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雨杀

    丰城阴雨绵绵，肃杀之中，点点灯火，在城中闪亮着。今夜的愁雨淅淅沥沥，落不到寻常百姓家，然而几大家族，则是难以安眠。

    林家主府灯影阑珊，林康和林凡歇坐在书房，脸上一副颓色。

    林凡动了动嘴唇，呢喃道：“族长那边已经派执事去找寻了。若是真的如蓝鹰霸那老东西说的，大哥，我们可得做好后手啊。”林可道的死，眼下还未传开来，整个林府都还不清楚，眼下的林家已然风雨飘摇，颓势已显了。

    蓝、虎两家虽说除了两个族长之外，登入轮回境的执事不过三位，然而如今，林可道一死，若是早已功参造化，跨入轮回境的林有成再出事，林家靠着林康、林凡真的有些独木难支了。

    林康靠着椅背上，想着今日的一幕幕场景，林可道的嘴脸、林秦的疯狂、蓝鹰霸的虎视眈眈，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令这个前几日还觉着林家正在崛起的他，忽然有些力不从心了。他叹了一口气，双手搭在腹部，“如今还能有什么后手？族里的人说了，林府早就人去楼空，林秦这孩子，咱们当初伤害地太过分，即便是留下，风沙渡也是一个威胁，所以不必去强留。族长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也罢，族长虽说轮回境，但是跨入轮回中境的事情，可能还没有被他们知道，若是能够大难不死，也算是我林家的大幸了。”

    雨落下，淅淅沥沥个不停。夜黑得很快，也许是雨天的缘故。

    “古大师，这丹药是如今交易工会兜售的，不知道您怎么看？”蓝鹰霸将两个玉瓶放在了桌上。蓝家最豪华的宅邸，最奢华的待遇，都给了这个会下金蛋的鸭子。

    一个体格丰满的女子坐在中年男子的怀里，不停地扭着腰，脸颊上升起红晕，似乎有什么异样。男子猥琐地从底下腾出手来，拿起桌上的玉瓶，仔细地嗅了一下，眉头一皱，捏了一把女子的腰，示意她起身离开。

    丰腴的身体站起来，更显风韵。那狐媚的眼神不满地看了一眼男子，随后一扭一扭地往里边走去。猥琐的眼神一直到那丰臀没入房门，才收回来，稍稍咳了咳嗓子，有些尴尬地笑道：“蓝族长你也知道，白日里炼丹费神，就好这口。”

    “呵呵，古大师辛苦了。”蓝鹰霸嘴上这么说，心里可将这个猥琐的男子诅咒了一千一万遍了。来蓝家四五年，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个女子了，直到后来蓝鹰霸实在看不下去，特地从丰城勾栏里买了些女子过来，送到这灵药师宅邸，才让这样的尴尬局面缓解下来。

    这个蓝家的灵药师摇了摇玉瓶，道：“蓝族长那这两种丹药来，是来打古凤脸的吗？”

    “哪里敢，古大师乃我蓝家的客卿，在下只是想让您鉴别一番，这丹药到底属于什么品质。近日来，因为这两种丹药，古凤大师炼制的聚气丹以及愈合散可是无人问津呐。蓝、虎两家损失惨重。您也知道，咱们两家卖的丹药，都是出自您手，这未凝丹，药效很快就会失效，这短短几天，咱们两家的坊市已经亏了上万元石了。”

    古凤眉头一挑，道：“你这是怪我咯？”

    “哪里，哪里。只是想问问您，这丹药品质如何？”蓝鹰霸笑了笑。这丹药品质如何，他自然是知晓的，拿过来就是有意敲打一番，这丹药若是再这样偷工减料的，这古凤也就失去他的价值了。

    古凤道：“炼制这丹药的灵药师，少说应该是二品的灵药师，这丹型和药香，确实了得。”他将玉瓶往桌上一丢，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蓝鹰霸眉头一皱，问道：“古大师难道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哈嗷~~”古凤伸了个懒腰，道：“这些事情明日在谈吧，蓝族长，今日累了，我要睡了。”他站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地朝里边走去。蓝鹰霸眉头一皱，道：“古大师，古大师，唉。”他摇了摇头，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原本能够灭了林家，因为一个林秦而出了幺蛾子。这丹药的事情不解决，蓝、虎两家在丰城也站不住脚跟。他们可不像林家那样有几座元石矿山支撑着。

