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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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下这句话,林可琪扭身头也不回的就朝着蹦极的塔走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贺军。他捡起大腿上的长条硬纸,仔细一看,心脏不争气的一颤,这是蹦极的票。上面写着一行简短的话语:“从高空一跃而下是勇敢者的游戏,你,是下一个勇敢的人吗?”在旁边有一些简介,贺军留意到一个数字48,介绍说这座蹦极塔整整高出地面48米,相当于是12层高的楼房,贺军不禁砸了咂舌。

    左手捏着票,右手中指反复弯曲伸直,随意敲打着纸张,发出嗒嗒嗒的声音。难道从高空跳下来,就是所谓的勇敢吗?真是有够幼稚的。贺军在心里不屑的反驳,不自觉的仰起脸,望向伫立在湖边的蹦极塔,直到视线不能拉的再长,似乎都看不到塔的顶端,大概是因为自己就坐在塔底的原因。光是在在脑子里幻想一下站在高塔顶端向下看的情景,贺军的手心就渗出一层虚汗,他想象着自己站在长出一截的踏板上,俯视着脚下缩小的景物和人群,想到跳下去前一秒时的畏惧,贺军心里一阵发虚,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林可琪到底为什么非要拉他去蹦极呢?贺军皱了皱眉头,脑海里浮现刚才两人争执不下的对话,回味着林可琪说话时的表情,他忍不住想要揣测林可琪的心理。

    “不是只把喜欢挂在口上的话,就跟我来。”林可琪走时扔下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贺军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慢慢的眯上了眼,他想,林可琪是想要他做自己所不想的所畏惧的所逃避的事情来证明他对他喜爱,譬如蹦极,是因为这样的初衷吗?眼前浮现林可琪倔强的眼神,贺军心里轻柔的一动。

    目光落在手里的票上,票已经被手心里的汗润湿一些了,他清楚的感觉到对于蹦极,自己身体的不适感,这让贺军对自己有些生气,因为身体的异样来自于心底的畏惧。他又仰起头,望向高高的蹦极塔,紧张的舔了舔上嘴唇。

    “姑娘,快上来吧,买了票后悔也没用了,不如眼一睁一闭腿一蹬就跳下去咧!”听到爽朗温厚的男子嗓音,林可琪转过脸看向楼梯处,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中年大叔的脸,或许因为常年日晒,他脸上的皮肤晒的黝黑黝黑的。

    “那个,在等我朋友一起跳。”

    “这样啊?在等男生吧。”大叔一脸了解的神情憨厚的笑了笑,“他快过来了吧?”

    林可琪垂下眼,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应该就快来了。”

    “催催你那朋友利索点儿,早跳早快活!”大叔开玩笑似地说着走出塔门,“大叔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给你们做准备工作。”

    “好。”林可琪点点头,等踩在生铁材质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小了下去,她双手抱在胸前蹲下了身子,愣愣的看向塔的入口处。

    明亮的阳光从门口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亮得有些晃眼,林可琪不自觉的眯上了眼睛。外面的说话声,欢笑声还有音乐声,喧嚣的声音远远的飘过来,落在耳朵里是模糊的,让她有种错觉,自己一个人被遗忘在这个角落了。

    林可琪歪着头,捡起地上的一块棱角分明的小石头,在水泥地面上画了一个有些尖的圆圈,自言自语嘟囔着:“你的脑袋,不是很圆,茄子样儿。炯炯有神,不过生气的时候很让人害怕。那,我要把你画的矮矮的,这样才可爱一点。”

    感觉到视线里的光线一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林可琪抬起头,望向入口处,一团高大的黑影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脸,可林可琪知道是他来了。

    “怎么舍得过来了?”

    “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啊。”贺军走到林可琪身边,把她拉了起来,轻轻抱在怀里。

    感觉到林可琪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呢喃的口气像是在说着悄悄话,她问:“你不怕?”

    “怕,怕的要命。”贺军垂下头,鼻尖轻柔的摩挲着林可琪脖子上的肌肤,闻到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他扬起嘴角,“可再害怕,我也要来陪你。”

    “拜托,就陪我蹦个极,有必要讲这么肉麻的台词么?”

