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 > 半壁帝朝开 > 第6章 暗移梅影过红桥

第6章 暗移梅影过红桥

推荐阅读:玄侠西游之万法妖帝阴阳提灯人苟在明末当宗室在东京找老婆的偶像我在日本当文豪为没好的世界献上抽象亮剑,从游击队开始两界:我成仙人了汉人可汗

    “殿下。”

    暮亓顼颔首,行了礼。

    “暮亓顼?”乐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有些惊讶,此刻她穿着男装,刚从碧海云香里下来。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忙说:“在外面称呼我公子就好了。”

    然后一笑,乌黑透澈的眼眸弯弯,很是俏丽。

    “是。”暮亓顼点了点头。

    “那我走啦。”乐鸢冲他眨了一下右眼,拿好手中的油纸包,极快绕过他,跳上了门口的马车。

    他收回目光,拉了拉衣袖,跨进酒楼。

    “哟,暮大人,你来了。”小二看到他,赶忙迎出来。

    突然,小二的目光看了看他身后,殷勤道:“哟,温大人今儿个也来了。”

    暮亓顼脚下一顿,心里自然明白小二口中的温大人是谁。

    还未抬脚,便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暮亓顼?呵,倒是好久不见了。”

    暮亓顼转过身,只见温凤俞眉毛高扬,正噙着笑,红色的长裳一如既往的惹眼。

    两年未见,他倒没什么变化,依旧墨发高髻,剑眉星目,若论容貌,他确实有个好胚子,但若论品行,实在不怎么样。

    他们同样出身世家,如此相同,又如此不同,暮亓顼是该笑,还是该忧。

    关于帝姬与温凤俞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那样钟灵毓秀的一个女子,下手却毫不留情。

    不过,温凤俞算晚了一步,没撞见他朝思暮想的死对头。

    想到这,他不禁失笑,一双眼温润平和,抬手回道:“是啊,好久不见。”

    同时,暮亓顼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后,不免调侃道:“听说温大人之前被打,好的倒快。”

    温凤俞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却也不恼,他斜着眼角,用一贯轻挑的口吻道:“听闻暮大人前阵子可办了件体面事儿,连摄政王都另眼相待。”

    暮亓顼知他所提的必是靖楚之事,捋了捋衣袍,坦然一笑:“这是为人臣子的分内,换谁都一样。”

    温凤俞抚了抚眉,踱步至他身旁,缓缓贴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如果换作是我,会想方设法从靖楚拿到摄政王想要的东西。”

    暮亓顼不知他所指,皱眉道:“什么意思?”

    他后退一步,笑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暮大人有空不如多留意一下别的东西,比如,玉玺。”

    暮亓顼听出他话中有话,分明想说什么,又故意点到为止,让人迷惑。

    反之,温凤俞眼中笑意渐深,似乎已经达到他预期的效果,半晌,拱了供手道:“明日我便会离开帝都,下一次相见不知何时,望暮大人珍重。”

    然后,他撩起衣摆往二楼厢房走去,临了,突然说一句:“暮大人,做事之前请先弄明白,自己主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暮亓顼立在原地,袖中的手慢慢收紧。

    傍晚时分,楚连吩咐完下人,转头便看到帝姬欢快地走进院里。

    “殿下万安。”

    乐鸢对着行礼的楚连一笑,指着正居:“楚连,哥哥在里边吗?”

    楚连恭敬道:“禀殿下,主子正在大厅议事。”

    “噢?这回是左右哪一相啊?”乐鸢两手左右一摊,故意调侃道,之前好几次和哥哥在一块,聊的正欢时,就是被这些人打搅。

    “这..”楚连轻轻咳了咳,道:“各地郡守明天就要启程离开,现下都在里面。”

    郡守?她记起上次铜雀阁的那人,不就是什么兰昭郡守?这么说来,他岂不是也在里面?乐鸢提到此人就觉得厌烦,当下摆了摆手:“既如此,那我回去了。”

    楚连一听,不由地松了口气,连忙作揖:“那小人这就去备车。”

