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般若

    绝世盟。

    绝世盟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府邸，气势磅礴。

    府邸坐北朝南。城墙南北两侧皆叠置以青石为主的假山，攀登假山，即可登上城墙。假山低处，城墙显露，假山高处，又可俯视城墙，假山与城墙浑为一体，处理得非常得体自然。

    内部园景轩谢隐约，竹影扶疏，林木参差，葱笼荫郁，正是“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好去处。

    门口两名门房站得笔直。一见到两道身影从前方由远及近，连忙弯腰恭敬道：“少主！”

    来人正是洛儿跟司徒宇。

    “嗯。娘亲回来了吗？”洛儿问道。

    天刚刚黑，他应该不算晚吧！

    “禀少主，夫人已经回来多时。”

    “呃……”洛儿低头吐吐小舌，状似无奈。

    “宇哥哥……娘亲回来了呢！嗯……”洛儿看着身边的司徒宇，声音是万分的动听。

    司徒宇浑身一僵！

    这少主！还说不会再打他主意的！

    “少主，属下还有事要面禀盟主，请少主见谅。”司徒宇抱拳，弯腰，恭敬道。

    “哼！”洛儿见不称心，小脸即刻由晴转阴。

    “少主……”看着洛儿迈着小小的步伐往前走，不再理会自己，司徒宇的心就开始变软，忍不住地想要答应他。可是无数次的实战经验告诉他，要是自己现在一出声，保证后悔莫及。

    “哎！”他轻叹一声，心一横转身从右边的蜿蜒小道走了过去。

    “臭司徒宇！居然给我来真的了！”洛儿小嘴碎碎念。

    呜呜！娘亲啊，你可千万别太狠心，洛儿可是怕疼的呀！

    洛儿一向自负的脸此时一筹莫展，往前迈的小腿儿蜗牛似的摆动着，仿佛前面那座落院里关押着妖怪。

    “少主！”落院门口，两名守卫恭敬地问候着。

    “哦……”他状似无力的回应着。

    守卫均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看少主的表情，不稍说，此趟前去定是“凶多吉少”了。

    洛儿站在门前，迟迟不推门而进。

    不行！得好好地想好个借口，总不能跟娘亲说自己因为一时贪玩而忘记天黑前一定要回家吧？恐怕他话没说完就被母亲硬生生地扯下一层皮了。

    “哗啦！”几条人影从迅速打开的门扉窜出，跟随而来的是五色彩绫。

    “呀！”洛儿见状脚尖一踮，以力借力往后滑行而去，然那几道身影急促追随而上。

    四名女子舞动着手中的彩绫，柔软轻飘的彩绫经过她们的手灌满了力道，若利剑般迎向他。

    “四位姐姐！”四位姐姐皆是母亲的贴身侍女，个个武艺不凡，他从未试过从她们身上赢过一丝半屡。

    “少主！看绫！”四名姿色出众才女子不理会洛儿的轻呼，面无表情地对他进攻着。

    “眼勿忘观鼻！”青衣女子出声道。

    “鼻勿忘观心！”洛儿马上接口。

    天！母亲又要“训练”他了！

    “心然后能定！”红衣女子接话。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思，思而后能得，任凭雷震天，我还是自我！”

    洛儿语毕，四名女子同时停下动作，随后身形一闪，“呼”地一声没了踪影。

    “呼！”洛儿擦擦额上的细汗。

    看来这次娘亲是准备要发火了。否则怎么会叫四位姐姐同时“照顾”他？

    “娘亲，洛儿回来了。你先别生气哟！”洛儿在门口摆了好个自认为最乖的表情后推门而进。

    “回来了？”一阵女子的声音从内传了出来。声音像浪花轻抚，柔柔地在心里荡漾出浅浅纹路。

    “娘亲。”

    女子负手站立在窗棂旁，望着外面已然昏暗的天。

    屋内的烛光摇曳，晃动着女子姣好的身段。黑如墨玉的及腰长发，散发着一股清香，头上的装饰少得可怜。

    女子转过身来，缓缓向洛儿走了过来。

    烛光映衬之下，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白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衣白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娘，你越来越美丽了。”洛儿的嘴巴像是蘸了蜜糖，腻死人不偿命，只可惜，平日讨好的小嘴在她身上丝毫不管用。

    “洛儿，应该知道为娘的规矩，知道怎么做了吧？”

    “娘，可不可以不要？好丢脸……”

    “不行！”女子回答的斩钉截铁。

    “娘……”

    “你以为为娘会信你这套？早在你出生一年的时候已经不管用了。”

    “娘！孩儿知道归家晚让娘亲担心是不对，可是娘亲也得让洛儿解释解释呀！娘不是教过我，上吊也得让人家先喘口气，判刑也得听听对方的解释吗？”洛儿看着她，小脸满是楚楚可怜。

    “狡辩？还是想加倍？”女子丝毫不买帐。

    “好，洛儿认错便是。”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又何妨？在母亲的狠心训练下，皮都厚了好几寸了。洛儿认命了。谁叫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生气呢？

