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伤痕累累的初恋

    两人坐在火锅店里，面前热热一锅食料腾腾冒出蒸汽，熏得两人脸通红通红，在新年寒冬里显得尤为温暖。

    地点是依夏晴仪的意思。程宇琦惦记着她上次闹肚子，本想换个地儿，可她说没事儿，也就随了她。仔细想想，从小尝遍各种美食的程宇琦几乎没有发现自己不吃的东西，特别爱吃到非吃不可的貌似也没有，所以不论是夏晴仪选了什么，他都会欣然应允。何况，在这样的冬天吃火锅确实是个好选择。

    夏晴仪终于鼓起勇气跟程学长认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一下好像又拉近了那么一毫米距离。她轻松下来，好像饿死鬼投胎，毫无美感可言，眼镜被热气弄得雾花花又不肯脱，不断被辣到烫到又不舍得放下筷子，惹得程宇琦有点哭笑不得：“慢点，没人跟你抢。”说着把汤锅里的菜啊肉啊什么都夹到她碗里，然后继续放生鲜菜肉。

    夏晴仪没空回嘴，只能点头表示听到，可手和嘴依然在欢乐地忙碌着，眼镜依然雾着，那模样有点滑稽。

    程宇琦无奈地笑看学妹大快朵颐，看顾着锅里的吃食，偶尔夹一些放自己嘴里。

    这样，两人的第一顿饭就在相顾无言又各自忙碌中结束了。

    晚上程宇琦把吃得圆滚滚的夏晴仪送回家，自己又回所里加班，夏晴仪又是一阵抱歉，他却说：

    “我乐意。”

    夏晴仪一噎。

    “你电话多少？”

    “啊？139xxxxxxxx”

    夏晴仪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电话。

    “这是我电话，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夏晴仪呐呐答应了，觉得自己的脸又烧了起来。

    过后，一直到除夕之夜，夏晴仪却没再联系程宇琦，连后来修改好并签了字的合同，也是律所那边快递过来的。

    因为一向后知后觉的她，在隔天又跑厕所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前一天晚上的表现灰常灰常没有品，然后就开始一直黯然神伤患得患失，到了也不敢按下程宇琦的电话。

    转眼就到除夕了，夏晴仪在挨个发祝福短信，当号码簿滚到程宇琦那栏时，夏晴仪手抖了一下，颤悠悠不敢往下按，整个人处于停摆状态，引得正在看春晚的夏爸爸夏妈妈都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夏晴仪回过神，不动声色挡起手机，忙说没事没事。当发完所有该发的祝福之后，还剩下程宇琦，夏晴仪满目踌躇，不知道是发呢还是不发。

    “当然要发，大过年的一个祝福很难么？再说人家好歹还请了你一顿呢，想想你当时吃掉那么多，怎么着都该跟人家道谢吧！”

    “还是别发了，这么久你不联系他他也没来找你，一定是觉得你太没礼貌啦，谁让你上次把金主扔一边，自己光顾着吃来着！”

    夏晴仪脑中的两个小人在掐架，掐得她脑瓜仁都疼了，早早便躺回床上。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23:55，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让她猛地从床上蹦起来，抓起手机，披着衣服，手忙脚乱地按着文字：“谢谢你上次请客，还有，春节快乐！”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发送键。

    呼，果然不见有他的回音。等了半小时的夏晴仪想，他这么忙，收到的祝福短信肯定很多，哪里会注意得到……唉，算了，然后就钻进被窝睡告告了。

    第二天睡到将近中午，打开手机，夏晴仪慵懒地翻看未阅读短信，惺忪看到一封发件人是“男神学长”的短信，陡然精神起来，迫不及待翻开来看，里面只有一句话：春节快乐！

    仅仅是一句话，也够她乐得在床上直打滚了。

    春节长假，夏家的家庭观念都很重，从来不在这时候出去玩，要么回老家拜年，要么就留在这边，和这边的朋友聚聚。以前有寒假的时候还能出去旅游一下，现在是彻底没机会了，所以这天夏晴仪跟还在这边的死党方筱柔约出去喝早茶。