    乐鸢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还是守着哥哥罢。”

    她将油纸包递给楚连,道:“这是给哥哥的豆糕。”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六天后,兰昭郡。

    阿杳身着长衫,一副书童模样,此时她的神情有些局促:“公子,这里人太多,我们还是早些回客栈吧。”

    可身边那位却云淡风轻地一笑,月白色衣衫,摇着玉扇,没错,这位闲庭信步的白衣公子,正是逍遥法外的帝姬。

    几天前她突发其想,这帝都,她也玩的差不多了,不如,找个新地儿溜达,何况近年各郡越发富足,光东越南边的兰昭郡,小小一个州郡,一年竟能上缴百两黄金的赋税。

    行,说走就走,这想法一旦产生,就立即付诸行动,于是,她与阿杳混入郡守返程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翻山越岭,来到东越边境的兰昭郡。

    乐鸢将手中扇柄一转,指了指牌楼上的花灯,道:“看,今天可是上元节。”

    她挑眉一笑,率先朝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三五良宵节,上元月色和,花灯悬闹市,齐唱太平歌。

    兰昭郡富庶,不比帝都繁华磅礴,湖水环绕古城,却自有一番南方的精致贵气,暮色四合,万千家灯火楼台,十数里云烟世界,玉韂飞来,香车辇过,见那六街三市灯亮,雪花灯,梅花灯,春冰剪碎,绣屏灯,画屏灯,五彩攒成,核桃灯,荷花灯,灯楼高挂。

    半空一鉴初升,那月如银盘,这灯似锦花,灯映月,月照灯,观不尽铁锁星桥,看不完灯花火树。

    二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湖边,雕兰画舫,丝竹之乐,那红舫楼上,倚着栏,隔着帘,并着肩,携着手,双双美女贪欢,绿水桥边,闹吵吵,锦簇簇,醉醺醺,笑呵呵,对对游人戏彩,那湖心,还大大小小飘荡着成千灯烛,宛若天河星辰,宛如百花齐放,美轮美奂。

    “走,我们也去放花灯。”

    乐鸢心一动,拉着阿杳,加快了脚步,直奔花灯铺。

    乐鸢扫了一圈,铺子里挂满各式各样的灯,青狮灯,白象灯,虾儿灯,鳖儿灯,羊儿灯,兔儿灯,鹰儿灯,凤儿灯,虎儿灯,马儿灯,仙鹤灯,白鹿灯,金鱼灯,长鲸灯,模样百态,争奇斗艳。

    她拿起近前一只莲花灯,白色灯身,素纱包裹,中心缠着金色花蕊,倒是精巧,她很中意。

    阿杳从钱袋掏出一颗银锞子,递给老板。

    她偏过头,缓缓移开花灯,看见不远处的桥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很高,着一袭白衫,温软细腻的衣袂倚着栏杆,随风浮动,衬着一轮白月,恍然升起一丝不识人间烟火的意味。

    乌发如绸,肤赛凝雪,眉似若削,鼻细致挺,唇薄如瓣,他的侧脸,就同名世上等的瓷釉,散发诱人的色泽。

    乐鸢怔在那里,手里紧紧握住的那盏花灯,风轻轻吹过,掀起他簪下的长发,却乱了她的情绪。

    忽然,那人似乎感觉到了注视,慢慢转过脸,一点一点对上她的眼。

    刹那,她只觉得周围一切都静止了。

    月色之下,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如深海南珠,很黑很幽深,又如天边云霭,很清很明净。

    一抹若有若无的悸动从心底升起,丝丝入扣,仿佛连冬夜的寒意一起消融。

    他的正面并不如侧脸那么美,只算秀气周正,中人之姿,却让她移不开眼。

    她惊艳的,是他的风华之俊,气度之雅,周身柔和如风,带给人以舒适之感,他站在那里,竟能与皓月融为一体,淡淡余辉,遗世独立。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是错觉吗?因为一个陌生人,连气息都变的急促。