    “晕,你这丫头一开口破坏气氛。”

    “有吗?我乐意。”

    “恩,我就乐意你乐意。”

    塔顶有两个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工作人员,他们说等专门负责绑绳的大叔回来,他们才能跳,贺军和林可琪就先站在踏板上等着,四处看看风景。

    直到双脚踏在塔顶的铁皮板上,贺军才了解到害怕两个字的确切含义。清楚听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呼呼声,站在四十多米高的踏板上,衣角翻飞着,有种要被一阵风忽然吹走的错觉。贺军沉默的舔了舔上嘴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才感觉到手心里都是虚汗。

    “你真要先跳?”林可琪偷偷打量着贺军的脸问。

    贺军点了下头,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努力用轻松随意的语气说:“我先跳下去,在下面等着你。其实蹦极也没啥可紧张的,就是站在很高的地方一下子跳下去,简单的很。”

    林可琪看了看贺军,微微一笑,又把目光投向远处,贺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远的,喧嚣城市与寂静天空的交界处是一条颜色不分明的线,清楚,模糊,忽远,忽近,映射着人群的蠢蠢欲动,闪烁着自然的自自在在,来回交织着,迷失着眼眸的颜色。

    “你知道吗?”林可琪张了张嘴,贺军转过脸看向她,细碎的头发在风中自由的飞舞着,拂过白皙的肌肤,偶尔遮住她眺望的双眼。

    或许是因为站在空旷的高处,林可琪的话在风里飘散着,落在贺军的耳朵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听到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让你和我一起蹦极呢?”

    “我心里模模糊糊有答案,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说。”

    贺军垂下眼望去,脚底下是看起来矮矮的绿色灌木和手掌大的一所所建筑和游乐设施,像蚂蚁一样缓缓移动的是流动的人群,他说:“我想,你是想看看我有多喜欢你,想看看我会不会为了你去做特别不喜欢的事情。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不是这样的,或许有这样的原因,但答案不是这样的。”

    “那是?”

    林可琪抿了抿唇,露出思考的神色,片刻后说:“莫名其妙的,就想和你一起蹦极。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有种冲动,无论怎样都想拉着你一起跳。直到刚刚上来的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么做的意义。”

    “意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和不同的人一起度过,有时候是独自一个人。会发生很多的事情,不是被忘掉了,只是不会再想起。会被偶尔想起的,是那些特别的事情。回忆起来的时候,心里会浮现那时候的心情,眼前会看到和你一起做那件事的人,笑着的眼睛,特别的嗓音,随便什么小小的细节。”林可琪望着天空的极远处,眼眸里亮亮的。

    “我有点不懂,所以,和我蹦极的意义是?”

    “想要和你做特别的事情。”林可琪转过脸,看着贺军的双眼说,“想要和贺军去做一些特别的事情,一些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让你想起我的事情。我想,这就是意义。”

    “傻丫头。”贺军宠溺的笑了笑,手臂轻轻的捏了捏林可琪的肩膀,扬了扬眉毛,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们两只会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所以不需要做什么的事情,去想起你。我想你的时候,我会找到你。你想我的时候,我也会出现在你面前。而且,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就算是争执,或者什么都不做也好,都是特别的。”

    林可琪望着贺军的双眼,半响,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呢喃着说:“能一直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会的,傻丫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是我要你离开我呢?”

    心脏微不可闻的一疼,贺军呼出一口气,摇了摇脑袋,说:“我不管,反正是赖上你了,甩不掉了。不过,我会让你离不开我的。”

    “是么?”林可琪轻声的问。

    耳边传来脚踩在铁板上的声音,是专门负责蹦极准备工作的大叔上来了,贺军呼出一口气,紧张的感觉忽然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第一次蹦极?”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大叔一边给贺军扣上蹦极专用的绳套,一边眯着眼睛问。

    “大姑娘上轿。”

    “小伙子能耐,找一这么水灵的姑娘,还带来蹦极,牛哄哄的。”大叔爽朗的笑着。

    贺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胡乱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林可琪,她握着拳头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好了,站在踏板吧。”

    贺军上下拉了拉身上的绳子,挠了挠后脑勺问:“这就绑紧了,没问题吧?”

