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再遇精灵

    天都的夜晚，如约降临了。

    “哈哈，加林，你不知道，今天我终于碰到那小子了，”巴克斯趴在床上，他背上的那些伤痕让我有些无语，“你知不知道，这是俺这半年来最开心的事，哎哟，你轻点。”

    “你最开心的事？”我轻轻的给他擦拭着，有些纳闷道：“你被他打成这副德行，然后你碰了他一下？”

    “呃，这个，反正你不懂了。”巴克斯有些脸红。

    “难道说，那个奇奥真有这么厉害吗？”我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让人讨厌的影子。

    “嗯，欧克老师都说那小子的资质百年难遇，将来必将名扬风雷。”巴克斯嘟哝道。

    “呵呵，那你呢？欧克老师怎么评价你的？”里拉尔刚回来，就看到了我们有些奇怪的样子。

    “俺，哈哈，欧克老师说俺千年难得一见。”巴克斯大笑。

    “那不是更厉害吗？也是天赋？”里拉尔笑道。

    “不是，”巴克斯咧着大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这个。”

    “啊哈哈，对不起，我没忍住。”我用力拍了一下他宽阔的背脊，让他疼的大叫。

    “你们欧克老师，果然有眼光。”里拉尔也抿嘴笑了。

    不久，熟悉的鼾声再次响了起来，我知道，巴克斯是真的累了。

    “加林，要出去走走吗？”里拉尔看着沉默的我，忽然提议道。

    夜晚的天都学院，其实也很有一番风光的，每条路上都有着明亮的灯光为你指引着前进或者后退的路，虽然在遮天的黑暗中这样的指引并不会太远，但最起码你可以看清自己脚下的那一条，至于选择是前还是后，就在其次了。

    “今天，你的收获也不小吧？”我看着身边单薄的朋友，问道。

    “嗯，也不算很大，只是了解了很多东西，”里拉尔笑了笑。

    “呵呵，查尔德导师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人，里拉尔，你真的很幸运呢。”我想起了那个不拘一格、我行我素的男人模样。

    “是的，导师跟我说过：是非无定，但求心安，皎比明月。”里拉尔停下脚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

    “哈哈，你的老师，果然会说话。”我躲闪着里拉尔的眼睛。

    “加林，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酸和苦楚，悲伤与无奈，这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可无论怎样，我们都要面对这个现实的天地，面对自我真实的内心，每个人的生命其实都不属于自己，你也没有权利去放弃。”里拉尔看着我，接着道：“那么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抛开心中的那道枷锁，单单听从心灵的祈求，自由地活在这个世上呢？”

    “可是，这枷锁要如何才能解开？”我茫然道。

    “去诉说，去聆听内心的呼唤，加林，你可以的。”里拉尔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朋友，静静道。

    “里拉尔，真的谢谢你，”良久之后，我抬头看了看极远处依然深邃的那一片漆黑，“无论我是否能够成功，你今天的这些话，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呵呵，你可以的。”里拉尔笑道。

    “不过，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虽然我知道精神力量很神奇，不过现在你还不到这个时候啊？”

    “嗯，加林，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跟我当初几乎一模一样，嘿嘿，既然都是朋友了，我们就不该相互猜忌，”里拉尔忽然对着我点头笑了笑，转过了身子。

    我不明所以，正要问他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衣服隆起的痕迹慢慢滑落到了地上。

    那，是一条尾巴！

    “加林，其实我心中的枷锁，也困扰了我很久。”里拉尔的声音有着些许的飘忽。

    “呵呵，你就不怕我明天去领赏钱吗？”我笑道。

    “你说呢？”里拉尔的眼睛变得很亮很深邃。

    “唉，虽说我会忍住一时半会儿，但时间长了或许会出卖内心，”我对着眼前的这个朋友笑了笑，“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公平地相互制约一下，也让你有出卖我的机会。”

    里拉尔奇怪地看着洒脱而笑的我，接着，我们两个人都把目光定格在了我伸出的右手上。

    那里，一团青色的火焰，安静地跳动着。

    “陛下，殿外有一个自称加林的少年求见。”坎瑟雷夫正要走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坎瑟雷夫近些日子还是心情不错的，因为他的审判果然如他所料，起到了预期的效果，对于陨落一位守护者的压力，虽然还是让他有些夜不能寐，但他的女儿却还是完好无损的待在自己身边，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朕知道了，跟他说在殿后等我。”

    再次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我不清楚为什么，居然有了缅怀的意思。我想到了从孤月峰下来的一幕又一幕，充满了生离死别的苦楚。我不禁想到，是不是单单因为我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这种念头让我自责甚至绝望。路不长，我渐渐看到了那个伟岸的身影。