    一时之间,乐鸢来不及多想,朝他落落大方一笑,然后转身,拉住阿杳匆匆离开。

    走了不知多远,她才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长舒口气,双手抚上面颊,心里想着:诶,那样的人,不该多看的。

    处变不惊的小丫头,第一次觉得脸颊微烫。

    次日,二人用过午膳,乐鸢心血来潮,想知道昨夜放的花灯还在不在。

    于是,她们一路前往湖边,却在街上被堵住了去路,见前方人潮拥挤,她们凑近一看,中间是个高台,周围站着十几个神情凶恶的黑衣大汉,一个年过五旬的大叔在上面张罗着,西面有一排铁栅栏,里面横七竖八地跪着不少人,他们或男或女,面色灰黄,头发凌乱,身上的粗布麻衣,破破烂烂地打满了补丁,双手皆被一条长绳绑着。

    乐鸢看了半晌,疑惑道:“这是在做什么?”

    阿杳打量了面前阵仗,想了想道:“公子,应该是在贩卖奴隶,这些人没有自由,一辈子只供主人家驱使奴役,很可怜。”

    “奴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来几名大汉从旁边穿过,将她重重推开,撞在了旁边的石柱上,疼的乐鸢吸了口凉气。

    阿杳赶紧扶住她,刚想问她有没有大碍,却被一声暴喝打断:“出来!走!”

    乐鸢闻声望去,正是方才几名壮汉,走入栅栏,粗暴地拽起一人,便要拖走。

    “不要啊!求求你了!”

    一妇人冲出来,死死抱住大汉的腿,大声嘶喊:“别带他走!求求你!放过他!”

    谁知大汉一脚踢在妇人胸口,将她踹在一边,妇人来不及捂住前胸,就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她心中一惊,忙拉了身边一个大婶,问道:“这..怎么回事?”

    大婶面露焦色,指了指前面,乐鸢看到一华服男子坐在那里,约莫三十来岁,大婶咬了咬牙说:“诶呀,这是个恶霸,听说呀...有龙阳癖好,专买清秀的少年,不少人都被他折磨死了!”

    说话间,那妇人爬起身,再次拉住大汉的裤脚,根根手指,紧紧攥住,哭喊道:“求你!不要..”

    口中泊泊涌出鲜血,大汉哪里肯听她说话,抓起她往后一甩,妇人狠狠撞上铁栏,头部鲜血如注,当时就没了气息。

    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将少年从栅栏中拖了出来。

    “哈哈哈哈,来,让大爷我先验验货!”

    华服男子上前,眼角的褶子乱颤,笑声猥琐,大汉将人压到面前,男子咧开嘴,露出浊黄的牙,少年使劲挣扎,手脚被死死摁住,不得动弹。

    男子弯身,一手捏住少年的下颌,挑开他面上的长发。

    铅华掩不住殊色,如蒙尘的明珠,脏乱的泥土之下,现出一张苍白的脸,眼如琥珀,容颊秀美,眉心处有一颗胭脂痣,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却生的漂亮。

    “嗯,不错!哈哈哈哈....”男人大笑,眼中垂涎之意更浓,他一只手顺着少年脖颈往下,摸到领口处,猛的扯开他的衣衫,不知是因为冷还是耻辱,少年浑身止不住颤抖。

    欺人太甚!乐鸢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拽住衣袖,阿杳冲她摇了摇头:“公子,他是奴隶,要打要骂都是主人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

    男人满意地上下打量一圈,突然他视线一凝,抬了个手势,道:“把他裤子给爷脱了!”

    乐鸢瞪大眼睛,没想到这群人过分至此!

    话音刚落,为首两个大汉就一前一后摁住少年的胳膊和腿,把他压在地上准备上下其手,本来孱弱的少年发了狂似的拼命挣扎,抡起手脚胡乱推开大汉,顺势就要爬起,谁知,旁边大汉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将他震的头脑一嗡,又揪住他的头发,施力狠狠将头在地上磕了几下,这才消停。

    “妈的,臭小子!还不老实!”

