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重）生而为人

    张丽娜是有点疑惑的。
    她没有经历过那一时空，那是一个欠债还钱的‘人’都被当做英雄而全民夸奖的年代。
    她困惑地看向赵宋，问道：“在资本主义世界，不都是这样吗？更何况我不认为您所说的‘非生活必需品’在种花家会有什么市场，毕竟我国老百姓手里并没有什么钱，就算有点钱，大家也会存着！”
    听了这句话，赵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叹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我们之间？问题？”
    赵宋抬起头看了一眼墙角里的监控，突然问道：
    “我们的对话会传出去吧？”
    张丽娜实在受不了赵宋的脑回路，深吸几口气强压住烦躁的心情，才冷静地回道：“关心你的人很多，‘我们’做不到对话保密。”
    赵宋闻言，立刻换成另外一副面孔，他用赵老师那深情满满的语气说道：
    “我对国家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20年，把GDP翻了30倍。在这个年代，最异想天开的人也不会想到有国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我们有最勤劳的人民，在不远的将来，他们的勤劳必将有所回报。”
    “我相信……”
    张丽娜挥挥手，打断了赵宋感情抒发，无力的说道：“赵总，大概明白点什么，我说说看法，您看看对不对？”
    赵宋意兴阑珊的摆手，示意女人随意。
    “你对种花未来充满信心，所以小雨是试验，这个实验时间是以两年为基数的。”
    “和贵司之前经营你个人企业家形象类似，小雨是依托传统时尚界和新兴互联网打造的个人品牌。”
    赵宋补充道：“也可以叫‘个人IP’”
    “好的，个人IP，”张丽娜不在意，笑了笑继续道，“过去四小时，互联网上出现了3张小雨出街照，她全身上下换了两套衣服，3种Tpod颜色，在照片的背后，是多家制造商、商务公司、奢侈品商、广告公司等等的通力合作。
    这种合作早就有了，甚至贵司签下的郝莹和那些欧美明星平时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但是贵司在岛国所做珍贵之处，就是你们在收集数据、在制作数据模型，从一张照片在互联网上发布后，到最后产品的销量，所有的投入产出比模型。
    此过程中实时竞价广告同样给许多公司尤其是谷歌很大的启发，从而造成一系列的影响……“
    说到这，张丽娜深吸一口气，郑重的陈述：“赵总，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精神生活的追求、对购物的更多要求是人之常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拿未来的价值观崩塌来说事！
    而且我们一点也不关心那些，我们只在乎现在，现在你在岛国的行动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困扰，那些本该站在我们一边的特斯拉国际股东们纷纷有了疑虑，这才是我们、国家所在乎的。“
    赵宋不屑：“你们代表不了国家！”
    张丽娜肃然：“在特斯拉未来经营路线问题上，在上层领导下定论前，我们就是能代表国家，因为我们代表着目前最高级别指示！”
    “指示？”赵宋冷笑，“我不听，你咬我啊~”
    “我当然奈何不了你，”张丽娜同样冷笑，她伸出手拿开了装着早餐的托盘，露出下面的一份通知书，“苏省老大亲自去部委申述，不到72小时，钢本问题就从六部委案头消失，赵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特自豪？”
    “当然！”赵宋昂然答道。
    女人的冷笑声更胜：“再厉害，你今天也自由了，二融协议也该签了，再自找理由拖延，总会有人出面让你乖乖听话！”
    赵宋学着女人露出冷笑：“好一个买办阶级，果然露出你们丑恶的嘴脸！”
    “我们不是买办！”张丽娜怒吼，漂亮的脸蛋都跟着扭曲起来，“跟西方存异求同，是国家一贯方针路线。
    赵总，去年你旗下中关村控股向国有研究所投入研发资金有多少人？”
    赵宋低头回想一下，老实答道：“不到一个亿，美金。”
