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西元2014年，星际战争平息，地球幸存的各国与星域间全面签署停战协议。

    战败的诺拉比特星域，因储藏着无尽的新型能源及珍稀矿产，一直是地球各国的争夺的焦点星域。历经短暂的武力友好磋商，该星域毫无争议的落入中国管辖范围，随之更名为青云星域。

    由于当地战后治安混乱，执政当局当机立断。直接从国内派遣了一队精英警察，前往青云星的罗莎城驻扎，以便协助当地警务处□□。

    罗莎城地处青云星南半球，是青云星域中最大的星际城市。时值九月，入了秋的罗莎城多日无雨，干燥迫人的空气仿佛给点火星就会爆开。穿城而过的罗莎江，露出怪石嶙峋的河床，蜿蜒向东流去。

    中午时分，星际列车总控制中心1号出站口。站着一名身穿星域警察制服，理着寸头、五官俊秀体态颀长的男人。他拎着特制的密码箱，站在路旁微微含首，垂眸观察自己腕上的表状远程控制器。

    男人表情严肃的脸上略显烦躁，细密的汗水趟过发根，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落到地上，随即被烤干。

    看了约莫一分钟，他关闭控制器的某个功能，转身返回1号楼。候车大厅的电子荧幕墙上，正播报着罗莎城的最新要闻：今日清晨，本城警务处在新一轮的□□行动中，破获一桩特大偷渡案。共抓获蛇头十余人，偷渡客超过300名……

    跟着，画面出现即将被遣返的偷渡客，其中包括众多妇女儿童。人群当中，一双明亮黝黑但写满不安的眼睛，引起了男人的注意。那恐惧的眼神似曾相识，像极了一只被围攻的小老鼠，本能的寻找逃跑的机会。

    目光落到小孩身上，瘦弱的小身板看起来也就10来岁，他收回视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荧幕上，罗莎信息管理中心的记者介绍完待遣返人员的情况，画面转到破获此案的星域警员身上。

    男人剑眉之下的眼睛眯了起来，动作优雅的曲起手臂，启动控制器上的另外一个按钮，飞快切入线路。只一瞬，线路那头的画面和声音，立即通过控制器的投射出现眼前。

    他脸部的线条舒展开来，呈现出一种温润柔和的表情，嗓音低沉的笑道：“好小子，你等着记功嘉奖吧，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头，你从地球回来了？！我马上开启传送隧道，让你直接回转警务处。”崔刚将左手腕上控制器的画面放大，既惊又喜地起身离开信息管理中心。

    “不了，我启动了旋风，应该很快会到。”男人说着话，目光朝外面的停车场扫去，唇边的笑意不减。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出大事了，头。”崔刚步履沉沉径自走出露台，扑面而来的燥热空气黏着皮肤，加剧了他心底的心虚感

    。

    男人脸上的笑意敛去，眉头隐约有打结的迹象，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崔刚避开镜头眼神闪躲，说话的声音也逐渐低下去：“这次抓到的偷渡客里面，有个小孩混入警务处的档案室，偷走了关于曹天的所有资料，还拿了保险柜里所有的罪犯芯片。”

    “资料有没有备份？芯片追踪系统是否启动？”

    “资料没有备份，警务处正在通过8si追查芯片的下落，现已全城布控。”

    “多大的小孩，影像资料有没有？”

    “有，我马上给你发送过去。齐处长人已经到了信息管理中心，你最好能立刻回来。”崔刚迟疑了一下，语气明显有些抵触。

    “开启传送隧道，我这就回去。”男人挑眉，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特定传送口，等待隧道开启。

    一分钟后，手腕上的控制器“滴滴”响了两声，崔刚在画面里已是满头大汗：“头，警务处传送系统被破坏，隧道无法开启。”

    “明白，现在你立刻运行红色预警系统，关闭1号总控制器的白色按钮，同时切断4号信号接收器，启用最新的全能信息过滤仪。”男人有条不紊的安排完毕，控制器的白色按钮亮了下，他蹙着眉转身离开传送口，往站外的停车场走去。

    银灰色子弹头形状的星际跑车旋风，稳稳停在总控中心楼前，驾驶座的车门也已自动升起。男人进入车内，输入自动驾驶密码，不时抬手通过手腕上的控制器进行通话。

    他时而声调高扬，时而轻言细语，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化，一会凝重一会温柔。

    进到城际空中高速入口，他结束通话，双眼如鹰隼般凌厉的望向窗外。按照调度室安排，齐亦该比自己晚一天从受训中心返回才是……撇开令他不舒服的揣测，脑中开始思索如何在短时间内寻回芯片，并且查到曹天的犯罪线索。

    控制器接收到的资料显示，行窃的小孩来自地球大约15岁，性别不详。由于警务处的电子系统被攻击，小孩的影像资料丢失，技术组修复还需要一点时间。

    据崔刚描述，对方眼睛很大、寡言、胆小，上身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长袖衫，下身是他们给提供的黑色运动长裤，光脚。

