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童生

    入学五年了，宁安如今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了。宁安长大了，学了很多东西，三字经，千字文，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四书五经也学的差不多了，可以参加上元县县试了。

    县试多在二月，过了，就能参加四月份的府试，过了府试，就是童生了。

    县试由知县主考，由他出题，内容不外乎四书五经，连考五场，也可以考四场，由知县决定。

    上元县还算是富庶之地，考场布置的也还可以，至少有屋顶，光线也还明亮。听说边远穷苦之地，连考场都没有，考生还得自备桌椅板凳。

    宁安觉得自己运气还是不错，心情挺好。身后的宁平却有些忐忑不安。宁平憨厚，有一把子力气，却不是读书的料。本想回家种地，他爹娘却不准，硬要他走科举之路。

    他又不是宁安，脑瓜子灵光，学什么都快。

    他真的不喜欢读书。死记硬背，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再说博闻强记也不适合他呀。

    好想哭。

    宁安看着宁平一脸苦丧，也是哭笑不得。早知道他不喜读书，可是三叔三婶望子成龙，也不听劝。再者自己终究是晚辈，不好随意指摘大人。

    只能委屈自己这个堂哥了。说是堂哥，不过大了几个月。不过宁平长得比他壮实多了，兄弟俩差不多的身高，宁安也不算瘦，还是比不过宁平。

    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宁安终于被放进去了。

    选了一个座位，开始等考试开始。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所有考生都入座，知县大人又训了几句话，终于开考了。

    看到题目，宁安脑子里开始回想夫子讲过的内容，开始在草稿纸上答题。又修改了几遍，觉得差不多了，开始誊抄。抄完后抬头看了看天色，离考试结束还早，歇息一会儿。

    宁安觉得可以提前走了，走到大堂交卷，等着其他考生，满了三十人，才放他们出去。

    宁安一出门就看到了他爹，还有他三叔，快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爹，三叔。”

    “安儿，怎么样，题难不难？”宁知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题还好，夫子都教过，不是偏题。不用担心。”宁安倒是气定神闲。

    “那就好，那就好。”宁知寿松了一口气。他们家宁平应该能过了。

    不久，宁平也出来了。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问题应该不大。

    几天后，县试考完了，成绩出来后，宁平和宁安都过了，宁安考了第三名，宁知福乐得合不拢嘴。宁平成绩虽然在后面，好歹也是过了，宁知寿和孙氏也很开心。宁家很高兴，在县城给他们俩找了一个本地颇有名望的秀才老爷给他们讲习。宁安本想回家自己复习，经不住宁知福他们的劝告，只能跟着秀才在县城里继续学习。

    虽说秀才老爷四十多岁了也没有考上举人，不过学了几十年的四书五经，教导宁安他们也是绰绰有余。宁安收起了心思，专心跟着秀才学习，果然受益匪浅。宁平跟着秀才，也学了不少应试的技巧，心里又安心了不少。

    这样过了两个月，兄弟俩都长进了不少。

    四月份要参加府试了，和县试差不多，宁安因为成绩很好，府试可以直接做堂，考试条件好了很多。

    府试连考三场，由常宁知府主考。宁安考完也有些疲倦，宁平直接焉了。

    府试揭榜，宁安考了第二名，宁平名次靠后，险些落榜，还好是考上了。

    宁家也算脸上有光了，宁知福宁知寿兄弟俩也算，生了个好儿子。

    宁家出了两个童生，在桃花村也算是独一份了。杨氏和孙氏也是扬眉吐气了一回，连带着宁家女儿在婆家地位飙升，腰杆都挺起来了。

    宁安，宁平才十三岁，已经有媒人上门说亲了。宁安这边，他娘倒是还不着急，一来宁安年纪小，二来宁安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为了以后功名着想，不能有什么污点。宁安自己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和杨氏说缓几年，不着急。

    孙氏倒是开始相看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顶了天，也就能考个秀才了。趁着现在年纪小，多看看，订下来，免得到时候秀才没考上，媳妇儿也没有。再者，过几年宁乐长大了，也能入学，看着倒还伶俐，盼头挺大。宁平不喜欢读书，考取童生也算惮精竭力了。看着娃不愿意，她也不忍心。宁平也没意见，成家立业，种田养娃也挺好。

    宁安想到了洛璃，可是那个人却找不着了。再也没有人甜甜的对着他喊宁哥哥了。

    话说宁安和洛璃是怎么错过了呢，原来是宁安一直住在县城，洛璃又一直在桃花村等着。本来洛璃也想过要去外面找宁安，又担心宁安回家了找不到自己，只好等在这里。

    洛璃回雾山去了，“小白，我找不到他了。”语气有些委屈。小白无能为力，只好蹭蹭她的脸，表示安慰。

    “如果今天晚上他再不来，我就要去外面找他了。”语气坚定。小白无语，姑奶奶你变脸真快。

    等到宁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这天晚上，宁安又去了河边。自顾自赏了一会儿月光，正准备回去。

