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刮目相看

    夏晴仪背后的人正是程宇琦本尊，因为之前和王晴华通过电话，估摸着过来送合同的人应该到了，却迟迟不见。恰在这时，前台内线告诉他说门口有个小姑娘一直在看外面律师的照片，也不见进来，不知道是要找律师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毕竟专门跑到21楼看律师照片这种事她也没碰到过。

    程宇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就想到王晴华是不是派的夏晴仪过来。一出去，果然瞅到那个小个子、学生头的小妞在那里仰着头对着一堆照片看，嘴唇还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他突然想逗逗这妮子，轻轻走过去，站在了夏晴仪身后，果不其然听到“咦？比我想象的年轻多啦”“原来x教授离开学校是来这里当律师啊”诸如此类的评论。后来他见这小妞不讲话了，暗想是不是她发现自己在她身后了，疑惑间顺着她的目光向上扫去，正好对上自己照片的方向。忽然他觉得自己头脑好像发热一般，“好看吗”三个字冲口而出，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收不回了。有那么零点几秒他有些尴尬，没想到某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好看”，还配上点头的动作。这让程宇琦的心中胀起了某种不知名的虚荣感，他贪心地想确认小妞眼光对上的是不是自己，紧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谁好看？”夏晴仪还真的一点没意识到是谁在问就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还回头跟自己对了个正脸。一时间，他看到夏晴仪的脸以魔幻的速度染红，自己乐得一脸满足。

    “夏晴仪，”程宇琦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恰到好处地收了收笑容，明知故问：“是王姐让你送合同过来的？”

    夏晴仪一听问到了正事，忙点头，涨红的圆脸蛋一抖一抖看得程宇琦莫名地很爽。他若无其事带过夏晴仪的肩：“那就进来吧，给我看看，顺便讨论一下。”这倒没什么别的居心，只是看夏晴仪这么囧，他怕自己不动手夏晴仪就逃回电梯鸟，夏晴仪没敢说话，只低着头紧紧跟着程宇琦走，自然又忽略了前台的那位小姐。

    程宇琦觉得自己刚才一味地纠结她到底看没看自己的想法很傻，很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他内心也小尴尬了那么一下，于是主动向她介绍：“这里是专职律师的办公区，我和林逍的在里面。我们所的规模还不大，目前还在积极吸收新锐力量，不过，宁缺毋滥是我们的共识，所以君意的律师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噢。”

    夏晴仪终于抬起头，眼睛发亮地东张西望，充满好奇。只是两把刷子而已么？呵呵程律师您太谦虚了。她只在法院实习过，对律师事务所尤其是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律所很是向往，上次没来得及看都足够自己后悔几天，这次得好好参观一下。在君意，两个合伙人的办公室分别独立，其他签约律师都在一个外面的大办公间，就像夏晴仪她们法务部那样的格局，每个人一个办公桌、有隔板挡着，是半独立式的办公区域。这里虽然办公桌有二十几台，但在里面的人却寥寥无几，偌大的空间很安静，不像她们法务部就算只有几个人也经常吵吵闹闹。

    像是明了夏晴仪所想，程宇琦补充道：“律所不要求坐班，很多时候有活的都要在外面跑，没事的就不过来，所以这里一般也没几个人。来，坐。”他带着夏晴仪到了里间自己的办公室，说着拉开了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让夏晴仪坐下，并给她倒了杯水。

    程宇琦接过夏晴仪从包里拿出来的合同，走回自己的位子，开始看起合同草稿来。夏晴仪双手捧着温水杯，借此暖暖手，眼睛瞄来瞄去，打量着整个办公室的布置，最后好像也没什么可看了，她又把眼神移回程宇琦身上。

    和上次差不多，程宇琦眉头轻蹙，嘴唇轻抿，视线一刻不离合同，面部线条因为严肃又专注的神情变得有些冷峻，此刻的他在自己眼里实在是太迷人了。既是不舍，又是胆大了些，她忽略了合同，只直直地欣赏着前方的男神。当然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副花痴样子已尽收对面那位的眼底。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程宇琦抬起头，不意外碰上夏晴仪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花痴表情。他克制住自己又想笑的冲动，波澜不惊地说：“这份合同是谁拟的？”

    夏晴仪一愣，回过神来：“噢，不是谁单独拟的，是大家讨论的结果。”接着便按照合同的条款一一叙述当时法务部成员的讨论，阐述制定一些特殊内容的原因，以及某些条款大家意见的分歧之处、自己的观点，并就所持的法律依据有疑义的地方代表法务部向程宇琦提出疑问。夏晴仪的侃侃而谈让程宇琦有些意外，因为自己遇到的基本上都是脱线状态的她，只觉得她像个小孩子还挺可爱，也没怎么腾出空去想她的业务水平如何，今天一对阵才发现夏晴仪的专业素养很不错，尤其是她提出的一些而其他人没有注意的点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刚毕业的本科生能达到这样水准已足够令他刮目相看。本来他没真的想谈这么多，以前亦如此，基本上都是法务送完材料就离开，他和其他顾问商量、修改完了签字同意就发回去，很少跟法务部有过如此深的交流。之所以没打断夏晴仪是因为她实在认真，也很细致地挖掘各种疑惑点，谈及专业问题时双目凝神，口齿清晰，从上到下发散出一种自信的气质。他意识到夏晴仪是一个有潜力的人，也不否认自己很欣赏这样的夏晴仪，于是也很耐心地解答她的疑惑，还悉心为她查询法条，让她理解自己修改的用意和依据。

    就这样，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也超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两个人的工作讨论才结束。夏晴仪很兴奋：“啊，竟然这么久了！”赶紧看看手机，办公室来了好几个未接，还有短信：阿仪，你是被拐了吗？

    夏晴仪忙给王晴华回电话，电话那头似很惊讶，日理万机的程律师竟然愿意花时间与这个小菜鸟探讨问题，看来她这匹小马驹被发现了，就看发现她的人是不是伯乐了。

    “真抱歉，我占用您太多时间了。”夏晴仪甜甜一笑，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我们这行本就该多交流多吸收，才能进步。”

    夏晴仪一听更觉不好意思了，明明是自己在吸收人家的。

    “正好，到饭点了，”程宇琦抬了抬手腕，“那一起吃饭？”

    夏晴仪忙不迭点点头，又甜甜地一笑。

    是错觉吗？她觉得程律师的眼眸更深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