    “呵呵，没想到你果真信守承诺，朕还以为你去了学院，不会再回来了呢？”坎瑟雷夫看着似乎变了很多的少年，笑道。

    “我答应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我想起了狼王的模样，内心忽然一阵黯然。

    “哈，这次你能主动来看我女儿，我很高兴，你能陪她多久？”

    “一天，学院只给了我们两天的自由时间。”我缓缓道。

    “虽然朕不该问的，可朕真的很好奇，你剩下的一天会做些什么，你在风雷，几乎没有任何的朋友。”坎瑟雷夫奇怪道。

    “不，如今不是了。”我脑海中出现了身材反差极大的两个身影，自顾自笑了笑，“剩下的一天，我要寻找答案。”

    “真是奇怪的孩子。”坎瑟雷夫没有多问。就这样走了不久，一个极为简陋的屋舍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虽然这里简陋，但四周却收拾得很整洁，小门前面如今也种上了很多颜色的花卉，在微风中轻微的摇摆着，像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一样。

    “你，你去吧。”坎瑟雷夫声音有些嘶哑。

    “其实，你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我本来一直以为你是因为麦博尔的死迁怒了我们，可，可我现在知道，你真的保护了自己的最爱。”我没有理会坎瑟雷夫惊讶的神情，“用不了多久，迪文就会回到风雷，然后带着莎莉娜离开这里。”

    “呵呵，你都没见过他，凭什么这样说？”坎瑟雷夫看着我的背影，大笑道。

    “他，因为他是我从小到大的伙伴，坎……陛下，虽然您杀了很多的狼人，但您永远都不会知道，狼人对于承诺的执着让我们度过了多少无比漫长的煎熬岁月，他与我一样，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的，除非他死！”我没有回头，说完这些话后，慢慢推开了那道熟悉的小门。

    坎瑟雷夫在外驻足良久……

    这一次再看到这个美丽女孩子，我竟然不像之前那样局促与愧疚了。她还是那么让人心醉，虽然换掉了奢华的衣裙，但粗布的映衬仍然让这个公主散发出夺目的光华，我忽然很希望迪文现在就把她接走，然后不再理会那些缠绕内心的羁绊，就他们两个人，寂静平淡的生活。

    “哦，你来了。”莎莉娜放下手里的兽皮，帮我搬了个小凳让我坐下。

    “嗯，莎莉娜，你，你还好吧？”我听到了自己声音的变化。

    “呵呵，也不错啊，”莎莉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这个妩媚的样子让我心碎，“忽然觉得这样好自在啊，你看到门外那些花没有，是我亲手种下的，不知道今天又开了几朵？嘻嘻，我晚上偷偷跑出去看看。”

    我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的样子，眼泪再也难以抑制地流了下来，“莎莉娜，你恨我吗？”

    女孩子使劲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我总算明白了，老师真的是为了救我才陨落的，这不是在说你们可有可无，但我知道，老师那个时候心里一定事先想到的是我，他这个最疼爱的学生，可我呢？那种时候竟然自己走掉了，我失去了一个那么好的老师，那个一直把我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的老人，然后自己独活了下来。”

    “莎莉娜，这不能怪你。”我看着颤抖的娇小身影，用力握紧了她发冷的小手。

    “加林，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后悔啊，我好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可如今一切都晚了，都晚了，老师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了了。”莎莉娜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

    “不，莎莉娜，一切都不晚，当初我留下是因为我想死，不是我有勇气，”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知道她此时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麦博尔虽然走了，但我们可是他用生命救下来的，我们没有权利再去悲伤与自责，这也不是你的老师所愿意看到的，毕竟，他那样深深地宠爱着你。”

    “真的吗？”良久之后，莎莉娜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唯唯诺诺地问道。

    “是的，”我用力地抓着她瘦弱的肩膀，沉声道：“莎莉娜，为了麦博尔，你一定要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你知道吗？迪文真的很喜欢你，他已经用自己的命跟你的父亲立下了赌约，莎莉娜，用不了多久，他回来接你的，你千万要等着他啊。”

    “他，真的很喜欢我吗？”莎莉娜脸色有些红润道。

    “是的，相信他，到时候你会成为风雷最幸福的新娘，给自己和他一些时间，好吗。”

    “嗯，我知道了，加林，真的谢谢你。”莎莉娜发光的小脸让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呃，加林，你有事就先走吧。”莎莉娜看着沉默许久的我，小心道。

    “那个，莎莉娜，我想多陪你一会儿。”

    “可我没有时间陪你了，我要试验我新种的花。”莎莉娜挥舞着拳头，怒气冲冲地把我赶了出来。

    “迪文，如果你敢不带她离开这里，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我对着远方，大声呼喊道，这里有结界，自然还是保护莎莉娜的。

    “没想到，狼人的嗓门还真有这么大！”我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嘿嘿，没想到精灵一族，也会这种躲躲藏藏的东西。”我看着那个似乎让漫天色彩都消失无踪的精灵，冷笑道。