    “放心,都绑好了。”大叔笑着点了点头,“一会儿站在踏板上,我说跳,你就跳下去就行。一会儿下去了,会有船来接你的。”

    “好,明白了。”贺军深呼吸一口,再吐出去,走到踏板的最前沿。他握紧双手,手心的汗水黏黏的。放眼望去,脚下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阳光碎成大大小小的星子在波纹里跳跃,在风中摇曳摆动的绿树,远远看着像在招手。湖边有一些游客驻足观看,仰着头的姿势看起来是望向了蹦极塔这里,贺军看到他们伸出手指指点点的动作,忽然涌上心头的紧张感像细绳一样猝不及防的拉紧了一下心脏。

    贺军只好平视远处,天空看起来像透明的琥珀,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眼睛有点睁不开,呼啸在耳廓周围的风声一阵一阵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感觉自己才刚刚站到踏板上,模模糊糊听到身后的大叔在耳边大声说:“准备好了?跳吧!”

    “死就死吧!”贺军心里想着,发了狠的一咬牙,大喊了句:“小琪,我爱你!”趁着脑海里窒息到空白的一瞬间,双腿一使劲。

    “啊……啊……啊……啊”

    死掉了,在跳下踏板到半空中的那一瞬间,贺军心中唯一的感受就这三个字。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搅拌成了混乱的色彩,强烈的失重感觉揪起心,心脏一下子紧成一小块,降落的速度很快,风大到呼吸都变得不畅快,极度的冲击感让贺军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身体不像是自己的,脑袋和思维也突然分了家,全身的细胞在坠落的瞬间随着自己的尖叫前所未有的莫名兴奋了起来。

    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贺军已经小幅度一上一下的吊在绳索上了。

    刚才的喊声在耳边回荡着,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大概一两秒钟,脑海中是一片虚无的空白,被包裹在大脑皮层的兴奋麻痹中,接着,眼前的景物开始清晰了起来,倒立着的斑斓景物,喧嚣的各种声音,眼前浮动着的湖水…….这些东西全部像是涨潮一样忽然充斥在脑海里,一个念头像电光一样闪现在脑海中:“小琪,在哪里?”

    过了两三分钟,行驶在附近的蓝色小船划到了贺军正下方的位置,这时贺军感到脚上的绳子在慢慢拉长,自己正在靠近湖面,船上的工作人员伸出长长的塑料杆子让他抓住,贺军倒挂着降落在小船上,解开绳索后,蹦极的长绳被拉了上去。贺军仰起头,看到蹦极塔的踏板上,林可琪正挥舞着胳膊向他示意,他扬起嘴角,朝着她招了招手。

    从船上下来,双脚踏在大理石地板砖上的时候,很虚,特不真实,贺军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高高的蹦极塔,对于自己刚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了下来,心里很不可思议。

    “感觉怎样?”随后下船的林可琪,歪着脑袋,以轻松的口吻询问到。

    “说不上来。”贺军舔了舔上嘴唇,刚才坠落的兴奋感还让他有些难以自持,“怎么形容呢,好像是死掉了一回,我现在心里头想着,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都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以后没啥不敢去做的事情了。”

    “脱胎换骨的感觉。”

    贺军看着林可琪,眨了下眼。

    “这么说有点可笑,但是感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被一下子换掉了,新的,一个新的自己。”看到贺军笑着说,林可琪扬了扬嘴角,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举起双手一挥:“等下,我马上就回来。”说完,林可琪转身快步走向蹦极塔的方向。

    贺军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湖边湿润腥甜的空气从鼻腔灌入胸口,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像是忽然精神振奋的抖擞了一下,他漫无目的的将眼光放空,远处的湖光绿树尽收眼底,仔细回味着刚才从蹦极塔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

    紧张,刺激,畏惧,新鲜,好奇种种心情在很短暂的时间里一下子混杂起来,给人的心灵前所未有的瞬间冲击,蹦极就是这样奇怪。

    蹦极塔入口处走出来一个纤细的身影,视线里林可琪像只小鸟一样欢快的飞了过来,手里还挥舞着纸片一样的东西。

    “什么好东东啊?看把你乐的。”

    “你猜。”林可琪把手里的纸片藏到身后,眨了眨双眼问道。

    最讨厌猜来猜去了,真的是巨无聊的行为。贺军忍不住在心里翻翻白眼,可是林可琪孩子气地让他来猜时,心里居然很开心的感觉,真是奇怪。

    “猜不着。”

    “猜不着可就不给你了。”

    贺军犯难的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看你笨的。”林可琪拿起纸片在他面前一扬,笑着说,“喏,看呗,这是你跳下蹦极踏板那一刻的照片。”

    “哦,还有照片?塔上哪儿藏着只相机来着,早知道会被拍早,就摆得酷酷的。”贺军忙拿到手里仔细看,自己倒挂在绳索上,夸张地张开双臂,不安分的双腿被定格成胡乱摆动的姿势,背后是看起来不一样感觉的蔚蓝天空。贺军爱不释手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抬起眼问:“你的呢?”