    转身就愣住了。

    洛璃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洛儿。”宁安不禁脱口而出。

    “宁哥哥。”洛璃说完径自朝他扑了过来。宁安伸手接了个满怀，抱着怀里的小人，宁安的脸又红了。

    宁安长大了，长高了，洛璃也长大了，不过依然没有他高。宁安这会儿倒是顾不得什么礼法道德了，只想抱着她。

    日夜思念的人，就那么出现在他面前，就在他怀里，想也不想抱得更紧一些。洛璃这会儿也是很高兴，使劲回抱住他。

    两人就那么抱着，很久很久。

    失而复得，宁安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却不敢轻易说出口。怕她不能接受，又怕唐突了她。宁安下意识拒绝了杨氏说亲的建议，心里想到的人，是洛璃。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一袭红衣的样子。

    “洛儿，你吃饭了吗？”宁安想了半天，竟是问出来这样的一句话。洛璃一听，笑了起来。连宁安变了称呼也忘了，洛儿洛儿，是比洛璃要更温馨缠绵一些。这会儿洛璃却是注意不到的。

    “宁哥哥，你带吃的了？”洛璃笑着开口。

    宁安当然尴尬不已，径自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块绿豆糕。

    洛璃看着这块绿豆糕，伸手接过，径自塞入口中。本来想着这次见面以后，如果宁哥哥变了，她就离开。看到绿豆糕，离开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

    她开始贪恋他的温暖，眷恋他的宠爱。

    即使只是一块绿豆糕，也够了。

    宁安掏出手帕，细细替她擦掉嘴角上的碎屑。洛璃也不躲，就那么任他擦着，好像就该这个样子。

    宁安抬起手，摸摸她的头。

    吃完绿豆糕，宁安抱着她坐在石头上，双手环住她。俩人细细的说起了分开了以后的日子。大部分是宁安再说，洛璃静静的听着，不时抬起头，甜甜的冲着他笑。宁安不禁把她抱紧一些，想把身上的温暖，传递给她。

    洛璃把玩着宁安的手指，听他说起这三年以来他的生活，说他考上了童生，说他在县城的两个月，也说他一直在河边等她。

    洛璃抬起头，对上宁安带着笑意的眼，开了口，“宁哥哥，我生病了，这三年，一直在沉睡。是一个老人救了我，这三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

    宁安听到洛璃生病了，立马把她转过来，上上下下的查看。

    “没关系的，已经好了。”洛璃看着他笑道。宁安心下不安，忍不住把她抱紧。洛璃感受到他的不安，就那么乖乖让他抱着。

    宁安一直想要去感谢他，洛璃只好告诉他老人四海为家，找不到了。宁安有些遗憾不能当面感谢他，转念一想也释然了。世上多的是不出世的智者，贸然打扰，也是不妥。

    宁安只好在心里默默的感谢了千遍万遍。感谢他救了洛儿，感谢他救活了洛儿。洛璃暗暗吐了吐舌头，宁哥哥，你原谅我。小白，你就当一回儿老神医好了。自己沉睡了三年是真，不过老神医倒是没有，灵泉倒有。

    夜晚的桃花溪，有些微微的冷。宁安只好把洛璃抱紧一些，害怕她受冷。想来想去，还是开了口，“洛儿，你晚上住哪里？”

    洛璃也是一愣，这会儿到不好解释了。总不能说我回洞府吧，又得撒谎了。洛璃这厢很是郁闷。

    宁安看她低头不语，暗骂自己，明明知道洛儿无家可归，自己这么问，不是戳她痛处嘛。只能这么办了，宁安下了决心。

    “洛儿，你跟我回去吧。”

    宁安说完有些忐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孟浪，洛儿会不会生气，她不会又一走了之吧。

    “好啊。”洛璃笑嘻嘻应了。

    宁安这会儿正在后悔呢，猛然听到洛璃答应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洛璃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只好拉着他往家去了。宁安看到洛璃拉着他的手，喜不自禁。洛儿没有生气，真好。

    俩人悄悄回了宁安的房间，还好宁安独住一屋，宁知福夫妇俩住在后面的大屋，倒也没有人发现。

    宁安打了热水，替洛璃洗漱，把她安置在床上。宁安的房间洛璃来过很多次了，也不好奇，就那么看着宁安忙出忙进。宁安这会儿乐呵呵的，脚下都快了几分。

    宁安自去书房睡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