    15岁的半大小毛头，从地球偷渡到青云星。被抓之后居然能潜进警务处的档案室，不止拿走曹天的犯罪资料，还懂得打开保险柜取走芯片。看来对方的来历不简单……男人陷入沉思，右手无意识的搭在腿上，轻轻弹动五指。

    罗莎城是青云星域比较著名的移民城市。这里不止有来自地球各国的投机商，还有其他星域迁徙而来的大型财团，以及一些本地的帮会团伙，人口结构复杂。

    截止2014年上半年，罗莎城的人口已经达到三百万，近四成的常住人员无户籍。警务处仅在上半年就破获偷渡案130余起，盗窃案300多件。打砸抢事件爆发过3次，所逮捕的罪犯多到罗莎监狱人满为患。

    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想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不足15岁的小孩，不啻于大海捞针。男人打开密码箱，取出警务处配备的xdi91超薄声触控电脑，进入罗莎城户籍管理系统。

    “前方发现不明物体倒地，旋风即将左拐绕过事发地。”旋风自驾系统发出的提示音，打断了男人的动作，他反应极快的切入空中视频监控查看了下情形，旋即沉下眸子指挥旋风：“停车！有车子追尾并且出现伤员。”

    “乔志远，这里是星际城市不是地球，旋风拒绝接受你的指令。”旋风的电子系统，带着某种明显的不屑和轻蔑，车速瞬间加快自顾左转往前开去

    。“在罗莎城会被自动跑车撞到的，除了地球人不会有本城土著，而那些地球人多半是偷渡客。”

    乔志远的腮帮子微微收紧，小幅度的咬了咬后牙槽，果断关闭旋风的系统自驾功能和语音，起身下车。出事路段正好是空中高速的十字路口，两辆vi14型超级手控跑车追尾，撞翻了开在前面的公交，导致交通堵塞并有人员受伤。

    “编号5587乔志远，请求警务处支援，即时方位已输回总部，报告完毕。”乔志远将现场影像传回总部，紧接着快步往侧翻的公交车走去。

    荷载200人实载120人的大型空中公交，前窗玻璃撞到空间高速的护栏，出现了一个拳头深的凹痕。事发后司机毫发无损，两名未系安全带的乘客受重伤，余下乘客有不同程度的轻微擦伤。

    至于肇事的那两辆手控跑车，车身严重损毁，成了两堆无用的高精度分子垃圾。但两名车主并未因此受伤，此时还在地上打成一团。乔志远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俩人拉开，用最快的速度通过指纹查明二人的身份。

    “禁止开车上路半年，同时承担公交车维修费，受伤人员的医疗费，造成交通堵塞□□费。单子随后会由交通管理署发出。”简明扼要的道出处理结果，乔志远丢下两人，再次返回公交车查看最新的情况。

    及时赶到的医护人员，正在安排受伤的乘客，登上医院的紧急空间飞船。乔志远转了一圈，确认此次事故无人员伤亡。停在现场指挥没受伤的乘客排好队伍，换乘交通管理署开来的，紧急疏散飞行快车。

    一个浑身脏污，身高不足1.5米的小屁孩混在队伍中，目光鬼祟的直盯着他看。编号5587乔志远，罗莎城警务处高级警司，27岁身高180未婚，来自地球。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小屁孩的眼睛滑过一抹狡猾，隔着人群悄悄观察他。

    遇事处惊不变，出了名的烂好人……小孩从脏污的袖子下伸出手，通过自己自制的控制器，迅速读取他的资料。

    过了一会小孩悄然退出队伍。乌黑干瘦的手臂曲起往外衣的口袋拍了拍，贴着肚皮的地方，马上传来窸窣的声音。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动作迅捷的扯下脸上的面具，猫腰往停在不远处的旋风走去。

    片刻之后，罗莎城警务处派来的警员，还有交通管理署的工程车，同时抵达现场。

    乔志远见现场秩序恢复，随即通过控制器，打开旋风的自驾系统。然而，旋风这一次没像以往那般，抱怨连连的开过来，而是停在原地不动。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返回。

    到了近处一看，原来是有个小孩晕倒在旋风前轮底下，蜷缩的身子几乎要把前轮抱住，难怪旋风动弹不得。他看下周围，迅速蹲下身子将小孩的正脸扳过来。

    小孩闭着眼，五官痛苦的挤在一处，像只被取走芯片的机器猴。可怜兮兮的令人心生恻隐。

    汗渍混着黑色的污垢，厚厚的黏在脸上，只能依稀看清见五官的轮廓——有点像出现在新闻里的那个小可怜虫。乔志远刚要伸手去试对方的鼻息，猛的见到几乎分辨不出的睫毛动了动。他为之一愣旋即莞尔，抱起他放到旋风的副驾座上。

    小孩脏污的衣物刚碰到座椅，旋风的系统便发出阵阵警铃。“旋风拒绝无身份者进入车厢。”

    “我听说你常去的那家修理厂，新近来了位技术一流的师傅，尤其喜欢把自动跑车拆成碎片。”乔志远笑笑，淡定地把12寸的银灰色xdi91电脑放上膝盖，开机进入警务处内部系统。

    “乔志远，旋风有拒绝的权利……”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好像我也有毁灭你的权利。”

    旋风的自驾系统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