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 > 半壁帝朝开 > 第11章 急雪乍翻香阁絮

第11章 急雪乍翻香阁絮

推荐阅读:玄侠西游之万法妖帝阴阳提灯人苟在明末当宗室在东京找老婆的偶像我在日本当文豪为没好的世界献上抽象亮剑,从游击队开始两界:我成仙人了汉人可汗

    听闻此言,座上的扶燕王眉毛一拧,开口道:“阿浓!”

    孟炀眸中一深,饶有兴趣地笑了,乐鸢不明其意,静静坐在那,等待她的下文。

    这一切孟云浓仿若未闻,脸上的笑容越发鲜艳,她的目光很放肆,上上下下扫了乐鸢一圈,忽然道:“世人都说东越的帝姬,乃是绝色,阿浓一时好奇,多看了一眼,倒是唐突帝姬了。”

    她的嗓音很特别,像是砂纸划过瓷器,有些喑哑,又像雨水落在石阶,有些生脆。

    说话的同时,她朝虞戈福了福身子,垂首道:“见过王爷。”

    虞戈看了她一眼,眼中笼罩淡淡寒意。

    孟云浓不以为然,笑着拿起案上的金樽,抬手勾了勾,侍女走上前为她斟满一杯,又退了下去。

    “贵客远道而来,不若这样,我先敬帝姬一杯。”她双手捧杯,伸在空中,浓黑的眼里浸着笑意:“帝姬,云浓敬您。”

    乐鸢虽酒量不好,却喜欢酒的香醇,她站起来,对孟云浓一笑,出手去接过那只金樽,谁知刚触到樽底,对方猛的松开了手,后退一步,金樽落地,“哐镗”一声,溅了乐鸢一身酒渍。

    “你...”乐鸢站在那,阿君和阿杳飞快地走上来,为她清理。

    扶燕王面色一紧,声音明显高了一分:“阿浓!怎的这般不知轻重,快和帝姬赔礼。”

    一切都仿佛事先设计好的,行云流水,丝毫不差,任谁都看得出,是她故意为之。

    偏偏孟云浓落落大方,朝她施行一礼,笑道:“云浓未拿稳酒樽,弄脏了帝姬衣裙,都是云浓的错,望帝姬莫怪。”

    “呵,云浓公主如今果然是大了....”虞戈冷冷开口,眼眸敛下,一只手轻轻揣着玉扳指,丝毫没有看她。

    闻言,扶燕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忙道:“鸢儿,你这姐姐真是被孤宠坏了,诶!望...你别放在心上!”

    孟云浓轻轻一笑,道:“若帝姬不嫌弃,请跟阿浓去换件衣裳。”

    “不必。”虞戈抬起眼,并没有看任何人。

    “可是..”孟云浓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扶燕王制止。

    “阿浓!”扶燕王上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他扶着案几的手微微颤动,望着虞戈,不知说什么。

    乐鸢沉默,先是旭候,再是王上,最后又是公主,一出接一出,看似无意,却又刻意。

    况且,场上每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孟炀笑的事不关己却眸色深沉,孟云浓一副欲言又止,却有些不甘,而扶燕王上,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有些怒意?

    最后她看向面色不善的虞戈,莫非一杯酒,还有什么玄机?

    良久,她叹了口气,淡道:“算了,晾一晾吧,不用换衣服。”

    此刻,忽然从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孟炀的目光慢慢扫过三人,最后投向乐鸢,道:“帝姬还是去换件衣衫吧,扶燕寒冷,切莫着了凉。”

    她抬头,望见孟炀的笑容,那副明明在看好戏,却还装作深沉的嘴脸,让她瞬间冷了面色,哼道:“若我不想换呢?”

    “本候只是为帝姬的身体着想,当然,”他一顿,凝着她缓缓笑开,道:“这一切都得顺从帝姬的意愿。”

    乐鸢挑眉,抱臂瞧着他,过了许久,笑问着:“来了王宫许久,难道侯爷不觉得饿吗?”

    孟炀笑容一滞,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当然乐鸢也没有任何想听他回答的意思,眼中升起一丝嘲弄,接道:“如此佳宴,侯爷应当多吃菜少说话。”

    片刻之后,孟炀却忽然大笑起来,瞧着她:“哈哈哈哈,我道是怎么了,原来帝姬是饿了...”