    “我没要。”

    “多少钱一张?”

    “50块呢。”

    “嫌贵呢?”贺军不解的皱起眉头。

    林可琪踮起脚,笑着用两根手指抹平贺军眉心的褶皱:“我已经有蹦极的好几张照片了啊,贺军你可是第一次,一定要留一张来纪念。”

    “这样啊。”贺军捏着手里的照片,心里忽然觉得软绵绵的,他拉过林可琪的手,把她拥在了怀里。

    “怎么了?”

    “就是觉着小琪你对我真好。”说着,贺军低下头在林可琪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林可琪推开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摆了摆手:“别这样,好多人呢。”

    “怕什么,反正又没人认识我们。”贺军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林可琪没好气的瞪了贺军一眼,拢了下耳边的头发,目光越过了他,脸上闪着兴奋的神采:“虽然别的项目没多大意思,不过当做甜点尝尝也不错,反正来都来了。”

    水上漂流,海盗船,风火轮,极地重生,跳舞旋转......贺军觉着他们两个几乎是手牵手把南枫公园里但凡比较刺激有趣的游乐设施都玩了一个遍。因为体验过了最为惊险好玩的蹦极,南枫公园又没有大型过山车这样可以与之媲美的设施,贺军觉着玩起来那些游乐设施都只是在空中各种转来转去罢了,转得头发晕。倒是林可琪总是一脸兴致昂扬的样子,好像孩子一样总是玩不够。起初贺军是抱着不想扫兴的念头陪着林可琪去玩,说来也奇怪,以前玩过觉得无聊的项目,和林可琪在一起玩反而蛮有趣,总之,贺军也玩的很是开心。

    “饿了,你呢?”

    “奇怪,完全没有饿的感觉。”林可琪摇了摇头。

    “因为你玩的太兴奋,都忽略了胃的饥饿。饿过了那个点,就不觉着饿了。”贺军竖起食指,一脸头头是道的说着,“咱们先犒劳一下五脏庙,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玩呗,想吃嘛呢你?”

    “不觉着饿,想不到吃什么。”

    贺军微微皱起眉毛,用指头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太阳穴的位置,他舔了舔上嘴唇说:“羊蝎子咋样?味道怪香的,一准儿能勾起你的食欲。”

    托着懒散的步子走出了羊蝎子店,摸了下撑得涨涨的肚子,贺军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林可琪拉着贺军的胳膊,步子也是懒懒的,眼眸却依旧神采奕然的。

    果然,林可琪晃着贺军的手说:“吃饱喝足了,我们去接着玩啥呢?”

    贺军一听这话,心头就纠起一个小疙瘩,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眉头:“先晃答晃答,吃这么饱,一玩那些上上下下的东西都要吐出来的。”

    “我们溜达过去,就能玩了,刚看那边叫飞旋转盘的也挺有趣。”

    “我可玩不动,撑得不行。”贺军拍了下圆滚滚的小肚。

    “那谁陪着我玩呢?”

    “我在下面等着你呗。”

    林可琪看了贺军一眼,脸上的神情就像是蔚蓝的天空忽然蒙上灰色的云层一样暗了下来,她低着头不言语。

    贺军敏锐感觉到林可琪的情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林可琪不动声色的从贺军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累了,不想玩了。”

    “刚才不是还很想玩吗?”

    林可琪不冷不热的说:“刚才是刚才,现在就累了。”

    贺军拉起林可琪的说,温柔的笑了笑:“不然,我陪着你一块儿玩?”

    “你不是刚才撑得不想玩吗?”

