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时间越来越紧迫，眼看着倒计时的数字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老师们也不再布置复习的内容，只让他们自己自由安排，课堂上变得随意了，却也变得自觉了，这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感觉，让他们倍感珍惜。

    考试前两天，学校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回家放松放松心情，黎尔依然抱着书本习题没敢真的放松，爸妈依旧上班，没有请假特意来陪她，这让她感到很自在，没添过多的压力。

    返回学校后，高一二年级的学生已经离校，把教室让出来布置了考场，诺大的校园只余高三的学生，当天下午上完第二节课，班主任就来通知收拾教室桌子，于是在这样没有任何仪式或形式的情况下，他们结束了在高三教室的最后一课，也是跟同学们一起上的最后一课。

    晚上的寝室不同以往，每个寝室都有属于自己的热闹，黎尔她们的寝室是每人献歌一曲，风格迥异，许妙妙唱了首《两只老虎》，黎尔唱的《青花瓷》，最后大家合唱一曲经典老歌《朋友》，据说那天晚上，这首歌此起彼伏，在整栋楼循环响起，组成了一种特别的告别仪式。

    第二天上午，有一大部分人要去他们的考场所在的学校。今年是和三中交换，黎尔很幸运的被分在了本校考场。

    沈黎在走之前，来找了她一趟，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不善，说了一句：“明天好好考，加油。”

    黎尔轻轻的点点头，“嗯。”

    “哎”，沈黎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说：“你不给我加下油？”

    这么多天，把精力都放在了复习上，让自己极力忽视心里的委屈和憋屈，这一下子被沈黎的一句话，就轻易的红了眼眶。

    沈黎看着她即将要掉眼泪的架势，摸着她的头发，连忙说道：“你可别哭，现在人来人往的，考完了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都行，好不好？”

    黎尔吸了吸鼻子，这句轻声细语的话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然后靠在沈黎的肩上，点了几下头。

    沈黎环顾下四周，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学校这样明目张胆的好吗？老师看见了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呗，最后一天，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该说机灵还是无赖呢，沈黎想了想，将她从怀里拉开，用手指敛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再亲一下吧。”

    嘴唇亲亲的碰了一下，黎尔张大着两只眼睛，在想发生了什么，还没反应过来，沈黎又凑过来亲了一下。

    黎尔连忙退开，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有引起注意，才对着面前的人说：“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哈哈……”

    “好了，你走吧，等下你们该集合了，记得收拾好东西”，黎尔推着他走了几步，然后说：“我要去复习了，你也好好考，加油！”

    六月七号、八号是高考的日子，真的到了这一刻，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之前的紧张忐忑全都烟消云散。

    考完所有的科目，黎尔感觉不错，发挥的比想象中好太多，心下整个人都欢快不少。

    下午斜阳洒满校园，学校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寝室楼里人来人往，学生和家长进进出出，收拾所有的东西离校，在还坚守着岗位的宿管阿姨的喊声，那一声声“谁在扔书本下来，谁扔的”的叫喊声中，还有满地的纸页狼藉中，离开了学校，结束了三年的高中生涯。

    沈黎依然要去爷爷那，在走之前约了黎尔出来。

    某冷饮店。

    店里播放着歌曲，黎尔边吃着冰激凌，边听着沈黎主动交代的关于苏心的那件事。

    说起来那件事也是因沈黎而起，苏心喜欢沈黎，喜欢苏心的人不知道她喜欢的是谁，只知道班级，于是就在寝室里放话了，由于高考在即，沈黎没心思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置之不理随他们去了，哪知道他们变本加厉，对他们寝室的人无时不刻的挑衅，于是沈黎的那个哥们儿就忍不下去，跟他们打了一架。

    “所以，苏心喜欢你？”

    “大概是吧。”

    黎尔放下勺子，将胳膊撑在桌子上，看着他的眼睛，“大概？”

    “……那就是吧。”沈黎不自觉的喝了口饮料，黎尔的目光还在他脸上流转，“她又没明确的向我表示过。”

    “那就是暗示过？”

    沈黎下意识的又吞了口饮料，反应要不要这么敏捷啊，但还是选择了坦白，“就是来找过我几次，你知道的，喜不喜欢这种事多少是能感觉得到的。”

    “我不知道。”

    黎尔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噎得他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儿的灌饮料，一杯饮料很快见底，又叫了一杯，听见黎尔又问：“她找你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我也没理她。”

    “那你怎么感觉她喜欢你呢？”

    沈黎败了，“……你当我太自恋吧……”

