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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慰说:“不过你现在也算是有依恃的,罗恒秋就是你的靠山。”

    邓廷歌硬邦邦地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钟幸歪着头,一脸“这句话真好笑”的表情:“他那么喜欢你,用他能动用的力量和方式为你做一些事情,这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急着否定,他是华天的老总,但他也是你的恋人。这两个身份真的要分得那么清楚?”

    他开车一溜烟地走了,留邓廷歌一个人站在路灯下。

    ☆、朱白华

    邓廷歌心里一直有些说不清楚的担忧。

    现在罗恒秋和自己的关系十分简单直接:他喜欢他,他喜欢他,其中并不夹杂着别的内容。

    但钟幸的话让他产生了别的想法。

    罗恒秋是华天的老总,但同时也是自己的恋人。邓廷歌知道自己很介怀罗恒秋和自己在事业上的不平等,但此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在他介意罗恒秋的身份、惧怕罗恒秋的帮助会让两人关系变质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在设想罗恒秋能给他什么帮助了。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邓廷歌心头的混沌。

    他太清楚师兄对自己事业能起的作用,但又惧怕这样会让自己成为依附罗恒秋的人,因而潜意识地否定了罗恒秋这边的可能性。

    钟幸说的话很有道理。邓廷歌见过太多有才华但没有运气的人。他们比没有才华的尹天仇们更为悲惨:一天天地看着自己的才华在苦闷、无聊的生活和工作中被消磨干净,偏偏心里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坚持认为还能有翻身再来的机会。

    邓廷歌想到自己和父母约定的三年,又想起自己在宴会场上里连主动跟人攀谈都无人理会的尴尬,想起秦观一脸猥琐地公然说自己可以捧他的坦然,心头又混乱又迷茫。

    于是这夜便失眠了。回到剧组投入工作之后,忙碌的拍摄日常令他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反而平静了许多。

    《久远》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宣传工作也正式开始,陆陆续续有了不少来探班的记者。

    严斐和陈一平是最受关注的人,鲁知夏和邓廷歌因为毫无名气,大部分时间无人问津。听闻这两位居然是男女主角,记者表现出了得体的惊讶和礼貌,但碍于对两人毫不了解,问也问不出什么花儿来。

    陈一平曾表示宣传工作演员们只需要配合就行,目前主要还是剧组和电影的整体宣传。等各个主要角色的独立宣传片出来之后,才是他们表现的时期。邓廷歌和鲁知夏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概念,严斐早就熟悉跟媒体打交道的要诀,于是有空就提点他们。

    剧本已经拍了五分之四,剩下的除了一些补拍的镜头便是重头戏:三个主角的死。

    杨春霞的死是最为凄惨的。满地鲜血,号哭声声。久远跪在她尸身旁,面容抽搐,像是想要哭出来却又不敢。他抱着杨春霞的尸体,手捂着她脑袋上被砸出来的伤口,一声声地大叫。

    这一段难度不大,但会给邓廷歌几个特写的镜头,对他脸部表情的把控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拍摄之后,连陈一平都忍不住说了句“好啊”。

    从《久远》开始拍摄时每次都要说几遍戏,到现在即便是重头戏也能一遍过,期间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邓廷歌的成长速度令陈一平非常惊讶。

    监视器里的邓廷歌抱着鲁知夏,皱眉要哭,却又惊恐地抬头飞快瞥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这个细节是邓廷歌之前思考的时候加进去的,也得到了陈一平的同意。久远必定是惊恐的:他白天黑夜,没有一刻不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以至于他已经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随时要抬头看别人眼神的习惯。若是对方满脸愤怒,他就要做好挨打和自保的准备。

    周围的人群有惊慌,有漠然,还有催促着他赶快回去干活的。男人抱着自己已经断气的未婚妻,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终于流出眼泪。

    拍的时候邓廷歌和鲁知夏都十分压抑。好不容易完成了,鲁知夏自己的戏份就全部结束,而邓廷歌还要继续更重要的高潮部分:久远自杀。

    按照故事的时间线,先离世的是朱白华,随后才到杨春霞的事故和久远的自杀。但在拍摄中,因为朱白华的自杀和久远的死有相呼应的地方,为了演员情感衔接的顺畅,陈一平决定一起拍,先拍严斐,后拍邓廷歌。

    朱白华写给久远的遗书最终还是誊抄了出来。严斐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他自己亲自一字字抄完了那封编剧组一起完成的遗书。虽然大家都知道遗书这个部分极有可能会被剪掉,但创作的时候仍旧一丝不苟。

    他们参考了朱白华的原型、那个名为朱路的翻译家所拥有的那本日记。日记里用德文写成的那些词语十分隐晦,里面所透露出的恋慕、思念和压抑却因此更加饱满。遗书并不完全照抄里面的词语,只是化用了一部分,其余的则由编剧组的人根据朱路日记的行文习惯和感情来写就。朱路的外甥对剧组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他并不知道朱路对久远曾产生的感情,只晓得“很好很好,他是很厉害的人,要拍出来,让别的人也知道”。

    拍摄朱白华自杀的戏份时,邓廷歌就在一旁静静坐着。

    朱路是在批.斗大会上被人踩断肋骨、救助不及时而死的。电影里的朱白华却是主动地选择了死亡。

    他的“罪”比久远他们要轻,因而在经过一天的劳动之后还能回到自己家里。朱白华洗了个脸,冷水碰到脸上的伤口,让他疼得皱了皱眉。他拿了木棍,爬到床下挖开床脚的某处,掏出自己藏的一个铁盒子。脱了脏衣服之后,朱白华从箱子里翻找出一件足够干净的外套穿上,然后盘腿坐在床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十几张写满字的信笺,半瓶墨水,还有一只钢笔。这些东西是朱白华悄悄藏在自己床底下的,坑挖得深,于是得以保全。他起身到灶台钱找火,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点火的东西,只好又回到床边坐在地上。

    书桌和凳子都被劈开奉献给集体当柴火烧了。他把床铺当做书桌,一张张地看那些信笺。信笺上全是字,邓廷歌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但确实是严斐一张张抄出来的。

    朱白华看一张就笑一阵。他嘴角有伤口,渗着血,不能笑得太开,但心里是真的开心,眉眼都温柔起来。

    一张看完了,他细细地撕碎,把纸条都吞进肚子里。

    这一段很漫长,陈一平没有喊停。严斐坐在地上,十分虔诚地看信、撕纸、吞下。房子里泥尘的微粒在残余的暮色里飞舞。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窗外可以看到渐渐沉落下来的夜色。

    朱白华终于将所有的信笺都看完了。最后一张纸只写了一半,他仔仔细细撕下有字的那部分吃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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