    贺军转了下眼珠子,学着林可琪的神情,一板一眼的说:“刚才是刚才,现在就不撑了。”

    果然,林可琪抬起眼,歪着脑袋看着他,片刻之后,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你笑了就好了。”贺军说着把林可琪搂在怀里面,像是撒气又像是亲昵的在她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侃着,绕过了喧闹的游乐设施,走过夹道,踏上环绕着人工湖的鹅卵石路。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连呼吸都畅快了起来。湖边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在风中兀自轻轻摇摆,看起来很温柔。

    走了一会儿,两人挑了一只树荫下的长凳坐了下来,贺军悠闲的张开双臂,懒懒的搭在长凳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一脸的轻松自在。林可琪蜷缩起身子侧躺长凳上,头枕在贺军的大腿上,微微闭上了眼。

    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朦胧的回忆像浮动的纱渐渐出现在眼前,尹洛雪的侧脸,她蜷缩着纤细的身体,□□的白皙的双脚调皮的轻轻晃动着,在过去的某个傍晚,她也曾以同样的姿势枕着他的腿,那个时候,她还哼唱着不知名的歌儿,旋律,似乎还在耳边响起。

    贺军觉着自己的脸部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一想到她,心情就会落到谷底,他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想起她。垂下头,目光停在林可琪的侧脸上。

    耳根,脖颈的肌肤白皙中透着一点粉红,青春女孩皮肤独有的青苹果般颜色,让贺军喉咙有些发干,他伸出手轻轻拢了下林可琪耳边细软的头发,指尖停留,细腻的肌肤触摸起来像是柔软光滑的绸缎,让贺军的心脏有种被羽毛挑逗的滋味。

    贺军有种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感觉,他舔了舔上嘴唇,咽下了一口唾沫,一股热气忽然折腾着的翻涌上来,下一秒,贺军发现自己起了生理反应。

    贺军移开视线,望向远处,好让自己别往那方面想,尴尬的感觉从脑皮蔓延到后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林可琪张开了眼,有点小心翼翼的坐起来,脸颊忽然变得绯红,显然她是瞄到贺军的异样,夏天的衣服就是不含蓄。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忽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贺军挠了挠头,忽然搞不懂,自己明明都是床上老手了,林可琪也是自个儿的女友,为什么这样的状况下会觉得很尴尬,难道是因为两人还没跨过那条界限,所以还有些不好意思?

    林可琪垂下脸,嗫喏着开口问:“你们男生,是不是经常就会想那些?”

    “哪些啊?”贺军明知故问。

    林可琪扭过脸,没好气的白了贺军一眼:“我看男生满脑子都是想的不正经的东西,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贺军清了下嗓子辩解道:“喂,正常的男生都这样的,这血气方刚的,要不这样子那可真奇怪了。”

    “血气方刚,这时候用起成语来就一套一套的了。”林可琪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包,拉开拉链,翻动了起来,半响,她轻呼了一声:“惨了。”

    “一惊一乍的,咋?”

    “放在包包里的小钱包不见了,钱可是都在里面装着的。”

    贺军皱了皱眉,孤疑的看着林可琪的侧脸:“亲,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林可琪没说话,走到草地上,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大石头,一下子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口红,面巾纸,小圆镜,创可贴,雨伞,蓝色小笔记本,钥匙......

    贺军有点傻了眼,他从不知道女生小小的背包里会装这么些东西,他扫了一眼问:“你手机也没了?”

    “手机在裤兜里,可是,钱包真不在了。”林可琪满脸沮丧的看着面前一滩大大小小的物件,紧紧咬着下唇,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再仔细找找?”

    林可琪灰白着脸色摇了摇头,两眼放空,抿着唇呆呆的出神。

    “没道理的,我一直在你身边,不可能有小偷敢的。”贺军皱起眉头思索,他挠了挠后脑勺,犹疑着问:“是不是刚才你去便利店买饮料的时候,被人给顺走了?仔细想想,被偷也只有那个时候。”

    林可琪偏着头,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在便利店里,大概还没被偷。我出来的时候,有在街边的小摊上看了几眼,应该是那时候。可是,怎么会呢?背包就在我身上背着,小偷拿走钱包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后知后觉,真是笨的可以。郁闷,好好的心情都给破坏掉了,本来玩的好好的......”

    贺军紧紧皱起眉头,越听林可琪的话心里头就越觉着窝火,责备的话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一想到小偷鬼鬼祟祟站在林可琪的身后,一脸得意地从毫无防范的她身后偷走钱包,一股难忍的愤慨几乎要从胸口喷涌而出,可是面前的林可琪说着说着脸色越发黯淡了起来,说到最后几句,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掉下眼泪的样子,看着林可琪无助的眼神,贺军一下子就心软了。

    贺军抿起唇,片刻之后,他沉下气来冷静的问:“钱包里有多少钱?”

    “好像还有五六百。”

    “其他的东西?”