    然后,他瞥了孟云浓一眼,转头笑着对王上道:“王上,咱们可不能让贵客饿着,既然帝姬都说不用更衣了,那不如,就先用膳吧。”

    孟云浓眉头轻轻一蹙,扶燕王上看了眼她,面色一缓,静道:“罢了,还是旭候想的周到,那就先用膳。”

    “此言差矣...”乐鸢摆了摆手,打断道:“难道侯爷没听清,我说的是你,而非我。”

    孟炀摇了摇头,笑道:“自古女子骄矜,说话婉约,帝姬如此说,多是要借邀问本候,来表达自己之意,我怎会连这都听不明白。”

    “侯爷要随意揣测,那我也没办法。”乐鸢点了点下巴,眼眸一转,又道:“还有,我改主意了,现在要去更衣。”

    她拍了拍湿漉的衣裙,转头望向孟云浓,笑道:“公主姐姐,你方才不是说要带我更衣么,走吧。”

    孟云浓没想到她会突然改变主意,眸色一闪,缓缓笑起来,道:“好,帝姬随我来。”

    二人抬步,携着阿君阿杳,一同退出席间。

    乐鸢几人跟着孟云浓离开正殿,一路走过王庭花园,上了台阶,到了一处颇为秀丽的宫殿。

    不同于之前建筑的棱角分明,这里红砖绿瓦,明显柔和许多,走的近了,才看到那殿中央设一块木匾:旃云宫。

    不用想,这一定是孟云浓的寝宫,走进宫院,一阵幽香飘来,院中积雪未消,皑皑素白里,满院红梅绽放,红白之间,混着清丽,又藏着旖旎。

    乐鸢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孟云浓瞧了她一眼,勾唇问道:“帝姬可喜欢红梅?”

    乐鸢吸了口气,道:“我最爱白莲,不过,红梅很美。”

    二人走过石桥,她向下看了看,水中虽结了冰,却有细流慢慢淌过,不少落花沉浮其中。

    孟云浓领她走进了内殿,两边湖蓝色的纱幔垂下,两排烛火幽幽,这里陈设很简单,东边一张屏风,一张玉榻,一张圆桌,一张白虎皮地毯,西边一面铜镜,两只玉瓷瓶,三个大木柜,还有,四幅悬在墙上的字画。

    孟云浓吩咐侍女取来了十几套全新的衣裙,各色各样,道:“这是御贡的鹿绒衣裙,帝姬选一选,有没有中意的?”

    乐鸢依次看了一遍,指着一件青绿色的说:“就这件吧。”

    阿杳从侍女手中接过衣服,待乐鸢走至屏风后,和阿君一起侍候她换衣。

    换毕,她走了出来,笑了笑道:“正合适呢。”

    孟云浓笑着望向她,回道:“帝姬喜欢便好。”

    乐鸢将丝绦拽着身前,捋了捋道:“不知公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孟云浓笑容一顿,仿佛没听懂她的话,不解道:“帝姬是何意?阿浓没明白。”

    “好吧。”乐鸢将丝绦往后一甩,不以为然道:“既然你不想说实话,那就当我什么也没问。”

    她朝孟云浓轻轻一笑,抬脚就往外面走,身后的阿君阿杳默默跟上。

    “等一下。”孟云浓看着她,突然笑开了,缓道:“帝姬果然聪颖。”

    乐鸢转过身,道:“公主今日如此莽撞,就不怕扶燕王上责罚吗?”

    孟云浓一愣,没说话。

    乐鸢也没看她,继续道:“我不知你和孟炀之间有什么,但明显你父王不知道,既然你找了我,就说吧,无论是你想说的,还是他想说的。”

    她的话,让孟云浓笑容越来越僵,不自觉道:“帝姬是不是误会什么...”

    乐鸢不喜与别人兜圈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直接道:“我喜欢直爽的人,如果你还要装糊涂,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

    忽然之间,孟云浓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她了然一笑,道:“好,我就开门见山,一个交易,不知帝姬有没有兴趣?”

    乐鸢抱住手臂,示意她说下去。

    “帝姬应该知道,后天寿宴,靖楚会来提亲,依父王的意思,肯定会同意靖燕联姻。”孟云浓犹豫了一下,又道:“如果帝姬能帮我阻止这场婚事,我..会想尽办法拿到羊纸卷献给帝姬。”

    “羊纸卷?”乐鸢疑惑,对于羊纸卷,她多少了解一些,九张令十二国争夺的图纸,记录着王朝玉玺的下落,联系着龙脉和宝藏。

    孟云浓冷冷一笑,道:“帝姬以为,璟王为何赴这寿宴?帝姬又以为,我父王为何会答应将我嫁去靖楚?”

    乐鸢一惊,难道一切都和它有关...

    下一刻,孟云浓就说出了她心中的猜想:“因为羊纸卷。”

    乐鸢看着她红唇微张,一字一字说道:“靖楚以羊纸卷为诚意,求娶于我。”

    她的心慢慢提起,想起阿杳所说,哥哥来扶燕是有所图谋,原来他为的是羊纸卷!

