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外援

    林逍悠悠然走进安居，按程宇琦的评价，不是烂泥糊不上墙的家伙，自己点拨一两手应该是会有效果的。

    “啊！这部分一个星期都没搞得出来！”

    “这句话怎么老不顺！”

    “财务数据怎么还没给我们？税负那里也要定好的，还有并购费用算出来没有啊！”

    “喔，我再去催催。”

    林逍在门外就感觉到了里面强烈的焦躁情绪，他轻轻一笑，刚想推门进去就被冲出来的夏晴仪撞了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夏晴仪连连道歉，连撞到是谁都没看清，刚想拔腿再跑时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

    好……漂亮！

    咦，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你……你是林逍律师！？”夏晴仪惊喜得叫出声来，一脸崇拜地望着林逍。

    “怎么，你认识我呀？”

    “我只看过照片，您好漂亮喔！”

    “什么鬼！男人要夸帅好不好！老子那是，跟我念，师屋爱——帅！”林逍故意板起脸，字正腔圆地发音。

    夏晴仪被逗得哈哈大笑：“你才不是！程律师那样的才是帅，你就是漂亮！”心想我还没说你美呢。

    “我不就长得太像我妈了么，这也是错？唉，做个帅男纸真难！”林逍脸上是懊丧的样子，眼里却笑意盈盈。

    林逍开朗的性格和夏晴仪预判的差不多，可是他来这儿干什么？

    “林律师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听你们老齐和老刘说，你们在拟并购相关的文件，正好今儿有空，就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要帮忙的。”林逍说得很随意。

    夏晴仪奇怪，正经法顾都还没说什么呢，林逍竟主动送上门：“你……这么闲啊？”

    “我……”林逍以为她会顺着台阶走，却不想她这么一问：“老子乐意，没有就算了！”

    “有有有！！”夏晴仪看他想转身，赶紧抓人手臂往里扯。

    “晴仪这么快？”门边的阿斯头也不抬，随口一说。

    “大家快看，我们的救星来啦！”夏晴仪兴奋地大声喊道，大家不情不愿地抬头，看到夏晴仪正拽着某人的手臂，那位被拉下来的正努力直起身板，保持自己玉树临风的样子。

    “林律师？！”办公室惊成一片。

    “你这条太温柔了，对远程就得狠着来。”林逍提笔在打出来的草稿上长长划掉几行，在旁边刷刷写了起来。

    站他身边的阿武倒吸一口凉气：“林哥，这可是琦哥家的公司，徐总都拍板了，这样……不大好吧。”

    “就因为是他家的，才不能便宜了他们。”林逍得意地再加上更苛刻的条件：“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法务就该有法务的样子，能拱手送人还要你们干嘛？何况你们还是卖方，就该摆起卖方的架子。”

    夏晴仪去财务部要来数据，一进门就听到林逍在那里训话，阿武点头哈腰又满脸忐忑的模样。

    远处的王晴华则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早就听说远程法务部在程宇琦的带领下冲出一条血路，这些人的专业能力完全不逊于合格的律师，安居落于下风是必然的。可是几个年轻人有冲劲，同时也是难得的一次锻炼机会，她也就不泼他们冷水。

    即便他们才知道公司要转让就开始着手准备，还是被远程神速的效率打乱了节奏。这几天小兵仔们除了老陆，越来越心烦气躁，要不是林逍今天来，过不了两天，大家心里的弦恐怕就要断了。

    听着林逍的话，她就知道不对。林逍不是他们的法顾，甚至也不是远程的法顾，却一头热地钻进来“帮”他们，事出反常必有妖。呵，没想到他就这么明目张胆亮出尾巴，估计又是和程宇琦摆了什么无聊的私人赌局。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但对林逍和程宇琦这两个人并不适用。二人更像是棋逢对手的知己，比起合作，二人更热衷于与对方切磋，比如现在。但无论结果如何，二人的友谊都牢不可破。按行规，同一家律所不能同时承接原被告双方的代理工作，所以二人较劲的平台通常在学术上。难得有这么个有意思的并购项目，林逍就算免费也要来插一脚。

    夏晴仪一字一字地打着林逍的手稿，和阿武一样，心中也越来越忐忑。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她压根不敢想象被总裁知道了的表情。

    倒是旁边的林逍，咬着一颗苹果优哉游哉：“放心啦，阿琦已经收到我的战帖了，他也不会客气的。”

    你们俩太闲了也不要溜我们这群小生物啊！

    法务部的几只敢怒不敢言。

    王晴华简直要气死了。

    果真如林逍所料，并购小组的第一次谈判，远程一改往日谦恭有礼的态度，不断地压低安居市价，拿出一份堪称羞辱的并购协议，安居法务部集体暴起。林逍自聘为安居的律师，也祭出了一份能掏空整个远程的协议，气得远程法务部全都化身怒目关公。