    这是整个中关村控股投入到国有机构的资金，至于自我投入有多少人，张丽娜没问，赵宋也没必要告诉她。
    “近8亿人民币，参与研究所72个，研发项目126项，和国外成品高度重合率92%，1年了，研发成功不到一成，查到的学术腐败发生13起，涉及资金12%，但是在这一年内，经过我国外交和企业的努力，引进先进技术18项。这18项，都在您的研发清单里！
    赵总，你在浪费！浪费国有资源就是犯罪！”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在监控里看着两个年轻人的唇枪舌剑，绝对会被两人话语里暗藏的杀机所震撼。
    “引进进来了，你们打算花多少钱，用多少人才去吸收？”赵宋毫不示弱，怒吼道，“人才培养、研发流程、研发方向等等，你们有章程吗？这种引进，只会培养惰性！
    学术腐败又怎样？我支付的起腐败成本，国家也不会视而不见，所以这只是我们人民内部矛盾。
    反之你们，牺牲人民的利益，讨好西方主子，才是我们目前的主要矛盾！“
    “内部矛盾？”女人怒极而笑，盯着赵宋那张年轻的脸，嘲讽道：“内部矛盾这句话不该由你这位资本家来说的。”
    “……是啊，资本家……”赵宋轻声回道，他疲惫的靠在餐椅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房顶，喃喃地说道，“回到最开始的那个话题，我这个资本家在初中的时候成绩最好的就是政治，记得每次期中期末、甚至中考，最后一道题的答案都包含一句话：
    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你们抓了吗？“
    张丽娜不为所动：“既然你对国家未来充满期待，就应该知道我们目前首要任务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很好！”赵宋点点头，继续问道，“刚才到说存异求同，你在西方社会生活了六年，你能不能说说我们最大的异是什么？”
    “赵宋！”张丽娜没好气的说道，“我的任务就是给你发个通知，不是论文答辩。”
    “西方说，资本主义是人类社会最伟大的发明。这项发明到目前为止有三百年了，我们落后了三百年。”赵宋自言自语道，“所以那些高附加值的产业都在他们那里，所以当我的美利坚特斯拉员工下班的时候，我的种花员工要加班；美利坚员工周末去分时别墅度假的时候，种花员工在加班；美利坚员工用它的法定年假旅游的时候，种花员工在加班。
    他们不光加班没有加班费，甚至连工资都差了两三倍。
    所以总有人说，人家那是生活，咱们只是活着！
    在未来几十年，我赞同这句话，因为我们有一堆宁愿用万倍于成本的费用购买西方产品的买办！“
    说到这里，赵宋盯着张丽娜道：“特斯拉以外的企业，工资差到10倍以上，这是现在我们和西方的差距，你知道13年前，1990年是多少倍吗？”
    张丽娜耸耸肩。
    “64倍！“
    “……”
    “是你爸你妈那代人的努力，让我们差距缩小了这么多，仅仅就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怎么到了你这一代，怎么就不想努力了？”
    “赵宋！~~！！”
    “哗~”
    伴随着怒吼声，一整盒牛奶杯泼在女人的脸上：
    “臭B子，能不能不要三番两次打断我的话！”
    “你~”张丽娜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了一脸怒气，笑盈盈的抽出餐纸擦拭起来，“赵总，您现在自由了，而且这两天整个京城都特别安静，相信您不会找普通老百姓寻衅滋事吧，那多丢份儿~您放心，在二融签署之前，你绝对不会再被‘无缘无故’地关起来！”
    ‘你娘~’
    赵宋颓然，彻底摊在椅子上。
    …………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在中海非得对赵荣叫出那句‘小姐姐’！”
    “……”
    张丽娜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宋。
    “没想到我会知道吧？”赵宋自嘲的笑笑，“应该是第一次内存大战之后，或许是惊艳于我的才华，于是我进入了你们的视线吧？”
    张丽娜强忍着翻白眼的冲的，安静的听着。
    “那时候的我，心里面满是各种小说、传闻的杂念，想着靠上一个‘二代’求个平安富贵，岂不知却把自己投进了巨大的旋涡！“