    孟云浓背过身,想了一会儿,冷道:“想必帝姬知道璟王从十年前起,就不再到扶燕来,明面上,东越渐渐疏远扶燕,暗地里却在一步一步吞噬扶燕,我虽不清楚原因,却知道一定与那件事有关。”

    乐鸢皱眉,问道:“那件事?什么事?”

    孟云浓闭上眼,慢慢回忆着:“当年,父王好像做了件什么错事,因此,这十年来,无论璟王吩咐什么,父王都言听计从,他是在弥补!”

    弥补?乐鸢不禁想到扶燕王上,他每次看向虞戈时,眼中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些无奈...

    她当时觉得,像是慈祥的长辈等待犯了错的孩子回头,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痛心,是愧疚,是一个做错事的长辈在祈求孩子的原谅!

    乐鸢咬唇,究竟以前发生了什么?让扶燕王内疚了这么些年?让哥哥变的冷漠如斯?

    孟云浓沉了声音:“为了东越的利益,我的四个姐姐,就因为璟王的一句话,嫁去各国,病的病,死的死。”

    “现在,轮到我了。”她睁开眼,浓黑的瞳孔跳跃着厌恶和憎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如果不是璟王属意,父王不会把我嫁去靖楚。”

    “有时候,我真恨这一切!恨这些人!恨这个世界!”她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乐鸢的耳中。

    乐鸢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背影,问:“你恨..哥哥?”

    “恨。”孟云浓转过头,盯住她道:“我也恨你。”

    乐鸢看着她,不说话。

    “可笑的是,”孟云浓垂下眼,那笑容有些冷淡:“我还是要来求你。”

    许久之后,乐鸢才道:“你觉得我可以让哥哥改主意?”

    孟云浓摇了摇头,静道:“父王每年的寿宴,都会摆在西郊的围场,帝姬只需在宴后陪我演一出戏,搅黄婚事,届时,我自会将到手的羊纸卷奉上。”

    她勾唇,眼中笑意渐深:“这个交易,帝姬可愿答应?”

    乐鸢瞧着她,头往右一偏,忽然出声道:“这个主意是你的,还是,孟炀?”

    她既能问出这样的话,心中已有七分把握。

    孟云浓眼中笑意越沉,道:“事到如今,无论是谁都一样,总之,帝姬您不会吃亏。”

    “不一样。”乐鸢收回目光,伸出手瞧着指甲,声音平淡道:“若是孟炀的主意,我不会答应,因为我讨厌他。”

    孟云浓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直接,这么突然,而且,还是用如此任性的一个理由。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道:“帝姬如何看出我与孟炀有来往?”

    “眼神。”乐鸢放下手,挑了挑眉道:“你向我走过来之前,你们交换过一次眼神,当酒樽落地,你向我赔礼时,你们又交换过一次眼神,然后,你提出要带我去换衣被拒绝时,你焦急地望了他一眼,至于最后,孟炀向王上建议先用膳时,他也不经意地瞧了瞧你的反应,当多个巧合放在一起,就不算巧合了,公主,你说对吗?”

    孟云浓深吸了口气,她的确是十分惊讶的,一个十四五的丫头,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乐鸢笑了笑,当然这些,还不止啊,当酒盏打翻时,王上大惊,而孟炀一副预料之内的模样,那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当孟云浓堂而皇之提出要带自己去更衣,虞戈眼也不抬地拒绝,那时王上的反应,忽然变严厉的语气,多么像发现了什么,表面上斥责孟云浓的无礼,实际上知晓她的用意,怕引起虞戈不满。

    只有孟炀,偏偏在这时还建议她去换衣,显然在偏帮孟云浓,然后说到用膳,看似是乐鸢挑起的话头,却很有孟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嫌疑,眼看计划泡汤,又不敢惹怒王上,他只能见风转舵,快快收手。

    总之,事情发展到这儿,她忽然想知道这群人到底搞什么鬼,于是,当场就改了主意。

    不过,她是没明白,孟炀与孟云浓联手,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思前想后,她觉得这件事吧,怕没这么简单。

    想到这,乐鸢顺了顺衣袖,对她道:“如果话说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孟云浓眼中一急,拉住她的衣袖道:“帝姬,为何不愿成全我?”

    “这...”乐鸢觉得她有些可怜,又想了想,眨了眨眼道:“这事,我再想想罢。”

    孟云浓慢慢松开手,只好勉为其难先作罢。

本文网址:https://www.haitangshuwu.vip/book/71574/11923532.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haitangshuwu.vip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