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父亲李东阳

    原本李兆鸿打算邀请乐毅到家中一叙，然而却未曾想到发生与歹人斗殴事件，自己额头也被撞个红包，当下几人就都没了心思闲聊，于是相约来日再聚，之后便各自散去。

    受伤的李兆鸿径直回到家里，正巧碰到刚从皇宫里散朝回来的父亲李东阳。

    此刻李东阳正端坐在书房里，手握毛笔不辞辛劳地处理未完成的政务，看着满脸皱纹两鬓斑白逐渐苍老的父亲，李兆鸿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虽然李兆鸿刚刚取得进士的荣誉没多久，朝廷并未授予一官半职，但是自己多少也耳闻过，自从新皇帝即位以后，朝廷里里外外大小事务几乎都由家父和另外几位阁臣相互帮村着处理，而当今天子年少无知嗜嬉戏游玩荒废政务，已经有不少大臣进言劝慰然而并未有多大成效，令不少正义之臣倍感心寒不满。

    如若只是荒废政务那倒还好，毕竟天子年少贪玩也在常理之中，家父身为当朝老臣多担待一点也是应该的，可是坏就坏在那帮得宠的太监手上。

    这些太监平日里仗着皇帝的宠幸为非作歹，依大明朝祖制，内阁拥有票拟权，皇帝拥有披红权。凡奏折都是先经内阁票拟然后再交予皇帝披红，一来减轻皇帝沉重的工作负担，二来也让大臣参与处理奏折也可以征求更好的建议这样更有助于采纳行之有效的方案提高皇帝的行政能力。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大太监刘瑾气势熏天不光把持了披红权，就连六部大小官员有时候都要受刘瑾节制，不得不听命与刘瑾本人而非皇帝，天子大权傍落，朝臣之祸，百姓之不幸也。

    正当李兆鸿站在书房门口陷入深思时，自己额头上的红包恰恰被李东阳瞧见，后者惊讶之余急忙问道：“润辉（李兆鸿字），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眼见瞒不住，李兆鸿回过神来这才坦白地说道：“爹，孩儿这伤不打紧，今天遇到几个地痞混混，幸好得到贵人相助，索性有惊无险。”

    谁知李东阳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徐徐放下手中毛笔，顿了顿缓缓地说道：“哎，世风日下啊，要是换作以前孝宗皇帝在位之时，蟊贼恶贯之徒岂敢如此造肆。”

    闻言，李兆鸿不觉一惊，家父一直都以身作则教导自己忠君爱国，与小人划清界限，然而现在自己的父亲却明显对当今天子深感不满，这可不是为人臣子应该说出口的言辞。

    思忖片刻后李兆鸿索性对一向严厉地父亲说道：“爹，你时常教导孩儿忠君爱国，现在你却如此言语恐怕有违圣人之理呐。”

    李东阳徐徐起身，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捋着斑白的胡须微笑地说道：“润辉，你可知道什么叫忠君爱国？”

    “维护皇帝正统，保证黎明百姓安居乐业，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父亲平日不就是如此教导孩儿的么？”李兆鸿不假思索地答道。

    圣人所说固然是对的，但是一味照搬那就是愚昧无知有辱圣人言论。李东阳作为老臣混迹朝堂几十年，深知人心险恶伴君如伴虎，君臣之间落井下石猜忌诽谤更是家常便饭，侥幸遇一明君能够善于纳谏自然是大臣之福，然自古昏君多于明君忠贞正义之臣又有几人能够善终，想一想自己儿子年纪轻轻就进士及第，前途无限光明，自己差不多做了一辈子清官替大明朝贡献不少，退休之际也想子孙后代绕膝相伴。

    就拿当今朝廷局势而言，李东阳十分不愿意自己刚入仕的儿子就卷入与阉党斗争的漩涡里。

    阉党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世人皆知阉党作乱危害朝廷，可又有几人知晓若不是天子纵容，一个小小的太监岂敢如此居高自傲不把朝中大臣放在眼里。

    自己一辈子尽忠报效国家辅佐君主，难道还换不来儿子一世平安么，罢了，阉党还是交给老夫吧，生命诚可贵年轻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良久，李东阳注视着儿子意味深长的说道：“润辉说地没错，古往今来做一名好官难，然而做一名敢于直言善谏的清官更难呐，润辉你要记住，如今之势只需做一名好官即可，至于后者还是由后人来做吧。”

    如今父亲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畏手畏脚了。

    李兆鸿慌不迭地说道：“父亲难道就如此放任纵容阉党祸乱朝政！”

    尽管言语甚是激烈，可是李东阳并未表露出丝毫愤怒依旧一副淡然的神色，随即示意其退下。

    看样子自己儿子终究是不知道仕途险恶，罢了，尔虞我诈岂是自己亲口教授得明白的，既然如此还是由他自己领教一番，遭受一些挫折，如此也不枉费自己一番苦心。

    李兆鸿也觉得自己刚刚得言语有失妥当，旋即弯腰拱手施礼这才退出书房。

    第二天一大早，李府上就收到兴献王朱祐杬的请函邀请李兆鸿到府中闲雅阁聚会。兴献王乃是当今皇帝的叔父，孝宗皇帝异母弟，为人谦逊喜好诗文，由此结交了不少才子名流。

    这其中不少人被征召为他的幕僚，而能够被兴献王征召入幕更是许多人乃以自豪的荣耀。不仅仅是因为兴献王威名远扬，更多的则是这些人都希望巴结皇帝的叔父从而寄望能够得到皇帝的提拔，几年下来从中获利的人不在少数，而兴献王的名声也愈来愈大，门前络绎不绝各方名流才子都争相投靠。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幸被这位王爷瞧上，多数都是热脸贴冷屁股铩羽而归，如今李兆鸿能够收到这位名气极大的请函不可谓不是一种殊荣，这份殊荣绝对及得上某个总统邀请你去白宫一日游。

    接到邀请的李兆鸿十分欣慰，二话不说直奔乐毅所在的客栈而去，心想这一次正是好机会怎么可以忘记患难与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