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六零婆婆（八）

    “老姐姐，您这是干啥？分什么家啊？两个儿子多孝顺啊，还有孙子孙女守在您身边，这日子这么舒心，您还分什么家？何必呢。”
    生产队长是真心为江小满考虑。
    一个老太太守一辈子寡，临了到享福的时候，还分家。
    会不会过日子啊！
    “大虎啊，你不知道我日子苦啊。说出来你们都不信，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两个儿子两个闺女拉扯大，给他们成家，我也想着可以享福，好好过日子，什么都不操心。
    可是，儿媳妇娶进门，我这个糟老婆子就不受待见，我是没脸说啊。我一直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什么都自己心里憋着，不想坏了他们的名声。
    我不说，你们都觉得我日子过得舒坦。就让我说说我这舒坦的日子。
    唉，三天前我病倒不能动弹，结果三天没一个人给我送一口热水，没一个人给我送一口吃的。我两个儿子孝顺啊，三天不进他娘屋里看看，要不是茶缸子里还有半缸子凉水，我这个死老婆子也就算交代在这里。
    可以去见那个死老头子啦！
    大虎啊，你说说我心寒不心寒啊，大冬天的！我这屋里和一个冰窖没区别，没人问一下我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我有儿子和没儿子也没区别。
    要不是大闺女来看我，给我送了一口吃的，我老婆子恐怕就见不到你们啊。
    我活过来一想，还是分家吧，这个家早就不是我的家，我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现在没用了，老了，何必还拖累人家。
    我还不如一个人过日子呢。起码还能多活两天。”
    江小满可不是原主。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这就是说给那些胆小懦弱的人听的，也是为那些家里肮脏的龌龊找的遮羞布。
    她就是要全村人都知道真相。
    大虎忽的站起身，额头青筋暴跳。
    “刘大拴，刘二柱，这就是你们说的分家？这就是你们说的你娘胡闹？要饿死老人，老人怪不得要分家，你们良心被狗吃光了？自己亲娘也能这么对待！
    我他娘的真是第一次见到虐待老人的，你们也算是光荣到家啊！”
    王大虎他们生产队算是先进生产队，队里的村民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
    第一次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老太太总不至于胡说。
    虽然说大食堂马上要关闭，可是就算清汤寡水也不至于把人饿死。
    刘大拴吓一跳，扭头看着高凤，“孩子他娘！你不是说每天都给娘送饭了吗？我让你每天去看看娘，你都告我说娘没事儿，就是想多歇歇。
    这是怎么回事？”
    青筋暴跳，他心里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败坏一家子的名声。
    他娘不是那样的人。
    “孩子他爹我冤枉呀，娘，您可得凭良心说话。我怎么就饿着你了，我顿顿给您送饭来，是您自己不吃的。怎么到最后反而成了我们没送饭，饿着您，渴着您。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呢！弟妹，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经常看见我给娘送饭，我也看见你给娘送饭。”
    高凤拉同盟。
    吴翠花当然要站在一起，她也没送过。
    心里一凛，这三天她可没给婆婆送过饭。
    她以为大嫂送过饭，省一点儿，他们家孩子还能多吃两口，没想到大嫂也没送。
    怪不得老太太翻脸不认人，这是要饿死老太太，老太太能不翻脸啊。
    “对，大哥，我看你大嫂送饭进去，我也给娘送过饭，娘说她没胃口不想吃。”
    这个是硬要给婆婆扣一个帽子。
    你自己不吃，怪谁啊。
    刘大拴惊讶的回头看着他娘。
    难道娘胡说？
    “娘，到底回事？”
    王大虎也看着老太太，这事情可大可小。
    江小满冲着门口站着的小石头招招手，三岁的孩子瘦的和猴子一样。
    真是吴翠花的宝贝疙瘩。
    “老大，老二，你们媳妇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自己扪心自问。这三天你们来看过你娘一眼吗？吃饭的时候，你们亲自看着你们媳妇儿给你娘送饭了吗？
    他们说送了就送了，每天你们端回来多少饭，自己心里没数，吃饭的时候，你媳妇儿给你们盛了多少，你们心里也没数。你们哪一个看见你媳妇给你娘送过饭？”
    江小满抱着孩子，孩子没错，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对错。
    是最天真无邪的时候。
    “你们都是这么大的人，自己都已经当爹当娘。做人能这么做吗？人在做天在看，这些小的孩子一个一个都在看着你们做呢，等到有一天他们长大了，他们也会这么对你们的。
    我不挣那一口饭。所以咱们分家吧，以后我老太太，是饿死还是渴死，就不劳你们操心，反正生了儿子和没生是一样的。”
    铺垫一下，不然一会儿太吓人。
    刘大拴和刘二柱脸一黑，他们自己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确没有看见过媳妇儿，亲自给老娘送饭，每一次吃饭的时候总是说一会儿就给娘送去。
    他们都要回来多少东西自己心里能没数，就算加点儿水加点儿野菜，那也变不出来多少。
    心里一沉，他们不敢相信，可是……
    高凤扑通跪下，嘴里喃喃自语。
    “娘，人在做天在看，娘我错了。这三天我就没给您送过一口水，送过一口饭。我想着反正您病了，有弟妹管您呢，省下那一口吃的，还能给我们家两个孩子补贴一点。
    孩子他爹天天在外面忙活，要是吃不饱晕倒在外面可怎么办？
    我是真的没想到弟妹也没给你送饭呀！”
    吴翠花也跪下，“娘，大嫂说的没错。我也没给您送饭，我以为大嫂送过来也是想省着这一口吃的，能给孩子爹和孩子补点儿。我是真没想到会成这样啊。
    娘，我们平日里虽然是苛待您一些，吃得少给您，穿的也没关系，您从来没计较过，我们嫁进来这么多年，每次家里的活儿都是您抢着干，孩子也是您给带大的。
    可是吃好吃的您都省下，给老大老二和孩子们。
    我们心里清楚您是个好婆婆，只不过您平日里不常说罢了。为了家和万事兴。您总是忍着。我和大嫂这些年做的太不对了。我们真的错了。
    我们还这么对您，我们不是东西，连畜生都不如啊。”
    一屋子静悄悄。
    这二位闹哪一出？
    咋这么老实就交代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