    大汉啐了一口,抬脚就踢在少年腹部,他身子一缩,衣服早就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口里鼻里溢出了血,像只重伤的刺猬,一双眼死死的睁着,尽管被头发遮住,却淬了冰一般,倔强非常。

    华服男子一抚衣袖,低眼看着少年,啧啧笑道:“诶,你还是乖一点,不然会吃苦头的。”

    男子使了个眼色,大汉立即会意,冲上前来,就要去扯少年的裤子,可手还未碰到他的裤角,就被石头模样的物什狠狠打了一下。

    乐鸢把玩着一撮长发,眼中满是嘲讽,高声道:“光天化日下,你想的话就自己去脱,何苦难为别人!”

    华服男子猛然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一是乍然见到如此美貌的人,二是居然有人这样挑衅他,顿时来了趣味,坏心一起,笑的更猥琐:“这小奴隶是买来的,我想怎样就怎样!我不脱他的裤子,难道脱你的?”

    不知廉耻!乐鸢眉头一紧,抽出腰间的软鞭,扬手甩在华服男子的脸上。

    一声惨叫,华服男子抱住脸坐在地上,一道深红的鞭痕赫然从他额头延伸至下巴,生生将脸一分为二。

    乐鸢将长鞭稳稳收回,斜了他一眼,笑道:“嘴巴不干不净,该打!”

    华服男子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立即瞪红了眼,张嘴要骂,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人还没看清,乐鸢的长鞭已迅速甩出,啪啪四下,原本压着少年的两名大汉应声倒地。

    她看也不看那人,掷地有声地说道:“告诉你一声,这个人现在是我的。”

    到底华服男子不是吃素的,跳起来往后退了一大步,怒道:“给大爷我上!”

    只见旁边三个凶恶的大汉朝她扑来,乐鸢眼一抬,冷哼一声,只身跃起,飞起一脚踩在第一个大汉胸口,借势一个后空翻,落脚就踢翻了身后第二个大汉,手中长鞭飞出,勾住第三个大汉的脖子,施力将他拽倒,她就像一只迅捷的豹,两个纵跃,一左一右,踩上两个大汉的后背,抬鞭三下狠狠抽在了华服男子身上,那人哪里受的住,不过一鞭就打趴在地。

    乐鸢利落地在他面前站定,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挑了挑眉:“有几人冒犯我,我就抽你几鞭,我倒想看看,你是吃软,还是吃硬。”

    华服男子知晓她武艺了得,缩了缩脖子,道:“你...你想怎么样?”

    乐鸢并不是蛮横之人,她点了点下巴,沉吟道:“既然你是他的主人,那好,你把他卖给我。”

    华服男子嘴角一抽:“这...这...”

    乐鸢脸一沉,扬起鞭子,道:“嗯?你不愿意?”

    华服男子心中虽不甘,可又不想被打,身子一蜷,立即赔笑道:“给你给你,我把他给你还不行!”

    “好。”乐鸢招了招手,阿杳走过来,看了一眼华服男子,犹豫地问:“公子,您..真要买?”

    “当然。”乐鸢从她腰间拿出钱袋,挑了片金叶子,扔在男子面前,“钱我付了,至于多给的,你就帮我把栅栏里的妇人安葬了,听见没有?”

    男人头如捣蒜,忙道:“听..听到了!”

    乐鸢撇他一眼,来到少年面前,弯身去拉他的胳膊,想将他扶起来。

    少年似乎极怕触碰,怯怯退开,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麻布衣服也又脏又破,乐鸢吸了口气,蹲下身冲他一笑:“你愿意和我走吗?”

    他低着头,一双眼死水一般暗淡,唇边的血已经干涸。

    她笑容明丽,轻轻向他伸出手,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终于,少年的手攥紧衣服,一点一点抬起头。

    那时的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他不会忘记这一天,也不会忘记,正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才改变了他一生。

本文网址:https://www.haitangshuwu.vip/book/71574/11923527.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haitangshuwu.vip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