    蓝鹰霸走出庭院，身边的人撑起伞。他沉闷地看了看雨幕，眯缝着眼，道：“走，去虎家。”

    时间流逝，黑影站在蓝家这座最奢华的宅院前。

    咚！

    刚刚关上的门被推开来。湿漉漉的脚印，带着山里的泥渍，踏在了那豪华的地毯之上。林秦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

    “谁啊，不是说了，晚上别来打扰本座。”

    脚步一步步的逼近，林秦手中多了一把很普通的宝器，那是刚刚不久前，在蓝家坊市，花了一百元石买来的。对于价钱，林秦都没有什么的讨价还价。这样粗制滥造的东西，在交易工会，连第一层宝阁都没有安置的地方，因为这柄剑，太烂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林秦闻得出，这是迷迭青的味道。这类药物，唯一的效用，可能就是增加男女之前情趣了。他眉头一皱，用元力隔开那污秽的空气。

    听到外边有动静，里屋古凤的声音变得烦躁起来，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夜间办事的时候有人打扰他，“你听不懂人话是吧！真是扫兴！”他衣衫不整地走出来，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带着雨滴的冷剑递过来。

    “是古大师吗？”

    “不……不是！”古凤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劣剑不依不饶，始终贴在那脖子上。跳动的血管，令古凤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踉跄，脖颈上那冰冷的寒铁会刺入。

    林秦身上的元力根本没有什么动静，剑就这么冷冷地入喉了。没有什么前戏，杀人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他看到眼珠子瞪得滚圆的古凤，冰冷地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雨声沙沙，蓝府的灯火更加的明亮了。蓝鹰霸双手负背，站在出事的蓝家豪宅前，看着白墙上那两行俊秀刚劲的血字，脸上的杀意浓郁了。

    “待我林秦归来，蓝虎灭族之日！”

    ……

    ……

    远山的破庙里，做完一切的林秦，终于倒在了草垛上，喘息着，渐渐感受着体内的元力散去。终究不是自己的，留不住，身上的冥气再一次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道宫之中，那扇道门轰轰地开始闭合起来。

    林秦的身体，渐渐寒颤起来。这样的感觉，就如同当时坠入到冥河一般。虚汗从林秦的额头冒出来，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在火堆旁散发着一丝丝的热气。大黑狗背着欢欢慢慢进了破庙。小丫头收起那把破旧的黄纸伞，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她安静地坐在了林秦的身边，看着林秦那虚弱的脸颊，问道：“大哥哥这是怎么了？”

    大黑狗趴在一边上，道：“自己糟蹋自己，就等死吧。”话虽然这么说，它还是看了几眼林秦那样子。破庙灌风，嗖嗖地吹进来，林秦那湿透的全身，更加瑟瑟发抖了。林秦皱着眉头，睁开眼，看着那个粉扑扑的小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欢欢，大哥哥累了，想睡觉了，你别乱跑。”

    神农鼎丝毫没有反应，林秦身上的冥气，绝大部分被吸入了道宫，但身体之中残存的冥气，依旧折磨着他。当初有鬼谷子替他镇压，这个时候只能靠着林秦自己的意志扛着了。火苗窜动着。

    小欢欢拿着林秦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将林秦的手心摊开来，喃喃道：“以前欢欢疼的时候，爷爷就那手指在欢欢的手心画圈圈，这样就不疼了。”小丫头很认真地在林秦的手心画着圈圈。

    大黑狗望着外边黑洞的天空，瓦檐上滴落的水滴打在青石板上，叹道：“那都是骗人的。大人就喜欢骗小屁孩。”曾几何时，他有不是就这样被骗下梵度天的呢。他从林秦身上，只不过是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所以才会一路跟过来。大黑狗闭了眼，缓缓喘匀了气息，这一关，他帮不了林秦什么。

    “大哥哥真的困了。”林秦感觉到手心有些痒，抬起沉重的眼皮，道：“欢欢别乱跑。”

    小丫头那大眼睛看着林秦疲惫的面孔，小手不停着画着圈，那小脸蛋，在火光下更加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