    意外的是，两位老总明显被吹了风，默契地不表态，而且竟然在谈判前日手拉手集体出游去了，小兵仔们想告状都没处告去。

    老总两句话的事儿，两家公司折腾了近两个月才尘埃落定，林逍和程宇琦这两尊大神来回的斗法是拖延时间的主要原因，哦不，是唯一原因。

    7月初，安居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正式注销，这个名字和它的传奇成为了历史。

    经此一役，两家公司的法务不打不相识，合并搬家的时候还主动跑来安居帮忙搬东西，被老总连连称赞，号召其他部门向他们学习。

    虽然天天加班剥夺了夏晴仪的看书时间，可她还是很高兴，她很庆幸能参与到全国顶尖的两位律师领导的工作中，两人的语录她都满满地记了一本，这两个月的经验可能比啃两年书收获还多。

    林逍天天蹲安居法务部，加班吃夜宵什么的也跟他们混，他自来熟的性格使他很快和所有人打成一片。这日，君意聚餐，林逍便拉上了远程新组建的法务部全体，说顺便给安居接风。

    君意和远程因为程宇琦的关系早就算一家，加上合作又多，相互之间熟稔得很。安居法务除却自己的法顾和林逍，对其他人并不认识，连一向八面玲珑的王晴华都有些拘谨。君意和老远程的法务都乐得认识新人，不一会儿便觥筹交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过了一会儿，包厢的门打开，一个中年略秃顶的男人进了来：“哟！你们这就吃上啦？学校过来的路上实在太堵了，给我留点儿！”

    “诶诶，来晚了要罚！”不知是谁喊出一句，几个酒杯就挤到了那男人面前。

    “得得，先给我垫巴垫巴，哥几个的咱肯定不能少了。”说着就豪迈地坐了下来。

    “院长？”夏晴仪惊讶地看着擦着脑门上薄汗的男人，她脑中搜索了一遍，院长不是君意的签约律师啊。

    “你是……”院长看了几秒，一拍脑门：“去年那届的夏晴仪？”

    院长竟然记得自己，夏晴仪忙不迭点点头。

    从自己手里拿过奖学金的学生他都记得，何况这学生前三年都是第一名，他自然不会忘。他环顾四周，记得今天是君意摆的局，没想到这个去年的毕业生就在，有些惊异：“你也在君意？做实习律师还是签约了？”

    夏晴仪忙摇头：“都不是，我现在在远程集团做法务。”

    院长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低头吃菜。

    “哟，在这还能聊师生情呢，晴仪待会得好好敬你们院长一杯。”林逍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夏晴仪和院长中间，夏晴仪赶紧起身给他挪位置。

    原安居的五个人被盛情款待轮流轰炸，都不同程度地醉了，最惨的是阿斯，是被另一个法务背出来的。夏晴仪的醺意被入夜的凉风吹醒了一些，她记得今晚程宇琦帮她挡了好多次，他豪迈地一口闷下去，那喉结滚动的样子真是性感。自从林逍和程宇琦摆擂开打后，一半是忙，一半为避嫌，她还没能和程宇琦说上话，反而和林逍更熟。她婉拒了王晴华丈夫送自己的好意，迷蒙的眼睛辨认着回家的方向，这边院长一手拉着程宇琦一手揽过林逍说着什么，那边几个律师法务勾肩搭背歪歪斜斜走向路边打的。

    她也慢慢往路边走，挺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公车。

    她走到公车站牌旁边，寻找着能回家的那趟车，上面写着末班车：22:30。

    大夏天啊，就不能开晚点么。

    夏晴仪心里发着牢骚，觉得头有点晕，在候车长凳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她感觉一辆车停到了面前，后门从里面打开，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送你回去，这个点没公车了。”

    她抬起头，茫然的眼睛对上了程宇琦清亮的眼睛，刚想拒绝就听程宇琦在催促：“快点。”

    程宇琦的声音有种让人服从的魔力，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迈开了腿，钻进了他那豪华轿车的后座。

    晕乎乎的她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扑向坐在另一侧的程宇琦。

    程宇琦扶起她，将她环在自己身侧，单手撑住她的背，身子探到她这边替她关上门。

    车内荡漾着轻柔的音乐，空调温度刚刚好，夏晴仪本就强撑的眼皮迅速耷拉了下来。

    高级车就是舒服，夏晴仪迷迷糊糊想着，除了这个头枕好像有点儿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