    “有卡卡ktv,麻辣小龙虾还有顶尖美容的会员卡,好多张的卡。”林可琪咬着下嘴唇,神情愈发懊悔了。

    “身份证呢?”

    “我没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林可琪说着摇了摇头,她垂下眼想了想,肯定的说,“没有其他的了,可是有几张会员卡里还存着一些钱,而且还是白金的,想想就火大,干嘛非要偷我的啊?有眼无珠!”

    因为你有够笨的,小偷才会看上你,贺军在心里默默补上台词。他拿过林可琪手上的空包,半蹲下身体,从大石头上一样一样捡起东西,放进包里,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自然:“钱丢了就丢了吧,破财免灾,反正也就几百块钱的事儿,不用太介意。手机,身份证什么的没丢,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算了算,连上卡里的钱,一共有小一千块呢。”

    “回头补办会员卡就行了,我想小偷没那么大的胆儿,拿上你钱包里的会员卡就敢去ktv里唱歌,去美容厅剪发。至于钱包里的五六百块,想想补办身份证的麻烦手续,就觉着还好啦。”东西都放回了包里,贺军仔细的看了下四周,确认没什么东西落在外面,他站起来,微微冲着林可琪一笑,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探头轻轻亲了一下林可琪的脸颊,柔声安慰,“别郁闷了,反正钱丢了就丢了,别再丢了好心情,那就亏大了。不是有句话这么讲的,别为打翻了的牛奶难过,你也别苦着脸了,都丑死了。来,给爷笑一个。”

    “我对自己生气,想到让小偷在我背后人五人六翻包,我还傻乎乎的一点没感觉,就觉着自己太失败了,一想这个画面,我就对自个儿火大。”林可琪神情纠结说着扯了扯耳边的发,沮丧地依偎在贺军的怀里。

    “不是你太失败,是小偷太专业。那些个小偷可都是瞅准了机会,手段巧妙得很,约摸是好几个家伙团伙作案。而且,要是你的钱包真是在你站在路边摊位时被偷走的话,想来小摊的摊主,路过的人肯定有看到的,大家都没吱声罢了,没办法,中国国情就操蛋。”贺军拍拍林可琪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开朗起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提防着点儿就行。其实,只要人没丢了,其他的都是浮云,不用太介意。”

    林可琪听了终于弯起嘴角笑了笑,片刻之后,她露出为难的神情,她犹豫的开口问:“贺军,你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吗?”

    “我身上还有一块钱。”贺军说着,掏出兜里绿色的纸币,捏在手里晃了晃,看向林可琪的脸,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身上一分也没了?”

    林可琪点点头,犯难的皱起眉头:“连坐公车的钱都不够,我们怎么回去呢?”

    “走回去?”

    “走到半路腿就废了吧。”林可琪说到一半,看到贺军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意识到贺军是在逗她,就佯作生气的样子,“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怎么回去啊?”

    “说了走回去啊,我走累了,你大可以背我。”

    “那我要是走累了呢?”

    贺军歪着头,作出认真思索的神情:“你可以在路边坐着歇一会儿,歇够了继续走。”

    “贺军,你认真点儿,好不好?”

    贺军扬起嘴角,语气轻松的说:“很简单。我们打车回去,先把你送回家。等到我家了,我让我爸妈把打车费送下来就行。”

    林可琪摇了摇头:“打车回去要小俩百块吧,本来坐公车就四块钱的事儿,太奢侈了,换一个?”

    “那不然给杨风打个电话,让那小子把钱送来就ok。”

    “不好。让他们知道了,事后一定会取笑我的,我可受不了。再想一个。”

    贺军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林可琪,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又不是诸葛亮,哪有那么多点子。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好,不然你想一个?”

    林可琪皱起眉头,看着贺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神情,随后,又摇了摇脸,垂下头。

    “喂,你想说什么就说啊,莫名其妙的摇头又是什么意思?”

    “我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可以我又觉着你做不到。”

    “简单又做不到?讲啊?”贺军忍不住很好奇的凑在林可琪耳边。

    “说了你又做不到。”

    “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我就是知道你做不到,像你这种眼高手低骄傲自大的家伙,一定办不到的。”林可琪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贺军的双眼,断然说到。

    “你说,我做。”

    “你要是做不到呢?”

    “没有我贺军做不到的事儿。”贺军注视着林可琪怀疑的双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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