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火警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吸血鬼长老毕兰克一大早就来到会场。

    里约热内卢贫民窟中的一幕当然是演给神族议会看的好戏。为了这次行动，吸血鬼已经准备了数千年。

    当第一个吸血鬼从长眠中苏醒时，它对过去的事已经记不太清。创造者遗址藏于茫茫深海之中，阿纳特到死也没有说出它的位置。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等待拉斐尔所预言的那个时代。

    诸神之神的时代还会再来。

    拉斐尔是一个预言者，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这个吸血鬼死于亚特兰蒂斯，但它的血脉和记忆在三个支系里绵延不绝——毕兰克、特尔维，埃默林，吸血鬼三大元老从未忘记它们的目标。

    有一天，戴着银翼戒的神族使者出现在毕兰克的面前，让它们去长乐山的深处取回一样存放千年的东西。

    长乐甲虫。

    还有谁比吸血鬼更清楚它的用途。一把锁，一把钥匙，毕兰克欣喜若狂，它等待的那一天终于近了。

    毕兰克只要了一样东西作为报酬。在它片断的记忆中，它知道那个立方体中储存着宝贵的“真血”。

    它开始筹备未来：劝服奥尔格建立高科实验室；制造车祸，让埃默林转化传染病学者周奕成；c城瘟疫是最关键的一步，功败垂成，长乐甲虫失踪。不过，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变，神族重新拿到甲虫，而吸血鬼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珍宝。

    可惜，“真血”的数量太少了。

    如果吸血鬼长老埃默林没有失踪，如果逆天者集团没有突然调查高科实验室，事情原本应该更加顺利。但完美的计划不会因意外而失败，它即时调整策略，这才化险为夷。

    与周奕成在离开c城前转化艾晨一样，毕兰克也为了自己选择了一个备份。死在贫民窟的确实是那个曾经叫做毕兰克的人类身体。罗兰·特尔维去c城前也这样做过。它们控制得很好，少许的退化可以接受，这要归功于高科实验室三年来的研究。

    毕兰克向走廊上方的探测头投去一抹笑意。

    激素检测确实曾经一度有效。但高科实验室已在三个月前成功研制出应对的药物，只要按时服药，就可以保持和人类相同的激素水平。至此，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

    不过，毕兰克心中硌了一下，他总觉得刚才方哲经过走廊时看了自己一眼。特尔维曾对他说，这个青年领袖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对时局的判断异乎寻常的准确。

    方哲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入会议厅后，毕兰克心里才踏实下来。没有问题，一切都按照计划发展。

    当四扇封闭的大门打开，当会议厅中人类与异族的精英再度走出时，一个吸血鬼的时代将真正开启。

    很多年前，“光明之子”夏叶在与黑暗之子的战争中受伤，地府之神玛纳收集他洒落的血液，储存在一个晶体容器中，供奉于亚特兰蒂斯的神庙中。它被称为“玛纳之柱”。

    诸神之神的血液，世间唯一能唤醒原初吸血鬼“真血”的物质，如今，“玛纳之柱”就在毕兰克的口袋里。

    它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会议厅里，方哲回想寒歌打来的电话。在吸血鬼制造的谜一般的拼图里，寒歌找到了关键的碎片。

    很多年前，创造者曾经来到人类生活的此岸世界。也许，他们和e13号遗址的露埃一样，在一个蛮荒的世界里寻找解决生命退化的办法。他们用人类的身体创造了一种不朽的生命——吸血鬼。

    但出于一种谁也不了解的原因，他们放弃了。

    对这种捉摸不透的生命形式，创造者怀着复杂矛盾的心情：既不想让它重见天日，又不忍将它彻底毁绝——就像一个制造了崭新病毒的微生物学家，明知道这东西可以摧毁世界，仍将它小心地藏在冷库里不为人知的角落。

    于是，他们把禁锢着吸血鬼的晶体棺以及那个容纳着吸血鬼“真血”的装置，一并送入深渊，希望有一天流淌的熔岩会将那里彻底吞没。

    但命运摧毁了创造者，却把吸血鬼带回人间。

    它一定记得拉斐尔唤醒它的那滴血，一定还记得沉睡前的那些事。它是那样渴望得到认可，一有机会就前往亚特兰蒂斯，声称它是神的后裔。

    但它们没有灵质。

    方哲喝了口冰水，这里真是热得够呛。墙上的灯亮起，一闪一闪。火警。为什么没有刺耳的警报？

    西雅图的雨声犹在耳边。

    火警。

    毕兰克很庆幸人类没有发现高科实验室的秘密：五级防疫警报响起前那一刻的火警。

    火警启动实验室大楼中的喷淋系统，无色透明的“真血”随之而下。在进入人体之前，从创造者装置中取出的“真血”必须保存在水中；水，也是唯一能传播它的途径。

    今天情况略有不同。火警的灯光会亮起，但不会有警报声；完全人员不会看见不会看见水花喷溅的一幕。中心控制室正在通告各处，这是一次火警误报，不必紧张。

    但会议厅里，一切迥异。经过半个月来的准备，“真血”在人体内启动的时间已经缩短至十秒。

    只需要十秒，会议厅里的人就会倒地昏迷。

    对，就是现在。

    吸血鬼毕兰克摘下耳麦，放进黑色西装的上衣口袋。二十七名身着同样服装的安全人员向他走来，无声无息地停在他的身周。

    “诸位，时间到了。”

    二十八名委员会安全处的特工，二十八位被转化的吸血鬼，同时看向了罗斯奈委员。

    “阁下，请把门打开。”毕兰克说。

    在大陆的另一侧，何川又一次来到ijcaa西雅图a级监狱。

    他脱下外套，松开衣领，坐在吸血鬼艾晨的对面。翻开的笔记本电脑正对着囚室，高科实验室里没有苏醒吸血鬼还在缓慢走动。

    “埃默林。”他说，“1889年，《罗马协定》拟定时，为了表示诚意，吸血鬼三大长老之一的埃默林转化了十九世纪反异族联盟领袖之一的阿奈特·肖。一年前，传染病学者周奕成因车祸重伤，阿奈特·肖自愿放弃生命，将他转化为吸血鬼。我应该称你埃默林，对不对？”

    “名字并不重要，我曾有很多个名字。”

    “明白。”何川做了个了然的表情。“上次我们见面时，你对我说，得到吸血鬼福祉的人能征服世界。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这句话。”

    “你动心了？”吸血鬼居高临下地问。

    “不不不，你误会了。”何川笑道。“我觉得这话挺有趣儿：首先，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吸血鬼，而是一部分；其次，这些变成吸血鬼的人能够征服世界。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吸血鬼从没有征服过世界。所以，我就想，你们哪儿来的这种自信呢？”

    哪儿有伤口哪儿洒盐面儿，越是痛处越捅刀子，何川的为人在特案组里有口皆碑，但不等于他不会这种手段。刚刚浮在吸血鬼面孔上的笑容一下就尴尬地凝固。

    有限的资源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吸血鬼是最精于算计的种族。

    “不是得到吸血鬼福祉的人能征服世界，而是能够征服世界的人会被转化为吸血鬼。那些站在世界巅峰上的人！”脸上有笑，眼中如冰，何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磨得可以削金断玉。“你们袭击的目标是纽约峰会。”

    吸血鬼埃默林仿佛被重重地抽了一记耳光。

    刺耳的警报声从电脑的扬声器里传出，与西雅图a级监狱的警报声一起，合成音波的浪潮。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你听，”何川侧耳凝听，仿佛这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火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