    赵宋遗憾的摇摇头，叹道：“我太着急了，从99年开始之后，其实黄金年代，怎么就在攒机这条路上吊死了呢？”
    张丽娜嘲讽道：“男人嘛，人前显贵，人后富贵，谁逃得开这点小心思。”
    “我只想小富即安！“赵宋摇头，不赞成道，”虽然好面子、爱说大话，但是我一直秉承这个小心思未变过。“
    “谁信？”张丽娜撇嘴道。
    “我自己信就行了。”赵宋为自已女人的态度，自顾自话，“听了那么多传言，我特好奇那些底层爬起来的人是怎么变成‘白手掏’的，感情我自己也变成了其中一员。”
    ”……“
    “一个小小的攒机商，怎么会有那么多事和纠葛找上我呢？弄了白天，我原来就是你们养的众多‘蛊’中一员。”
    张丽娜浑身一震。
    “这个‘蛊’爬起来了，也就成了‘白手掏’，变成了新的民间传说。”
    “你~”张丽娜干笑道，“你想多了。”
    赵宋理都没理她：
    “我说我的那么多伙伴为什么怒而不言呢，原来你们在宣扬我就是你们的蛊，我的崛起是你们培养的，我是你们的人，我们的争论是内部矛盾，所以‘外人’不好说话~“
    张丽娜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你们或者我们是谁？抛开阴谋论，你们是赵荣、是兴盛、是他们的长辈所组成的一个圈子，很平常，很普遍，甚至找白手掏的事我都能理解，因为你们先辈对国家是有功的。
    跟我的争论更多的是理念之争，也许会有害群之马，我的那场车祸意外就是证据，对不对？“
    ”……“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张丽娜还是艰难的点头。
    “那一切就简单了，你们把特斯拉……
    不！
    应该是中关村控股当做掌中物，要跟我定输赢……“
    “赵宋……”
    “哗~”
    又是一盒牛奶杯泼在了女人的脸上。
    “小姑娘，教你个乖儿，不要随意打断领导讲话！”
    按照通知，赵宋的学联主席职位需要等待新学期交接才会退下，所以他的话没毛病。
    张琳娜没有反驳，用纸巾擦了下脸红，郑重地说：“赵部长阁下，无论输赢，中关村控股还是您在掌控。”
    “‘白手掏’嘛，除了必须得听话，还是很自在的，毕竟人前显贵，甚至我还能弄个美利坚户口，对吧？”
    “大环境就这样，只要您想，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我生在这里吖~”赵宋俯身，盯着满是神秘液体的脸蛋，轻声说道，“出去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会在这里结婚生子，我会老死在这里。
    我只想成家，不想立族。
    所谓后代，我会给他富足的生活和公平的上升空间，足够了。
    所以，你们能给我什么？“
    “……”
    “所以如果我输了才是妥妥的资本家，旗下那些疯狂践踏《劳动法》的企业会是我的埋骨之地。
    张老师，你是讲经济的，可能对我国国体理解并不深刻，但是我是党员，我很确定一点：
    那就是站在人民对立面的‘白手掏’早晚会有清算的一天。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张丽娜凝重地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做？”
    “我说过，我会给我未来的儿子一个公平的环境，这个环境可不包括骂名！”
    赵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所以我要生活在安全线以内，无论是财富还是影响力。
    张小姐，我的个人财富只有那次内存大战盈利。
    我在各企业任职薪水都是1块钱，生活花费走公司账。
    以上都是我应得的。
    建议‘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
    “如果我输了，会重组中关村控股，你们赢得应得的，我的会按照以往支持力度，把个人股份捐赠到各级政府，并辞去各企业一切职位。”
    “赵宋~”
    张丽娜终于急了。
    “哗~”
    又是一杯牛奶杯泼在漂亮女人的脸上，天知道赵宋准备了多少盒早餐奶。
    “（重）生而为人，不是为了给你们当狗的！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