    这个问题，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掉，黎尔吃完了冰激凌，又进行了新一轮的发问，“那个保温桶是怎么回事？我是亲眼见到她用过的。”

    “唉，我那个哥们儿喜欢苏心，那天本来我是准备去找你的，结果被他拦住了，还抢了我的饭献殷勤，连同你的那份一起。”

    黎尔眉毛紧蹙，皱成一团，似乎在思考。

    沈黎看她严肃的样子，想起今天还有另一个事情，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好了，我跟她都没什么交集的，今天还有事跟你说，我这次去爷爷家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意思？”

    “我爸妈也会过去，他们的工作重心移到那边了，会在那边定居了。”

    黎尔始料未及，听见他说不会再回来了，就好像是永别了一样，脑子一下子蒙了，没法正常思考，只呆呆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过去？”

    “就这两天吧。”

    “哦。”

    沈黎这才注意到黎尔的反常，拿握了冰饮的手贴上她的额头，“你怎么了？”

    店门被打开，走进了两个小姑娘，坐在了他们的斜对面，店里的歌声依然婉转悠扬，黎尔拉下沈黎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指，问：“我们会分开吗？”

    “……”沈黎愣了几秒，嗔笑道：“你想什么呢？刚才还在想你脑子敏捷，这下怎么就糊涂了，你不是会去那念大学吗？”

    好像是这样，黎尔顿时豁然开朗，眉开眼笑。

    “傻笑什么。”

    “那成绩出来后，你不回学校了？”

    沈黎点头，“到时候跟老师通电话就行了，毕业照和毕业证让老师帮忙给我寄过来。”

    这是高中暑假的最后一面，很久以后，黎尔才想起这次的谈话，看似说清了事实，却没有解决的彻底，比如沈黎没有意识到黎尔对苏心的讨厌程度有多大，而沈黎意识到苏心喜欢他却只字片语也没对黎尔提起。

    成绩出来后，分数跟黎尔预估的差不多，还多了几分。在第一时间给沈黎去了电话，沈黎的成绩也如预期一样，两个人在电话里分享了彼此的喜悦。

    填报志愿之前，黎尔回学校，班主任给他们做分析，给予他们填报志愿的一些建议。一本线以上的班上有17个，班主任很开心，比去年他带的班级多了2个。

    领了毕业照毕业证，黎尔和许妙妙在学校里转了一圈，顶着炎炎烈日走在学校里的角落，用这样一种方式告别这个待过三年的地方，既任性又青春。

    黎尔和许妙妙填了一个学校的不同专业，沈黎填的学校和她们的那个隔着两条路，听说谢凡报的另外一个城市，而苏恒要去另一个省。

    通知书陆陆续续的收到，一切尘埃落定，八月中旬，同学们的升学宴几乎天天都有。

    那天是许妙妙的升学宴，同学围了一大桌，有几个黎尔并不认识，是许妙妙之前的同学。

    吃喝聊天好不热闹，兴起时不知道谁说要喝点啤酒庆祝，许妙妙软磨硬泡才求得许爸允许让他们喝三瓶。

    黎尔和苏恒坐在一起，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将热闹与他们隔开，苏恒突然出声，叫了一声“黎尔”，声音很低，黎尔却清楚的听见了。

    转头看他，他的视线也将将从对面收回，两个人的目光霎时相对，黎尔莞尔一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着大家挺高兴的。”苏恒停顿一下，又说：“可是马上就要各奔东西，想着又挺伤感的。”

    “是啊，我们总是要跟一些人分别，然后又遇上一些新的朋友。”

    有人过来给他们倒酒，由于劝酒的功力太高，黎尔拒绝无果，最后只能抿了一小口意思一下，苏恒却是怎么也躲不过，喝了整整两杯。

    之后就坐在位子上没再说话，黎尔想他可能不胜酒力。

    直至结束，苏恒仍旧坐在那，许妙妙送走了其他同学，过去拍了他两下，“苏恒，你没事吧？”

    “没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两口，“他们都走了？”

    许妙妙点点头，黎尔去完洗手间回来，“你没事吧？苏恒。”

    “没事，我也该走了。”说着就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说：“过几天我就走了，以后见面就不容易了吧。”

    “……”

    苏恒走到许妙妙面前，微微张开双臂，问道：“可以抱一下吗？”许妙妙点头，轻轻抱住，听见苏恒说：“许妙妙再见。”

    再次来到黎尔的面前，黎尔了然，苏恒拥着她，缓缓地说：“再见，黎尔。”

    再见，黎尔。

    苏恒知道，喝酒不过是借酒意壮胆，借分别换来一个拥抱，借一个拥抱给青春留个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