    可是、可是他都已经五岁了，还那样惩罚的话岂不是让他很丢脸？

    洛儿自觉地将一张椅子拉了出来，身子往上面一趴，等着惩罚到来。

    哎，谁还有他这么可怜？都五岁了还被娘亲打屁屁，真是丢脸丢到自己家门口了。

    “呵呵！洛儿，又惹娘亲生气了？”一道爽朗的嗓音传了进来，解救了“视死如归”的洛儿。

    他身子一起，扑进了来人的怀抱。

    “父亲大人！”太好了！父亲总算来解救他了。

    他看到门口的司徒宇的时候，暗地里给他一个大拇指。

    还是宇哥哥醒目，知道娘亲的死肋。

    “少泽，他已经五岁了，不能这样让他肆意作为了。”女子看着抱在一起的父子，蹩眉。

    “一家人一切好商量啊！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当今武林盟主祁少泽轻笑道。

    “虽然只有五岁，可内在并不是这么说的。”简直已经超过了十来岁孩子的心智了。

    “好了，洛儿，你先出去。”祁少泽将洛儿放下，请拍他的头。

    “是！父亲！娘，孩儿先行告退！”哇！终于不用受刑了！

    洛儿一出门口就拉着司徒宇狂奔而去。

    “怎么？还在想着惩罚他？”祁少泽坐下来，笑看着她。

    “怎么会？只是看到他不知不觉已经五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语希，别多想了。现在不是很好么？”祁少泽静静地看着他。

    “呵呵！是啊！当年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女子正是云语希。

    当年，凤阳宫起火的时候她原本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想到那个跟随自己身边的宫女魄儿拼死的解救了她。

    想着想着，云语希陷入了回想。

    “娘娘！娘娘！”当她脑袋昏昏地时候，被脸上的一阵刺痛给弄醒。她朦胧间见到魄儿正拿着沾了水的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

    “魄儿？”

    “皇后，魄儿有罪！火是魄儿放的。”魄儿认真的直视她的眼睛。

    “我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娘娘？”魄儿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了。”

    “为何不戳穿我？”她有很多机会不是吗？为何会放一个敌人在身边？这不是为自己找死路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你这么做只是受制于人罢了。一切并非出自你本意，你又有何罪之说？”如果每个人都这么你暗算我，我暗算你的，到何年何月才结束？

    “奴婢曾经毒害过你。”魄儿继续说着。

    “我知道，不过没有成功不是么？那就不算。”

    “娘娘！”这下魄儿当真是激动起来了。“娘娘不但没有怪罪奴婢，还解救了奴婢的亲人！奴婢知道娘娘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没齿难忘，现在请娘娘赶快离开这里吧！”火越烧越猛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

    “娘娘！”这怎么行？魄儿焦急万分。

    “这个方式正好让我‘彻底’地离开不是么？”

    “可是娘娘……”

    “没有可是！”一声男中音代替了云语希刚要说出口的那句话。

    “祁少泽？”当云语希看清楚对方的脸后惊呼了出来。

    这男人，这个时候怎么跑来了？

    “怎么？很惊讶？别太过惊讶，在下也是刚好……路过而已。”

    “啧啧！这么大的火，想必对方对你可是恨之入骨了。”祁少泽看着眼前的大火，饶有兴趣道。

    只是火势越来越大，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将她置于死地了。

    “少侠，请带娘娘离开吧！咳咳……”浓烟灌进口鼻，魄儿难过地说着。

    “魄儿，来，捂上。”云语希将湿巾全部捂上魄儿的口鼻。

    “娘娘，奴婢不求什么，只求娘娘过得称心就好。”魄儿笑了，笑得比眼前这火光还要璀璨。

    “魄儿，你要做什么？”

    “咻！”魄儿纤手一点，点了云语希的穴道。

    “娘娘，魄儿能够在死前为娘娘真真正正的做回一件事，魄儿已经心满意足。”

    “……”

    “少侠，请快快带娘娘离去吧！”

    “唔！”云语希艰难地摇着头。

    “娘娘，您放心，您会‘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奴婢擅长易容，所以娘娘请放心。”

    祁少泽当然知道她表达的是什么。既然她已经没了生存的信念，就算他拉她回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她说的很有道理。

    “好！”

    “唔！”不要……魄儿……不要……

    她不要因为自己而让她去死，她不要……

    云语希眼角留下清泪，可是浑身动弹不得，也不能言语。

    魄儿也泪眼模糊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决然。

    她一挥开手里拿着的东西，披在自己身上，然后对着她一笑。

    原来她早就做好准备了……云语希看着她手里的衣物，那是她的衣服……

    在皇宫城墙的外面，她听到了宫殿轰然倒塌的声音。

    她哭了，无声地哭了……

    “怎么了？”祁少泽看着从一开始便陷入沉思的云语希，见到她表情万变，关切地问道。

    “咳！没事。是我一时想太多了。”

    “的确是想太多了。都已经过去五年了，什么事情都该结束了。”祁少泽为她倒了一杯茶。

    “少泽，你又忘了。”云语希斜了他一眼，提醒他。

    “嗯？”他忘记什么了？

    “不要叫我云语希，我现在是般若。”

    “啊对！你是般若，我祁少泽的妻子，般若！”祁少泽一拍脑门，呼道。

    两人相视而笑。

    没错，从五年前开始她已经不是云语希了，她已经从那场大火中彻底消失。她是般若，坚如磐石的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