    “晴仪啊，你恋爱了没？”方筱柔啜了口茶，慢条斯理打听着好友的情感八卦。

    夏晴仪翻翻白眼：“全世界都知道你有主了，你侬我侬多开心，咱能不戳我这单身汪的伤心事么。”

    “你该不会还想着那渣男吧？”

    “这怎么可能！那种渣，现在就是摆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再看一眼。”夏晴仪不屑地挥了挥手，像赶灰尘一样。

    “真的？”方筱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是不怎么相信。

    她们提到的正是夏晴仪的初恋，亦是她们的直系师兄周铭，周铭大两届，进校时正是周铭做接引生，带夏晴仪报到登记的。

    周铭阳光帅气，还是院篮球队的主力，不止本院的，还有别的院系女生对他犯花痴，他满足了很多女生对静能处子动能脱兔的男生的幻想，也打破了某些理科学院对文科学院男生娘娘腔的成见。夏晴仪一直走学霸路线，对自己的外表并不甚在意。在她从小到大的认知里，肚里有货才是真的，梳妆打扮，也只能维持最多一天的光鲜，晚上洗漱还不得恢复原状？何况，她从小对美食就缺乏抵抗力，她可以背一整天的单词，解十套高考模拟数学题不带休息，唯独对好吃的，她没办法。所以，学院的top人物周师兄向她抛来了橄榄枝，她都不敢接。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表产生自卑。在成绩至上的时代，她傲人的分数就给了她足够的自信心，而自从与周铭开始了恋爱，她的自信就迅速被自卑取代。周铭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门门功课全优，年年都得校级一等奖学金，还精通篮球网球，放眼望去，多少盘亮条顺的姑娘在排队候着，他怎么偏偏选了除了功课一无是处的自己？

    “因为你很可爱呀，”周铭捏捏她的小脸蛋，“你不知道，你憋着一股气背书的时候脸蛋红嫩红嫩的，让人多想一口吃掉。”

    “吃人是犯法的！”夏晴仪红着脸不满控诉，不想一头撞进他怀里，让他逮住一通乱亲。

    校园恋情青涩又纯真，夏晴仪自认不是多么有趣的人，没那么多节目可以安排，可周铭竟也能沉得下来。每天一起温书自习，下课去球场打球，日子也不觉得无聊。一天天过去，转眼周铭就毕业了。他高分考上了市中级人民法院，向着未来法官的目标进发。夏晴仪也要开始着手准备司法考试，每天捧着厚厚的一沓参考书去图书馆泡一整天。

    中院和学校一个在城市的东面，一个在西面，来回一趟都要近2个小时，加上周铭很忙，晚上周末经常要加班，两人便不常见面。夏晴仪体谅周铭，压抑着相思之苦，也不轻易打扰他。

    好不容易熬到暑假，即便已经到了冲刺司法考试的关键阶段，夏晴仪还是想去中院看一下男友。她提前来到中院门口，没有出庭传票，也非工作人员，为躲避毒辣的阳光，她只能在门卫室坐着等待。

    终于到点了，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夏晴仪又有些犯愁，她想听听男友惊喜的声音，可开庭可能没有那么准点结束，还是发短信保险，免得庭上手机响就不好了。

    “亲爱的，今晚要加班不^__^？”

    “嗯，要整几个案卷，我想今晚弄完，结束了就去找你，乖。”

    收到回信的夏晴仪有些沮丧，谁叫自己心血来潮要来等男友下班，明知道他经常加班的。

    夏晴仪轻轻叹了口气，刚想起身，就看到一辆宝马缓缓驶出大门，前窗竖着中院通行证的牌子，她随意扫了一眼，便呆住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还穿着制服面无表情的周铭。

    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一名衣着光鲜明艳动人的女子，手上拿着一个手机，巧笑着按动键盘。

    夏晴仪手中的手机再一次震动：“晴仪，今晚又有事儿要忙，就先不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