殿下这种世界上最难缠的生物可不是你这样单纯的小鬼能对付的！”

    身后没有跟随的脚步声了。

    我停了下来，对着夜空高声喊道：“你在这里吧，梅菲瑟！”

    风吹过草地的声音。

    “爱丽儿你主动呼唤我，这还是第一次呢！”

    一双洁白的双臂缠绕上我的脖颈，妩媚的声音自耳后响起。

    “一个交易，我要那条龙的情报。”我站着没动，淡淡的说。

    “真难得啊，你居然会主动做这样麻烦的事！这还是那个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我家的教子么？难道是替身？”

    说着，梅菲瑟用力扯了扯我的脸颊。

    “唔……好有弹性……”

    我额角青筋暴起：“梅菲瑟！”

    “嗯，好啦好啦，”梅菲瑟恋恋不舍抽回了手，脑袋依然搁在我肩膀上，“嘛，那条蠢龙么，情报倒是有……”

    “你想要什么？”我平静开口问。

    “人家想要什么，你明明知道呢！”懒洋洋的语气，梅菲瑟在我肩膀上蹭蹭脑袋。

    “除此之外。”我扭过头，心里默念一百遍：要淡定……要优雅……

    “那就……给我你的爱……”

    话音未落，我一只手已经拍上她的脸，“五彩宝石十颗，三十个昼日后送到落日河谷，其他免谈。”

    “唔……”她奋力挣扎。

    我的手叠在她手上，轻声念道：“以我之生命与荣耀起誓，今与女巫梅菲瑟所结之契约立刻生效，违反誓约者将永坠黑暗。”

    一道浅色的光芒自我们二人交叠的手上浮起，月亮形状的魔法印记出现在我们的手背上。

    梅菲瑟抽回了手，她用另一只手揉揉手背：“真讨厌呢，爱丽儿也学坏了……”

    “这是长久以来的教训。”我斜着眼瞥了一眼梅菲瑟，心里头不由想起过去多次被坑的经验。

    女巫守则第一条：话语即谎言。说话算数这种事对一个女巫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叹口气：“梅菲瑟，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皇宫，我……会去落日河谷找你的。”

    梅菲瑟顿时喜笑颜开：“这才是我可爱的教子。”

    “那么，那条龙？”

    “啊，那个啊……”梅菲瑟抽出魔杖，轻轻一挥，一卷羊皮纸从空中降落，稳稳停在我面前。

    我伸手接过。

    “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了。”

    “谢谢。”我冲她点点头。

    “你这孩子……又变得不可爱了……”梅菲瑟伸手捏捏我的脸颊，叹口气：“爱丽儿，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为你好的。”

    “我知道。”我笑着说。

    灯火通明的营帐内。

    “公主不让我跟着……”年轻的士兵说。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难掩面容憔悴，但是眼神却熠熠生辉、坚定无比：“嗯，你去站岗吧，公主的事……”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会另外安排的。”

    “是。”士兵离开。

    一边一直候着的中年士兵上前：“亚历克，达格尔他们真的还有生存希望么？”

    亚历克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亚历克！”中年士兵失声喊道。

    “但是，只要一天不看到他们的尸首，我都不会放弃寻找！”

    青年的声音沉稳坚定，其中却能听到不言而喻的悲痛。

    “亚历克……”他面前的中年士兵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亚历克啊，我静静站在营帐外，伸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以前听哥哥说过，那些通过选拔的平民骑士很少有机会能在都城谋得职位，所以他们大多在很小的时候就随军征战，期望通过战功获得升迁机会。长久的征战岁月中，那些自幼便在一起的骑士们之间培养出了不亚于兄弟至亲般的情感。

    而失去亲人有多痛，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